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已经开始念咒。

农村人对天气的变化很敏感,这关乎到他们能不能下地干活,这么多年来,这些庄稼人早就摸索出了规律,拥有可以提前判断风雨变幻的本事,他们早早判定出了要下雨,没有继续在灵堂守着,提前回了家,避免被风雨淋湿。

但是爹的情况就大不相同了,爹从刀山上下来,双腿的灵魂始终没有长出来,现在虽然灵魂回到了自己身上,但是却根本无法行走,连最基本的站起来都无法做到。

在这个敕字出来之后,二爷爷手持龙杠站在了门口,将龙杠横陈在门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但是这阴司是没有白天黑色的,抬头全是暗红色的一片,四周也没有花草树木,有的只是泛着金属光芒的桩子,桩子上绽开着无数铁花,还有随处可闻的阴魂惨叫声和痛哭声。

先前的疼痛已经渐渐消失,我知道我给江离添麻烦了,挺不好意思的,不过我还没开口,江离就说:“你觉得师父是坏人吗?”

不过这里虽然没有奈何桥,但是却有一座形状及其怪异的桥,九曲十折,根本不知道桥的另一头在哪里。远远看去,桥下流水止住不动,平静如镜面,一片死寂。

江离把我爹安稳放在了椅子上,然后给我一把香烛,让我在屋子周围点燃。

爹对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他的老子跟他自己的女人生了儿子,现在还要他来照顾这个婴儿,换做是任何一个男人,也会膈应得慌,爹估计觉得委屈了,反驳二爷爷:“且不说那娃娃本来就是个孽种,连江师傅也说过,那个娃娃就是个害人精,不杀了他,难不成要等他来害我们?”

我马上就从身上掏出了一叠事先准备好的阴阳钱,直接丢在了旁边火盆里,然后说:“这是我师父给两位大叔的,还希望两位大叔通融通融,我们真的不知道我幺爷爷的魂魄去了哪儿。”

我恩了声,心里却还是有些不痛快。

二爷爷听了江离的话,马上对江离说:“那就麻烦江师傅了,这事儿一定要帮我们搞清楚,我这俩兄弟不能白死啊。”

现在睡觉比之前安稳不少,躺下就睡着了。

江离说:“不小心掉水里了。”为不让幺爷爷在这个话题上纠缠,马上转移话题继续问,“我听陈萧奶奶说,您和陈萧爷爷还有陈萧二爷爷年轻的时候出去闯荡过,那段时间你们在一起吗?”

这里比之前要湿润很多,不断有水从石壁上浸下来,石室底部已经积起了至脚踝深的积水。

甚至村里上了年龄的老人都没提起过这石洞。

我准备起身去看看,江离使眼色让我坐下。

爹已经颓废到了极点,甚至连会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想再管,我不知道怎么劝我爹。

我跟江离就像闲唠家常似的边走边聊,直到回屋。

我点点头,眼泪婆裟的说,“会痛苦,是因为自己的修为不够,想要摆脱痛苦,就必须要让自己强大起来。”江离听了满意的点点头,站起身子微扬着嘴角,拍了拍我的肩膀。

江离见我满脸嫌弃,拍了拍额头语气颇为无奈地说:“也就我能惯着你,换做是其他人,师父说什么,徒弟必须遵守。”

江离回首看了我一眼,马上伸手盖在了我头上,在我额头上搓了起来,同时将手指上原先还没愈合的伤口再次掐破,将鲜血滴入我口中。

幺爷爷伤心了好久,才缓过神来。江离让我给幺爷爷倒杯热茶,给他压压惊。

刚拉起来,我娘嘴巴里又挤出了之前跟我说过的那个字:“跑。”

我跟着江离又到了娘的坟前,江离站在我娘坟前盯了一会,转过头告诉我,“陈萧,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鬼不会吓人,只有人吓人,一会儿不要害怕。”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我愣是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听闻此言,我马上就躲到了江离的身后,紧张地揪着他的道服不松。

我们在路上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告诉给了江离。

不过敲了好几下都不见有人开门,二爷爷嘀咕一句:“糟了,出事了。”

我马上进屋去把之前存下的鸡蛋捡了三十个,装在篮子里提着跟爹出去了。

奶奶听了我的话气哭了,抄起旁边扫帚就往我身上抽,边打边哭着训斥:“还敢不敢说这种话?”

死活拉住了我奶奶,然后才去把我娘尸体取了下来。

江离那天晚上整夜未归。

到次日日上三竿我才从床上爬起来,出门去时,江离和爹他们正坐在屋子里说话,见我起床,江离笑了笑,说,“现在也就你能没心没肺睡到这个时候。”

我尴尬笑了笑。

奶奶在旁边一直跟我使眼色,我知道奶奶是什么意思,她是在提示我,不要把昨天晚上幺爷爷回来找她的事情说出去。

我了然于胸,对幺爷爷的事情闭口不谈。

洗漱完毕吃了早饭,江离让我带他去村子周围走走。

江离都来村子这么久了,村子周围的环境他肯定清楚得不得了,就连我都知道他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爹和奶奶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不过他们也不好当面戳破什么,让我跟着江离去了。

事实上出去后,不是我带着江离走,而是江离直接把我带到了之前娘拴着我跳下去的堰塘,站在堰塘边上,江离神色有些无奈地跟我说,“其实从下面回来那天,我就大概猜出了你们家的事情到底是谁做的,之前也一直有怀疑过,回来那天基本肯定了。”

我马上问他:“是谁呀?”

江离说:“如果兜兜转转找了一大片人,最后却发现做这些事情的根本不是别人,而是你的家人,你会怎么处理?”

我愣了神,眼咕噜转动着,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江离看了看我又说,“你觉得谁最有可能跟你爷爷一起挖那九宫阵?而且还不被村里人发现,那是一项大工程,村里绝大部分是普通人,没有这个能力。现在你爷爷死了,九宫阵却还在运行,说明那个人还在村子里。几十年前就和你爷爷在一起,到现在依旧在村子里,这样的人,你觉得有几个?”

“奶奶。”那个时候只有我奶奶在爷爷身边,而且现在还在。

江离笑了笑,又说,“你爷爷箱子里的法印、法剑、道袍,按照你奶奶的说法,只有她一个人知道,那么你爷爷死后,只能是你奶奶才有可能把那些东西穿在他身上。”

我很难相信江离所说的话,却又不得不信,找了好久才找出反驳点说,“可能是我爷爷假死,然后自己穿在身上的。”

江离十分自信回应我,“没有人能在我面前假死。”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们怀疑了很多人,幺爷爷、二爷爷,但是就没有想过奶奶,又想起奶奶神神秘秘做的那些事情。

现在想想,她害死我娘,是不是为了让爷爷和娘生下阴童子?

那些鬼婴不进别人肚子里,为什么偏偏进了她肚子里?是不是故意在设计养鬼王魂?

我看见她和幺爷爷在屋子里偷偷见面,是不是也可以说,是她把爷爷的油拿给幺爷爷的?&!--ove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