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恩了声,与二爷爷迈步上前。

我偏过头问他:“你知道我师父?”

法咒功效时间并不是很长,江离先前一直在听爹说话,法咒力量渐渐减弱,这些阴间使者如今听了爹的命令纷纷站了起来,分成两拨,一拨朝我们过来,另外一拨往江离那边儿过去。

小女孩父亲眼睛死死盯着江离,良久没有说话,江离也没有跟他多说太多,继续转身往内侧走了过去。

勾魂使者也是阴魂,他们属性阴柔,这么多的阴物同时出现在村子里,原本闷热的天气在不到十分钟之内变得冷若寒冬。

“净身、净心、净口,沐浴更衣,这就是见人的最基本礼仪。”江离将身上道袍褪下放在一旁。

小女孩面貌看起来柔柔弱弱,但是从她口中说出杀死这种字眼,除了让我感到及其别扭外,就是从心底而发的恐惧。

江离不肯透露他的身份,那蒋天师也不再继续追问,支撑着手艰难站起来,后怕对江离说:“谢谢你放我一命。”

让我好奇的是,蒋天师这惊雷并不是落在那四个大力鬼身上的,而是落在了我爷爷的身上。

江离这会儿目光总算从棺材上移开了,凝神盯着那些抬着爷爷棺材而来的阴魂怒斥了声:“你们还不滚?”

我对龙虎宗认识不够,但是二爷爷的形容,让我对龙虎宗有了个大致的了解,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也开始为江离担心了。

我们跟着一起回去,爹已经知道了这事儿,在屋子里干坐着着急,二爷爷弄不懂江离是个什么意思,又不好开口问,要是问太多,那就是不相信江离。

跟爹交代完毕,江离暂时让爹看这屋子,不让别人进去,然后对我招招手,让我跟他去一趟。

我直接站在了奶奶面前,带着质问的语气问她,“奶奶,以前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害死了我娘?”

他虽然跑得很快,但是我还是眼尖认出了他,吞着唾沫惊愕地说,“幺爷爷。”

江离念到这里,回头看了我一眼,见我还站在原地,又回身过去继续念,“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

我在棺材前方带领着他们行走,中间是棺材,江离在最后。

奶奶听了爹的话,转向看着江离,噗通一声竟跪在了江离面前,然后磕起了头,“江师傅,以前是老太婆不懂事,你救回了我儿子,以后我们陈家就把你当活菩萨供起来。”

“二爷爷也会法术。”我说了句。

路边的铁树不断往后退,我们距离刑房越来越近。

第一次见到城隍,我自然紧张得很。

那三个阴魂哭哭啼啼上了桥,明显对阳间有所留恋,江离叹了口气:“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长久、怨别离、求不得、放不下,上了这桥,心中但凡对阳间有所留恋,就会忍不住看河水的,看着吧,他们过不了桥。”

二爷爷他们忙点头应是。

二爷爷生气,爹也觉得委屈,爹或许敢跟爷爷发脾气,但是不敢跟二爷爷叫板,他这么大年龄了,况且我也在现场,下跪自然是不可能的,牙齿都气得直颤,最后甩甩手往门外走了:“我去幺爸灵堂守着。”

“一定一定。”我点头答应。

江离说:“这叫钱印,你们平时买的黄表纸以及外面印刷的阴阳钱,在下面根本没法使用,只有印上钱印的黄表纸才能在下面真正流通。”

知道幺爷爷死了,我也想过这件事情没准儿就是二爷爷做的,但是看二爷爷的语气和表情,我有些怀疑了,或许这件事情跟二爷爷没有关系,这么多年来,他对我们家一直挺照顾的,要是有心害我们的话,早就应该动手了。

现在已经是深夜,爹和奶奶都已经歇息去了,烧热水也来不及,江离就舀了冷水放在盆里,让我脱了衣服给我搓了起来,边搓边抱怨:“我江离这辈子还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也就是你,换做别人我直接提着就丢出去了。”

“然后呢?”我迫不及待地问。

“那这些水呢?”我又问。

“这有讲究吗?”我问他。

我们细细听着,奶奶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我踱步上前,看见了爷爷棺材的时候,也惊呆了。

爹现在虽然颓废,但是对于江离,他还是有问必答的,毕竟江离现在使我们全家最后的希望了。

幺爷爷的事情我们村里的都晓得,大家认为是幺爷爷不想找伴,故意编的故事唬弄大家。不过江离对这个事情的兴趣度非常高,听完幺爷爷这话,就起身说了句,“能不能让我看看这个石头。”

收拾完毕,天也渐渐黑了下来,他在床上铺上干净稻草,又把他其他东西放在了上面后才让我躺上去,他则坐在了我床边。

江离转身看着我和张端公,皱了下眉:“不是让你捂好耳朵吗。”

我告诉江离,在我们这里死了人要守灵七日,我不能离开。江离却告诉我,爷爷死的愧疚不会强留我守灵,这个灵可以不守。

江离只是淡淡恩了声,然后背着爷爷回家。

我们还没看几眼,棺材里突然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吓了我一跳,马上躲到了江离旁边。

赤脚医生没办法了,爹才请江离来帮忙看。

但是那个姓李的老人并没有回答的,抬起头来眼神诡异看着我,好几秒后才说:“萧娃子,你小时候还在爷爷脖子上拉过青屎呢。”

爹犯难了,问江离:“那咋才能让我们能有因呢?”

爹和二爷爷都盯着张端公的尸体不说话,过了好久爹才说了句:“造了孽了。”

我打着手电筒晃悠了下,那男人对我们笑了笑,我没有见过他。

张端公故作深沉叹着气,摇头不语,我奶奶又说:“张端公你就直说,我们都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