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夫人亦低声道:“淳于仆射虽为公子扶苏的尊师,可今日这寿宴之主到底只是一个妾室的,而非淳于仆射,公子扶苏自然无需赏脸。”

晏氏倒是顾及淳于家的家风的,并未当场冷脸,只道:“姐姐说得是,你固然上得了台面,可你平日里也没机会威风不是?”

听闻淳于越去咸阳城外接一位自会稽远道而来的宾客,也不知这位宾客到底是何人,能得淳于越如此赏脸,竟亲自前去迎接。

晏氏抬手掩面噗笑道:“瞧姐姐说的,多生分哪,”说至此,又收回手,一张脸陡然冷下来,阴阳怪气的说道:“显得我有多矫情似的。”

“诶呀,你瞎想什么呢,”姜妙之望准汀月的肩头轻轻一拍,嗔怪道:“他都能当我爹了,我还能给他生孩子不成?”

汀月微愣,怔怔道:“可是小姐,婢子要是走了,待会儿你一个人回府,若是再遇到刚才那个坏人怎么办?”

姜妙之略惶恐,当即放下镜子,故作镇定从容,转身若无其事的继续朝前走,汀月这才察觉不对劲,连忙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那丫鬟与婆子见姜妙之过来,当即像是有些惶恐似的,二人低声唤:“六姑娘。”

“照母亲这么说,咱们桥园的牛肉,不过就是个幌子?”

大惠氏心里有鬼,极不自然的眨了眨眼睛,随后道:“府上人多手杂,贵重东西务必要妥善保管。”

姜妙之紧随慎氏坐下,大惠氏早就望见了她,这时却佯装忽见,阴阳怪气道:“哟,妙之也来啦,许久不见,还真是稀客。”

汀奴?呵,慎氏果然有事隐瞒她,适才晕倒之时她虽精神恍惚,分辨不出那是谁的声音,可那是男声女声她总归是分得清的。

索性将屁股往前挪了挪,确保血迹不会露出来,随后抬眸望着他,可怜巴巴的嗫嚅道:“你自己过来看嘛,真的什么都没有。”

待绑好了,小鲜肉便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姜妙之,冷冷道:“起来。”

丫头:桥奴、桥池。

正当此时,碧池从走廊的尽头走来,却望见一人站在淳于妙绣的屋门口,扒在门上分明在偷听,是以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走近一看竟见是淳于妙纾,顿时满心狐疑,当即询问道:“四小姐,你站门口干什么呢,找五小姐有事么?怎么不进去呀?”

淳于妙纾闻言转向碧池,两手抓着裙边使劲揉捏,两只眼睛大大的,可怜巴巴的看着碧池,撅起嘴巴嗫嚅道:“她们……她们吵架了……我……我害怕……”话音未落,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话音落下,屋门陡然被打开,大惠氏与淳于妙绣一前一后快步走出来,一个神色从容,一个慌张不安。

碧池福身,恭敬唤:“夫人,小姐。”

淳于妙纾这时又转向大惠氏,依然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怯懦道:“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吵架……我害怕……妙纾好害怕……”

淳于妙绣亦看向大惠氏,慌慌张张的唤:“母亲……”

大惠氏颇为镇定,伸手去拭了淳于妙纾脸上的泪,少有温和的哄道:“乖,妙纾不怕,母亲和妙绣妹妹闹着玩儿呢,没有吵架。”

淳于妙纾皱着眉,仍一脸天真懵懂的看着大惠氏,嘟嘟囔囔道:“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母亲何时骗过你,”大惠氏说着,又看了淳于妙绣一眼,道:“妙绣,是不是这样?”

淳于妙绣顿了顿方才反应过来,连忙应道:“嗯,是啊,妙纾姐姐,我同母亲平日里也喜欢这么闹着玩儿。”

淳于妙纾未语,半信半疑的看着大惠氏母女,大惠氏颇不耐烦,哄道:“好了好了,妙纾,你看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岸园睡觉去,没什么事的话大晚上的别出来瞎晃悠,啊,”说着,这便推攘着淳于妙纾离开。

淳于妙纾却是推开她的手,转身傻傻的说道:“有事,我……我有事情想和妙绣妹妹说。”

大惠氏看了淳于妙绣一眼,一时间惶恐她该不是还记着方才她们母女所言,是以要同妙绣胡言乱语吧?

淳于妙绣亦是不安,与大惠氏对视一眼,而后便胆战心惊的问道淳于妙纾:“什么事啊?”

淳于妙纾抬手挠了挠头,傻笑道:“嘿嘿,我忘了。”

淳于妙绣顿时冷下脸,大惠氏仍和颜悦色的忍着,继续推攘着她往前走,笑道:“既然忘了,那就等你想起来再说,你抬头看看,天都黑了,你是不是该回岸园睡觉去啦?要是你娘找不着你,怕是要急死了。”

“哦,那我走啦?”淳于妙纾一步三回,走了几步远,大惠氏这才收回手不再催促她。

目送淳于妙纾走远些,大惠氏当即回身,厉目望着碧池,低声道:“跟着她!”

“诺,”碧池这便暗暗跟着淳于妙纾走远。

未几,碧池回到池园之时,直奔着淳于妙绣的闺房去,大惠氏果然还在这里,却是与淳于妙绣一同站在门口。

大惠氏虽面无表情,可目中闪过的慌张也并非丝毫不易察觉,淳于妙绣愁容满面,忧心忡忡,神色慌张甚是明显。

见碧池回来,淳于妙绣像是见着了救星一般,不由自主迎过去,大惠氏站在原地不动,只问道:“她去哪儿了?”

“直接回岸园了,未曾去别的地方。”

“你可曾察觉什么异端?”

碧池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这时淳于妙绣终于按捺不住,问道:“母亲,怎么办?”

大惠氏长吁,从容道:“没事,不过就是个傻子,听什么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不会把今日的话记在心里,再说,她一个傻子,即便说出什么来,也没有会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