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春儿听见这位大家闺秀坦承自己喜欢杯中物,甚至还用了非常二字,惊得目瞪口呆。欧筱彦倒是不以为意,她心想:在宫中听到柳贵侧君的嘱咐时,猜测他是个被宠坏了的刁蛮小孩,可喜可贺自己猜错了。这位方公子给人的感觉很温柔,而且自自然然的,没一点矫揉造作之态,虽然有时候直接了点,却完全不会让人反感。至于他喜欢喝酒,就更算不了什么了。

欧筱彦松了口气。嗨,不就一只猫嘛,还以为多大事呢……原来的那位三皇女极度讨厌猫猫狗狗,可自己最喜欢的动物就是猫了。

“嗯,乐芳阁是京城青楼中的后起之秀,虽然开业没多久,人们可是趋之若骛呢,一掷千金的大有人在。”

柳贵侧君打开匣子见到东西,果不其然嘴唇弯成一个弧形,“彦儿,这砚台真是别致的紧,我很喜欢。”

程灵雁的小脸失望的垮了下来,泫然欲泣的看着欧筱彦,“坏人……”

他的死给了“前任”莫大的打击。他是她唯一真正爱过的人,她舍不得将他埋葬,舍不得和他分开,因此将情人的尸身秘密运回京城家中,并且放到了本来空无一物、久已闲置的密室里。这一放,就是七年。而这个秘密,这段刻骨铭心的恋情,除了“前任”就只有时任三皇女贴身随从的肖平乐知道。

想有什么用?不,不能再想了……欧筱彦制止自己。她平静的对小庆说:“你告诉其他人,明天早上天一亮,我们就出发。”

小庆不答,好整以暇的抱住双臂瞧他。他摇晃了几下,便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小喜用力点头,就差没指天发誓了,“主子您尽管放心,亲事都退了他还跟您闹什么呢。”小庆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那可未必!”小喜不理她,过去跟司徒修玉说话:“司徒公子,师姐刚才临走前托我照应你,你就跟我们一块回京城吧。”

欧筱彦微微叹了口气,“他现在心里难过的很,坚持要走。你们别对他说这种话。”说着抬腿便走。二人应了一声“是”,跟在她后面。小庆的眼珠咕噜噜的转了几下,问欧筱彦:“主子,您打算怎么办?”

程灵雁坚决的摇了摇头,在门边坐下,抱住双膝。因为之前一通折腾,他面色煞白,整个人憔悴的不行。但他本身长的如花似玉,现在在灯下抱膝而坐,竟别有一番楚楚可怜的妙曼之态。欧筱彦看了看他,别过头去,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乔青青又揉揉他的头发,安抚道:“娃娃莫怕,我老乔是不会伤害你们的,只是打算做媒而已,没听见我的外号叫‘乌枫月老’嘛,呵呵……”

对于小喜的答案,欧筱彦并不意外,早在司徒修玉上门闹退亲那天,她就已感觉到小喜绝对是个专一的人。她饶有兴味的问对方:“那你什么时候成亲啊?”

欧筱彦她们本来在往前挪动,一听这话全转过头来看楼上。小厮叉着腰神气的喊:“看什么看,讲的就是你们!快点上楼给我家公子赔罪!”这时人群已自动自发的让出一条通往书坊大门的空道。小厮放缓声音对众人道:“谢谢诸位了。只是适才既已被扰,我家公子没心绪再继续下去,今晚的招亲就此结束。”楼下此起彼伏的发出惋惜之声,人群开始散去。

程灵雁摇摇头,慢慢说道:“父亲生了我们兄弟两人,我从小因体弱多病被送到长峦国的伯父家习武,每两年才能回家一次。半个月前,我学成归来,满以为能全家团聚,谁知……”

“是,主子。”

“你退了亲也好,强扭的瓜本来就不甜,更何况退亲还是消劫的门道。司徒公子的生辰八字和你不合,不能消劫也是可以想见。”二皇女啜了口茶,往椅背上一靠,“妹妹,说实在的,我总觉得你这劫数来的很莫名其妙,要不是母皇也说自己被同一位神人托了梦,我简直要怀疑你是在开玩笑了。不过话说回来,真要是开玩笑你又怎可能昏倒足足三天呢,连太医们都说你脉象奇异。莫非是——”

洗漱完,吃了早饭,欧筱彦就带着解药瓶子动身去二皇女府了。这是一段不算短的路程,大概过了几十分钟轿子才到目的地。

“我以前没见过您,但您和二皇女殿下一父同胞,相貌有七八分相似,所以当时便猜到了。我让小圆加以试探,看您的态度我便肯定了。但灯市人多眼杂,不能细说,而且兹事体大,绝对不能让除您之外的人知道分毫,包括郑恩姑她们。只有您能知道……”

…………

小庆却有些不安,吞吞吐吐的说:“主子,您的吩咐,我和弟媳两个人早就跟春儿说了不知多少遍……无奈他就是不听,坚持说他还能走路,到不能动的时候再让别人侍奉主子……您也知道他这个倔脾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主子,您——”

身边这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从案上端起一杯水递过来,欢喜的说:“皇女殿下,您能醒来真是太好了!陛下这几天为您焦急不已,头发都愁白了几根,现在她听到这个消息不知会有多高兴呢!”

三皇女没再忍气吞声向司徒公子赔小心,他很不习惯。原以为,她一进门就会给自己松绑的,结果绑到现在……小庆欺负自己,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拦阻,甚至还一反常态,给自己扣上“任性”、“固执”、“自私”、“不讲理”这么多是又饿又累又不爽。

司徒修玉瞧见她的笑容,怔住了,喃喃道:“你这次又打算耍什么新花样?”

“这么说来,我不仅仅是**穿,整个人都穿了x……”欧筱彦没想到自己竟然穿越时空了。闲暇时,晋江上的穿越文她看过很多,一直很向往穿越到**尊的国度,但万万想不到,这一天居然真的来到了!

“闭嘴。”何元青转过头看着欧筱彦,唇角扯出一个诡谲的笑容,“我原本是打算,你姐姐真要成亲我就把她劫走,二皇女殿下从此消失,越黎国从此多出一个平民。不过现在看来,不必这么麻烦了,呵呵……”

二皇女闻言大为惶然,叫道:“元青,你是有身子的人了,可千万不能胡来啊!”

何元青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呸!我也真是的,什么眼光啊,竟看上你这么个笨瓜!”

“你难道……难道不是想跑去长峦国行刺那个小皇子?”

何元青重重叹了口气道:“笨瓜,实话跟你说了罢,你要娶他的事我早就知晓了,我派了得力的人去长峦国皇宫潜伏,刺探出一条消息:那个小皇子近日突发重病,铁定捱不过今年了。”

二皇女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怎么不早说……把我耍得团团转……”

“谁叫你老是说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消息不去打探,办法也不去想,十足一个窝囊废!不让你急一急,我怎么心甘?”

“元青……”

“闭嘴。从今日起,我就在你的皇女府长住下来,安心养胎。至于盟中事务,我会命令下面统统挪到瑞祥武馆,我每隔三日去处理一次。”何元青转头看着弟弟,问:“元碧,你愿不愿意留下来陪我?”

何元碧嗫嚅道:“可是师傅……师傅她……”

“你放心,我早已经和她说过了,她老人家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又怎会不允?”何元青似乎已安排好一切。

“哦,好……”

何元青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向欧筱彦说道:“筱彦,元碧这是第二次来京城,上次来的时候,他没怎么出去游玩。现今我有了身孕,你姐姐又公务繁忙,不知你能否抽空陪他逛一逛京城的好风景呢?”

欧筱彦心下一喜,笑道:“好啊,乐意奉陪。我最近天天放假,空闲得很。”

“哦?那你现在也有空咯?”何元青似笑非笑的瞥着她。

“当然。”欧筱彦看着他多变的脸,心中确定:就算这一对双胞胎兄弟不开口说话,自己也能辨认出他们各自是谁。

“好,筱彦真是个爽快人!那么我就把元碧暂时留在这儿,劳烦你作向导咯。”何元青说着站了起来,拉过二皇女说:“筱彦,我们先走了啊。”

二皇女两口子风风火火的走了。一干被解了穴的侍卫、丫鬟和小厮们慌乱的从外面一拥而入,七嘴八舌的陈说。欧筱彦作了个手势止住他们,道:“你们不用慌,我没事。刚才那个人是我姐姐的朋友,他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们各自回去做事吧,这里不用人伺候。”众人于是依言退下。偌大的厅里,只剩他们两人。

欧筱彦凝视着他,微微一笑,“何公子,好久不见。”

何元碧的脸红如晚霞,低头道:“嗯……”

欧筱彦看着他忽闪忽闪的睫毛,挑了挑嘴角,换了个话题以缓解他的羞窘:“你哥哥后来有没有又下毒?”

“没有没有。离情散是我师傅闲暇时忽发奇想做的,仅有一包,就是哥哥上次给嫂子下的那包,他是趁师傅闭关修炼时偷出来的。师傅知道了哥哥偷药的事后,将他好生训斥了一顿,并且把药房的门换了锁,哥哥没钥匙是进不去的。”

“噢。”欧筱彦想起何元碧说过自己不会武功,问道:“你和你哥哥是一个师傅吗?”

何元碧点头道:“对。师傅武功天下第一,制奇毒异药也是天下第一。她把武功传给了哥哥,而制作药毒之术则传给了我。”

“原来是这样。天下第一,好厉害啊……不知你师傅高姓大名?”

“她姓秦名多煦,江湖上人称‘霜刀雪剑’。”

“霜刀雪剑?为什么叫这么个名字?”

“因为师傅她平时总是冷冷的,即便是在和熟人相处的时候脸上也不怎么笑,所以名号里会有霜雪二字,又因她擅长的兵器是刀和剑,所以叫霜刀雪剑。不过,师傅其实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嗯……你师傅不喜欢笑,倒是跟她名字的多煦二字反过来了,呵呵~~”欧筱彦顿了顿,道:“时候不早了,我们现在便出去如何?月江风景很好,我们不如去那里,在江上泛舟赏景如何?”

何元碧眨了眨眼,乖顺的点头道:“好。”

欧筱彦旋即唤来小庆,让她速速备轿,小庆答应着去了。没过一会儿,厅门被推开。欧筱彦定睛一看,却是方涟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