姜妙之抬眸与她相视,道:“这是新泥,还有点湿,可这些天天干气爽,从未下雨,地上的泥理当干燥才是,池园四面环水,湿气极重,地上的泥始终很湿,我手上的泥,毫无疑问,绝对是池园的。”

姜妙之自知她害怕,便推她站住脚,吩咐道:“你搁这儿待着别动,我进去看看,正寻思着找条恶狗回去看门呢。”

尸体是后来拖进汀园的,珠钗也是凶手后来才塞到淳于妙纾手里的,这样一想,完完全全可以证明她的清白啊!

慎氏走来望见淳于妙纾,当即是大惊失色,惊叫一声,连连后退,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得汀奴搀扶。

姜妙之收回手,转身看着淳于妙绣走过来,笑道:“月季花呀,母亲打人送来的。”

淳于妙纾不语,默然站在一旁,微微低头怯懦的看着她,碧池亦不理睬她,站起身后抱起花盆便要越过她继续往汀园去。

大惠氏惊闻此言,斥道:“你说什么!妙绣,你疯了吗!”

“哦……”李长浮撇了撇嘴,没再多说什么。

晏氏又略显试探的问道:“妙戈,你已年十四,可有相中之人?”

想必是位大咖,若大惠氏与晏氏在这位重量级嘉宾跟前失了礼数,只怕淳于越要气得吐血吧。

正当此时,门外停了辆驷马车,车身装修华丽浮夸,尽显财大气粗,一眼便可认出,那是丞相府的马车。

唔……是挺想给他生猴子来着,毕竟人家颜值那么高,将来生个小猴子肯定也是个迷倒万千女性的帅小伙儿。

小鲜肉随后站起身,换了个坐位,一张方桌,他原是坐北朝南,这会儿是坐南朝北。

擦,真是猪一样的队友!

“诶,”婆子唯唯诺诺应道:“六姑娘说得是,”说罢便剜了丫鬟一眼,斥道:“你还杵在这儿干嘛,还不快去?”

晏氏笑而不语,淳于妙绮又问:“那依娘看,那条蛇又是怎么回事?”

未等汀月说完,姜妙之回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色,汀月意会,低头不语,姜妙之随后又不由自主的看了汀奴一眼,却见她神色自若,面色并无丝毫变化,委实是个从容不迫,临危不乱之人。

就知道,过来一准没好事!

姜妙之怔怔,她适才昏睡,衣服是谁给换的,姨妈巾又是谁给垫的,擦,这种私密之事,怎么能让旁人来做,妈蛋,太尴尬了……

小鲜肉不语,暗暗斟酌一番,思忖着她是不是在身后藏了什么利器,她而今这般引诱他过去,就是想趁机将他解决掉。

小鲜肉见她掉下来,原想赶紧躲开,岂知还没来得及躲,姜妙之便已砸在他身上,如此重击,自是吃了痛。

三房芈氏:楚国人,亡国公孙,楚国考烈王孙女,父昌平君,母秦昭襄王之女。[岸园]

姜妙之了然,斥道:“为什么要杀她!”

汀奴依然不语,这时慎氏起身下地,淡淡道:“是我让她杀的。”

姜妙之自知必是慎氏的意思,自然气极,怒道:“为什么!你明知道朱池就是杀妙纾的凶手!你明知道我在找证据!你如今把她杀了,我还如何指控她!你为了不开罪妙绣母女,就忍心让我背负这条罪么!”

慎氏亦是了狠,怒道:“可你已经为自己脱罪,还在乎凶手是谁吗!妙之,你为什么一定要把凶手揪出来!你为什么一定要让她们不好过!你知不知道,她们不好过,你也不会好过到哪儿去!”

“可我若是不把凶手揪出来,谁会相信我是清白的!”昨日固然已为自己脱罪,可大家终究只是半信半疑,只有把真正的凶手揪出来,她们才会确信她不是凶手。

慎氏气煞,一时口不择言,“好!你要抓凶手,那你就把我供出去,我就是凶手,妙纾是我杀的,朱池也是我杀的,你大可把我供出去,到时候也不过就是一死了之!”

“好!好!好!”姜妙之不住颔,愤然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依你的!”

说罢便夺门而出,汀月在门外侯着,自然是什么都听到了,见她怒气冲冲的出来,当即迎上去,略带试探的唤:“小姐……”她以为,小姐当真要去把慎姨娘供出来……

姜妙之一路出了汀园的拱门,却并未依言前去供出慎氏,只是倚在拱门外那道墙上沉思,良久皆未言语。

汀月跟了出来,站在她身侧看着她,四周一片寂静,耳边唯有姜妙之粗重的喘息声。

姜妙之忽然问:“汀奴是哪里人?”

汀月微愣,想了想道:“老家似乎是商丘的,很小的时候因为家里太穷,被家里人卖到咸阳来了。”

姜妙之自然不信,汀奴能一剑封喉,必是个练家子,且不说身份可疑,细细分析汀月所知,家里太穷便将她卖了,顶远也是卖在商丘附近,又岂会卖到咸阳来,要知道,商丘是宋国国都,而咸阳是秦国国都,这二者之间的距离,即便坐飞机也得四五个小时。

“那她……是什么时候进府的?”

“婢子也不清楚,汀奴姐姐进府的时候,婢子还没来呢,婢子只听说,汀奴姐姐是在慎姨娘进府之后不久过来的,具体是什么时候,婢子也没打听过。”

姜妙之未语,兀自思忖着,汀奴不简单,必定不简单!

彼时汀奴探头往拱门看了一眼,而后关上门回去,与慎氏道:“出去了,但没去。”

慎氏泪流不止,瘫坐在席子上,哀叹道:“我这都是为她好啊,她是罪臣之女,当年韩非子死得那么惨,惠氏掐着这个秘密,若一朝抖露出来,她还有命可活么!”

汀奴亦是跪坐下,安慰道:“淳于公同韩公乃是挚友,当年韩公将师姐托付给他,他自当竭力庇护师姐母女,师姐不必太过担心。”

“淳于越收留我们母女十几载,这已是大恩,我又怎么好再牵连他,此事若是抖露出来,非但妙之必死无疑,淳于越怕是也要落得个包庇之罪,到时我又如何心安!”

“师姐,再熬三年,三年过后,一切都好了。”

慎氏面无表情道:“就怕三年之后,妙之已对姜衍,愈加痴恋了……”

汀奴顿了顿,忽道:“其实公子衍也没什么不好的,对妙之一往情深,为人亦极好,妙之若跟了他,定不会吃亏。”

慎氏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道“我知道,你是宋国遗臣,自然会为旧主说话。公子衍固然极好,可你也知道,如今赵政统一六国,对诸侯国贵族后裔赶尽杀绝,若他的身份暴露,妙之必受牵连。”

汀奴亦是淡淡一笑,并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