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

桑谷隽回到巫女峰营寨,忙看后山掌管使右进宝和地狼的伤势:右进宝是一箭贯穿右胸,幸而于公孺婴手下留情,没有性命之忧,但暂时是行动不了了;再看地狼,只见它满嘴鲜血,正一舌一舌地自己舔疗伤口,但在新牙长出来以前无法进食,对喜食硬物的地狼却是极大的隐忧。然后才运功查勘自己的伤势:肩头有自幼练成的三层极薄但却极坚韧的土之铠甲,若不是对手是有莘不破,就是鬼王刀也奈何不了他,因此这回只是受了点皮肉轻伤,没伤到筋骨,而且那朵蓝花又极具外伤疗效,刚才在路上便已血止肉合,拔掉蓝花,肌肤宛如新生。

有莘不破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坐在他背后的雒灵只听到地下传来左招财的心声,心道:“遁地术。”悄悄在银角风马臀上一拧,马儿吃痛,驰出数丈。有莘回头看时,原来驻马处的地面刺出一根长矛,刚才风马如果不是“无端端”跑开,非肠穿肚烂不可。不由大怒,收刀回鞘,策马急冲过去,那矛还来不及收回,早被有莘不破一个斜俯身,一手抓住,用力一拔,左招财舍不得这称手兵器,竟被生生扯了出来。有莘支起长矛在半空中抡了几抡,把这矮子抡得头晕脑胀。左招财手一软,整个人被掼了出去,重重甩在地上,头冒金星,额生馒头,连遁地避敌也忘记了。

“多半是他的孙子。也只有他的孙子,才配做伊挚的徒弟。”

江离和于公孺婴回身看了看被瞬间烧化的鹰眼,对望了一眼,摇了摇头。

陶函的勇士们在荒茫的旷野中唱起悲壮的歌曲,歌颂着永恒的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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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

“听你的话好像被我吵醒有气?嘿!你压根儿就没睡!怕什么吵醒你!”

江离喃喃自语:“为什么于公之斯要把商队交给你?”他回忆着于公之斯临终前的状况:有莘不破跳起来说什么“你知道我是谁!”

有莘不破想了想道:“其实我和四老商量过了,他们也觉得这件宝物归你最合适。”

妈的!天下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冲老笑道:“兵怕夜行,贼怕破晓,天色越黑越好办事。百里之地,去到那里还不到黄昏,正好厮杀。”

没有被破坏的客车“松抱”停在篝火群的最中央,有莘不破一手拿着坛子,跳上了车:“你要杀他们,理由全建立在他们会去杀人这个前提之上,可这个前提不是一个事实,它还没有发生,而且可能不会发生。”

“没抓到凶手吗?那也不用这样子。算了,以后我们总能抓到,快先回去看看台侯!他只怕不行了。”他也不由分说,拖了于公斛宁就走。背后回过神来的于公斛宁,脸上什么表情都有,但有莘不破却未看到。

※※※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檗城主掂量了好久,才决定先顾外边的暴乱,再理阁中的大患。我怕商队在外边群龙无首,也跟了出去。”

第十一关杀戮场

巨蛇盯着狍鸮,眼神中除了恶毒,就是悔恨。

于公之斯道:“我不是倔,只是以前听一个人讲过三句话。”

所有人的心弦立刻绷紧。这件失窃案不但关系到六个时辰以后整个大风堡的存亡,而且有可能立刻引发一场宝物的争夺。

蚁民们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所有消息被隔断的情况下,他们不肯绝望,只有祈祷。

狍鸮吃了这一痛,怒气更甚,稳一稳身子,又冲了上去。还没跨出一步,只见满天针雨落下,钉向自己的四肢,每一根针都伴随着一种古怪力道,痛入骨髓,让它的整个身体迟缓起来,但仍然没有一根针能穿透它的手掌脚板。有莘不破正想乘势往它颈项骑上去,却被于公之斯喝道:“别过去!”只见那怪物突然全身耸动,接着身子一振一抖,扎在它身上的针纷纷抖落,皮毛上依然一点疤痕也没有,狂吼一声,又向于公之斯逼去。于公之斯连发两箭,便已知道伤不了这头怪物,第三次以漫天星雨之法射出三十六支“锁妖针”,更是元气大耗,哪知仍然无法限制这头怪物的行动。

“派出第三旅,维持秩序,妖乱期间,所有人不得擅离所在,不得散布蛊惑言语,违者,杀!”

“不错,如果他决定守卫外城,那我们就会成为他肚子里的一把刀。”

“还没有长熟?”

不过,强盗这个职业,始终不是札蠃的志向所在。如果可以,他希望当初卫皓能够带着他逃离这是非之地,到大夏王都去,买一栋小楼,隐藏在市井之中,没事的时候,养些珍禽异兽,种种花,刻刻字。他理想中的生活远于豪杰,近于诗人。但是,命运总把他望违心的方向推。

“无论是谁,听到自己会死,都不会乐意的。”

金织爬起身来,对着镜子理了一下衣服。她已经开始显老了。即使是做妓女,她也不曾像石雁和银环一样,在这圈子里辉煌过。年轻的时候,她也曾和几个中等姿色的同行争风吃醋,但现在却只求平平安安地度过下半生。

歌舞未休。

※※※

江离看了看有莘不破,有莘不破抢着说:“你当然也不走,是不是?”

一场大战以后,阿三通常会产生恐惧、哀伤、庆幸等诸般情绪。但今天他却只剩下疲累过后的闲情。

“紫蟗怪?”有莘不破问道:“是他那头怪物的名字么?”

第一关:荒原外(上)

楔子三那一箭没有射出的情愫

六脚虎慢慢向红色的光团靠近。干虎知道,没有人能够以人的躯体低档来自天外的幻兽的袭击,除非子莫首自己也召唤来能与之抗衡的幻兽。不过,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何况,据他所知,他的这个副手只会用剑。

朋友们都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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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们也都休息去了。

有莘不破仍坐在倒下的巫女峰前,脸上没有白天那般嬉皮笑脸,有点认真又有点呆地看着被堵塞住的道路。

“为什么不找找别的路?”

有莘不破摇摇头。

“一座山倒下,就完全把你难住了?”

有莘不破摇摇头。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回头:“你是谁?”

月光下,一个穿着杂役衣服的人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月光从他的背后照来,看不清面目。有莘不破仰视着他,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是一个值得让人仰视的人。

“你是谁?”有莘不破重复着。

“真正拦住你的,真是这座山?”来人并没有回答有莘不破的问题。

有莘不破也不再问那个问题,回过头,再次望向巫女峰:“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完全有能力领导这个商队。直到那天。”

“那天?”

“芈方追来的那天。我突然发现自己是这样无力。那场战斗,我根本插不上手。现在想想,大荒原和狍鸮的那一战,我也不是出力最多的人。”

“嗯。”

“从那天起,我开始问自己:我真有资格领导这个商队?于公之斯把商队交给我,到底是看得起我,还是看得起我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