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望着他的眼睛摇了头。

余至瑶一动不动,任凭杜芳卿在自己身边小鸟依人。

正当此时,一只手从后方拍上了他的肩膀。没等他回过头去,李振成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哥!”

张兆祥向来是把杜芳卿当成下堂小妾来看待。下堂归下堂,可毕竟是主子用过的,自己就该懂分寸、避嫌疑。转身摇晃着走向院门,他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此话一出,旁人自然不能挽留局长。而余至瑶深觉疲惫,便也趁机提出告辞。一路欢声笑语的走出金公馆,守在外面的保镖早早为他打开车门。而他和金茂生手拉着手,又情深意切的说了许多动人的客气话,互相都敷衍的满足了,这才彻底分开。

几乎是在一秒钟之内,何殿英扔掉手枪钻入车中。一脚油门踩下去,他弯腰一打方向盘,不分方向,拐弯便逃!

何殿英的快刀,斩了他的乱麻。

时气已经很热,何殿英穿着短袖衬衫,露出白皙的半截手臂,走起路来甩甩,是个十分带劲的模样。似笑非笑的站在秦八爷面前,他单手插进裤兜里:“怎么着老秦?余二爷的话是话,的话就他妈是放屁,对不对?”

何殿英恍然大悟的“哦”声:“就是他啊?”

“二爷!”宋逸臣见余至瑶到,便拎着马鞭子走上前来:“单是今夜,就抓到五六个人。肯定还有,但是们人手有限,抓不过来。”

余至瑶暗暗心算了一番:“八岁还是九岁来着?过完年,应该是九岁了吧!”

凤儿探过头去,在余至瑶的面颊上亲了一大口,又问:“叔叔,学校里是不是有好多人啊?”

然后他把脸向下埋进被中。暖热的鼻血流了下来,他自己没知觉,不知道。

说到这里,他虚虚一拍右侧大腿:“眼看着我这腿也快好了,再过几天差不多就能出院。您瞧瞧我这个人,能为您能干点什么?干什么都成,不要钱,给口饭吃就行。”

他不知道八岁的凤儿算不算女人,反正他背对着盆塘,无意回头。然而凤儿这回没了心事,居然在池子里戏水不止。余至瑶只听后面稀里哗啦水声不断,两根香烟都抽完了,凤儿好像还是没有上岸的打算。

何殿英骂余至瑶是个疯子,其实自己也快要发疯——太可气了,太可恨了,那么好的一个胖宝儿,这个疯子说掐就掐死了!从今往后,世上再也没有胖宝儿了!

余至瑶不耐烦的转向前方,同时扔开了他的手:“这怎么又学起林黛玉了?不许哭!”

如果没有了自己这个倾诉对象,余至瑶就只好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发疯了,那多寂寞?

余至瑶接着说道:“小薄荷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你让下面那帮家伙打起精神,谁敢抢土,直接开枪。”

何殿英没那个意思。他记得余至瑶当时忽然搂着他转过身去——那个动作,是下意识的要为他挡刀。

有钱,他是何老板;没钱,他是小薄荷。钱是万能的,钱更好。如果没了钱,卖糖的小子就更巴结不上余二爷了!

大晚上的,何殿英把余至瑶堵在了澡堂子里。

余朝政在世之时,没有帮派敢对余家揩油,余至瑶不能容许余家在自己的手里走下坡路,所以他须得快马加鞭,立刻将先前的规模恢复起来。

余至瑶一直睡到了翌日中午,才醒过来。

“二爷啊……”何殿英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指抚过他那紧皱的眉头:“你说,当初我为什么愿意为你赴汤蹈火?”

鲜花外面包了一层半透明的棉纸,棉纸外面又是一层亮晶晶的玻璃纸,看着倒是十分美丽,并且带有摩登气息。

他不是死心眼的人,一切都好说,一切都能商量,只是别涉及到钱。谁敢断他的财路,他就刨谁的祖坟。

然后他挥了挥手:“你还回车站去,等我的电话!”

阴燃着的雪茄头粘在了掌心皮肉上,刺鼻的异味弥漫开来。何殿英站起了身,伸手在余至瑶肩膀上一拍:“给你一点教训,做人不要忘本。”

杜芳卿脸上带着一点面具似的笑意,一双眼睛却是红着的。余至瑶在床上像个强盗,霸王硬上弓的摁着他干,偏偏下身那东西又大得很,甚至把他弄出了血。他疼的落了泪,辗转躲避着求饶。然而没有用,余至瑶也不心疼他。

余至瑶转向何殿英,惊讶的反问了一句:“我近视眼?”

这天上午,余至瑶早早起床,照例站在窗前做运动。双手拎起两只沉重哑铃,他倒也有几分爆发力,可惜这股子力气一旦耗尽,他就彻底软瘫了。

余至瑶一言不发,在床下躺了一夜。凌晨时分,何殿英下床瞧他,就见他从头到脚全被棉被包裹了,像一只长长的大茧,挺在地上一动不动,倒是睡的很熟。

咕咚咕咚的喝下半杯香茶,他继续说道:“我没有联系到三妹。听说是在三月份时,她和妹夫一起去了夏威夷。”

余至瑶移开目光,对着地面上的凌乱浴巾答道:“我自己写。”

余至瑶岿然不动,神情和语气都是淡淡的:“还好。”

余至瑶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凤儿长大了,不好意思和自己再搂搂抱抱了。回想起初见面时自己在玉清池扯着她又擦又洗,余至瑶很觉有趣,特地扭头多看了她一眼。

宋逸臣对这个女儿简直是完全不管,所以余至瑶总觉得凤儿已经属于自己。忽然低头在凤儿的头顶上吻了一下,他没有说话,心中生出一股子柔软的爱意。

凤儿仰起头,笑嘻嘻的说道:“叔叔,我的羊毛袜子旧了!”

余至瑶伸手摸了摸她的腿,羊毛制的厚长筒袜洗的次数多了,的确是会硬成两节烟囱。

“礼拜天让小张带你去百货公司,你自己挑花样子——天都这么冷了,还穿这个?”

凤儿往他身上一靠,嗲声嗲气的答道:“她们都穿。”

这时,张兆祥垂着手快步走进客厅,先停在门口对着余至瑶一鞠躬,轻轻唤了一声:“二爷。”

然后不等余至瑶回答,他走上前来弯下腰去,低声说道:“二爷,我已经把人送到饭店了,您是现在去,还是吃过饭后再去?”

余至瑶略微想了一下,随即答道:“饭后再去吧。”

余至瑶没滋没味的喝了一碗米粥,然后起身出门,前往瑶光饭店。

在他专用的高级客房里,他看到了等候已久的杜芳卿。当时夕阳余晖铺了满地,杜芳卿亭亭玉立的侧对窗口站了,一张脸被光线渲染出深浅轮廓。余至瑶微微弯腰扶着墙壁,抬眼盯着他看,忽然感觉他皮肉有些松弛,不是当年那样紧致鲜嫩了。

然而杜芳卿这时转身拉拢窗帘打开电灯。光芒从天花板上倾泻下来,他笑吟吟的望着余至瑶,复又青春美丽起来。

他是急不择路了,抬手摸向领口纽扣,他明知道自己变成了烂贱的兔子,可是非得如此才能抓住余至瑶。今非昔比了,现在没有他孤高自赏、卖弄风情的余地了。

一边脱衣裳,一边贴上余至瑶。余至瑶现在变得笨拙沉重,所以他须得更加主动的伺候对方。两人同上大床,他用双手上下握住那根东西,没话找话的抬头笑道:“真够大的,看着吓人。”

余至瑶倚着枕头靠到床头,听了这话,只是一笑。忽然紧闭双眼猛一抬头,他倒抽了一口凉气,是杜芳卿俯身用舌尖逗弄了他。

事毕之后,余至瑶仰卧在床上喘粗气。杜芳卿捂着嘴走去浴室,一时只听哗哗水响,再无人声。

待到杜芳卿漱过口回来了,余至瑶对他说道:“你那小院冬天太冷,要是愿意的话,可以搬到饭店来住。”

杜芳卿披着一丝半缕坐到一旁,心知自己是没有再回余公馆的资格了。搬来此地居住,当然是好,然而里外就这么两间小屋,未免太过憋闷。犹犹豫豫的侧躺下去,他柔声说道:“现在还不是很冷,就算要搬,也等再过几天吧。”

余至瑶仰望着天花板,一只手摸索着伸过去拍了拍他,力度很轻,带了一点安抚和亲热的意思。杜芳卿不坏,真不坏,只是不能回想他那桩罪过。

杜芳卿握住了他的手:“二爷,晚上留下一起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