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血战触目惊心,所以路上反倒没了观众。何殿英身上的浅色西装已被染成血迹斑斑,肋下背上还插着两把匕首。摇摇晃晃的转向路边的余至瑶,他面无表情的喘了口气,然后举起血淋淋的短刀一指对方:“如果这事是李凤池主使的,我就找你算账!”

何殿英抬眼看他:“李凤池不是日租界的人吗?怎么跑到了我们这里?”

余至瑶掏出手帕,放到了他的枕边:“不要胡思乱想,等到把伤养好了,我就接你回家。”

余至瑶没有再退。他像根高大柱子一样矗立在戏园子门前,堂而皇之,不带温度也不带感情。

说完这话,他环视了眼前这几个人,同时长长吁出一口气。

何殿英吻上了余至瑶的嘴。

余至瑶见他不言语,以为他是贪恋着风光繁华,不甘心留在自己这里不见天日。略觉失望的笑了笑,他开始撩水擦洗前胸后背。

13

余至瑶抬头望向青年:“一车就要八十?”

余至瑶默然无语的坐回原位。他对余至琳并不感兴趣,对方像面包也好,像馒头也好,和他都没有关系。

余至瑶扶植武术社的举动无可指摘,让他没有办法挑剔,想要治一治顾占海,顾占海却又迁离了他的地盘,让他有心无力,鞭长莫及。把心事深深压在心底,他不动声色,决定冷眼旁观。

近来天津卫掀起了武术风潮,连许多中小学校都开了武术课。余至瑶饶有兴味的转身望向门口,想要看看这功夫高手的模样。只见门帘一挑,一名裤褂打扮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

余至瑶也是笑,笑而不语,就不给他机会插足进来。

何殿英坐起来,一边展开被子,一边打断了他的话:“你把裤子脱了,有话咱们在被窝里说!”

余至瑶并没有哭。人人都知道他们父子是冤家,他简直懒得伪装悲痛。风风光光的把余朝政埋进土里,他感到了一阵痛苦的痛快!

时机差不多了。他想,在大哥到家之前把事情办妥,等到大哥进了门,正好是个措手不及。否则那是嫡长子,万一看出了端倪作出反击,自己这边在名分上可是不占理。

余至瑶答道:“到时见机行事,我只是不想再有后患。”

王连山连连点头,随即又道:“张兆祥已经投案自首去了,怕是得在牢里蹲上三年。”

余至瑶思索着说道:“给他找个律师。三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也够他受的了。”

自从决定“单干”之后,王连山等人就受到了重要提拔。其实单干这事,说简单也简单,只要势力够大,满可以全天津卫乱跑;可是谁的势力也没那么大,所以行动起来,免不了就要一步一刀,杀出血路。余至瑶通过顾占海,招揽到许多舞枪弄棒的半大孩子。这帮小子虎头虎脑的真不怕死,就算死了,也能给家里换来三百大洋的抚恤,所以无牵无挂,一味拼命。若是惹上了官司麻烦,那也好办,挑上一个送去道:“这个狗娘养的小薄荷,我看天津卫快要盛不下他了,连老陈的货都要抢!”

余至瑶打出一张牌去,同时点头附和:“一车八十现大洋。”

金茂生翻着白眼摸牌:“操,怎么不去抢啊?”

旁边一位中年汉子笑道:“他是把我抢了啊!”

余至瑶开口问道:“陈老板不是和他谈妥了么?怎么也抢?”

陈老板长叹一声:“那小子没个准话,一天一变。我我又不是他爹,我还由着他的性子喂着他?”

余至瑶不出声了。何殿英的确是“一天一变”,然而恶人当道,一般人硬是奈何不了他。尤其是有李凤池做例子——何殿英有个特点,便是一旦盯上谁了,便是不死不休。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大亨们有家有业有身份,谁和这种亡命徒穷耗?

“诸位要是有货经过日租界。”余至瑶淡淡说道:“尽管知会一声。我这一个月走的还算顺利,或许可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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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心怀鬼胎。。。

余至瑶已经连着两个月没有见到何殿英了。

他夜里睡不着觉,大白天的在沙发上打盹儿。朦朦胧胧的看见何殿英从外面走进来,一路蹦蹦跳跳的像只白兔子。他很高兴,一跃而起,然后就醒了。

坐在沙发上出了半天神,他抄起电话要了何公馆的号码。线路接通之后,那边接电话的仆人把话筒交给了何殿英。双方隔着遥远的距离,都不说话,通过一根电话线倾听对方的呼吸声音。

后来,还是余至瑶主动对着话筒吹了一口气。

那边哼哼的冷笑出声:“怎么着?想我了?”

余至瑶答道:“嗯。”

然后他就把电话挂断了。

余至瑶只是想听一听何殿英的声音,现在听到了,心里就挺欢喜。他猜得出何殿英的反应——先是一愣,随即扭头看看话筒,然后把话筒一摔,嘴里开骂:“他妈的神经病!”

有意思,他想,小薄荷就是有意思。

马维元穿着一身白色西装,步履匆匆的走进余公馆大门。他是从家步行过来的,余至瑶给了他一处房子,和余公馆在一条街上,十分之近,几乎就是邻居。余至瑶是他的贵人,让他从一名小杂役变成俱乐部的马经理。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做出报答,自己琢磨着,似乎只能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二爷啊。”在余至瑶面前,他从来不坐,总是垂手站着:“有件事儿。”

余至瑶坐在沙发上,正在懒洋洋的吸雪茄:“说。”

“上个月,您花钱打发了的那个张小英,昨天下午找我来了。”

张小英便是马维元当初进贡过来的舞女,余至瑶破了她的身,睡过几夜之后失了兴趣,便拿两千块钱打发了她。满心狐疑的盯着马维元,余至瑶预感到要出事:“继续说!”

马维元弯下腰,陪着小心说道:“她……她怀上了。”

余至瑶眯起眼睛,仿佛不能置信:“什么?”

马维元听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所以没敢抬头:“今天上午,我让人带她去医院做了检查,没错,是真怀上了。”

说到这里,他偷偷溜了余至瑶一眼:“二爷,我盘问了她半天,谅她也没胆子撒这种谎,应该真就是您的骨肉。所以二爷您看,您是明公正气的收了她呢?还是找处房子先养着她?”

把话说完,马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