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条确实很有道理,江源点了点头,示意江宁接着往下说。

靖朝一个时辰等于八刻钟,减去半个时辰路上耗费的时间,再减去两刻钟更换衣服的时间,那么剩下的两刻钟的时间就是跟踪之人投讯之人进入南安郡王府的时间范围了。

江源接过一旁的亲兵递过来的长刀,抽刀出鞘就割断了马车上的马套,放走了拉车的马,以防止弓箭射伤拉车的马匹使其不受控制的狂奔伤到车中的人。

追究责任已经没有意义了,当前的首要任务就是把印子钱的事情彻底抹平!若是被人传了出去,他们两家就都没有活路了。

之所以贾家只是遭贬而不是罢职,江源自然有他的想法。

江源想道,等那位副使大人知道薛进谈下的贸易是食盐又会是什么表情呢?绝对相当好看吧。

江源一怔,而后同样施礼。他倒是没想到司徒晟这么快就交给林钧展示才华的机会,不过想想林钧的才能也不是不可以尝试一下。看来他在用人方面的胆量还是不及他这位主公大人,上一世童年的遭遇让他对于初认识的人总是心怀防备有所保留,当然,适当的试探自然是应该的,但是防备太多就显得太过疏离了。

方阵来到永定门前的时候,所有军士齐齐拔出腰间仪刀斜指天空,一千将士将头一起转向城楼,高声吼道:“大靖威武,国运昌隆!大靖威武,国运昌隆!”一时间,吼声惊天动地,响彻云霄!

司徒晟打开随便看了几眼就把国书放在一边,这国书无非就是官方的问候,无论大靖还是北蛮的国书格式都是一样的,每一次都是那些套话,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看了也没有什么意思。他微微一笑,望着北蛮的使者说道:“请贵使代为转达孤的父皇及孤对北蛮大汗的问候。”

队伍已经渐渐接近城门了,北蛮的正史拍马上前,江源瞄了一眼,却是一怔。

如若这个司徒晟是个胆小怕事的家伙,那么趁着老皇帝病重,靖国朝廷动荡不安的时候,北蛮可以出兵攻打靖朝获得更多的利益,甚至再逼迫靖朝签订一次城下之盟。如果这个司徒晟如传说一般是个硬角色,那就要了解他,挖掘他,知道他的思想,找到他的弱点,甚至从靖国那里探听他们军队的虚实!

司徒晟想了想,说道:“那就先让他去户部任个员外郎吧,让他将吏、户、工、刑四个部门各做上半年,若是他做得好那就可以大用了。”

【时之圣者也,时之凶者也。此亦蒙昧世,此亦智慧世。此亦光明时节,此亦黯淡时节。此亦笃信之年,此亦大惑之年。此亦多丽之阳春,此亦绝念之穷冬。人或万物具备,人或一事无成。我辈其青云直上,我辈其黄泉永坠。当时有识之士咸谓人间善恶或臻至极,亦必事有所本,势无可绾。但居之习之可也。】

就算知道顺王的作为很是过分,不过他到底是当今亲封的亲王,这种时候就算是身为太子的司徒晟也不好阻止,其他人更不好插话。抓周中本来就是要放一些不怎么好的东西的,玩具、吃食、胭脂都是这一类说法不好的物件,那么客人非要加上一条寓意不好的丝巾也是说得过去的,还真的不能算做错了。

贾家……这个更是连面子上的光辉都不剩什么了,荣国府的贾政直接被推到了朝堂战争的风口浪尖之上,勋贵和世家的战争就围绕着他和楚琛层层展开,最后世家这一方若是惨胜,那么贾政这个惹事之人必然下场很惨,丢官罢职算是轻的,丢了性命都有可能。而勋贵这一方若是惨胜,贾政也休想好过,老皇帝又岂能轻饶了他?若是这双方闹了个鹬蚌相争两败俱伤,那么江源就是渔翁得利的那一个,这贾家也别想有好果子吃,最终还是逃不了衰落的名运。

史氏到底是不到外面去的,虽然也知道有人在上朝时上了奏章状告贾政,也以为不过是不大的小事而已,想当初朝廷之上状告贾代善的人多了,可结果呢?贾代善照样做他的荣国公、一品大员,告他状的人却不知是不是被配去海南吃香蕉了。这朝堂之上和贾家有关联的官员还是颇有几个的,那诬告贾政的楚家不是也被他们弹劾了吗?可见这件事不大,但怎么老大说又有十几个官员上了折子参贾政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怒之下他就把贾政和楚琛给叫来了,先是将贾政手中的所有工作全部移交给楚琛负责,然后也不背着他,就当着楚琛的面劈头盖脸地把贾政一顿训斥。这位郎中大人乃是法家出身,比较务实,平时就不太看得起身为腐儒的贾政,如今由于心气不好,骂的话那叫一个刻薄啊,拐弯抹角之中偏有几个词直插心脏,远山雾罩里惊天几个霹雳,就是一只猪听了都会羞愧得上吊,别说骂的是贾政这个活人了。就是站在一边旁观的楚琛都跟着出了一脑门的冷汗,庆幸自己没招惹到这位上司,不然光是这么一顿骂他都经受不起。

江源眯起眼睛,至于林海,甄家摔得这么重,再也翻不了身,司徒晟手上攥满了他和甄家往来的书信,这林海若不想背上抄家灭族的罪名就得老实听话,到时候再看看司徒晟要不要给他个好死吧。

那些家丁互相看了看,不知道是该降还是该战。江源冷哼了一声,皱了皱眉,司徒易的野心和心机比他想的还要深沉,但是实际掌控能力却是不行,就连自己家中的家丁都不能为他拼死效力,又靠什么来争夺这个天下?看来他是看书看得多了,有些被文臣们洗脑,那些“得道者多助”就是儒家用来忽悠人玩的,什么是道?利益就是道。能给人利益,哪怕是陌生人都会簇拥相助,可是利益没了忠诚也就没了,因此不培养一些不顾利益的心腹之人又怎么能成事?

就算他们这些人跑得掉,可他们的家眷亲族却往哪里跑?岂不都要被新皇帝杀了泄愤!而且这江源江侯爷的武力绝对超出想象的厉害,他若全力施为未必不能护着三皇子逃走,一旦三皇子逃出了京城,他们就失去了对京畿大营的威胁,到时候叛臣们军心必然大乱。那时候,这京城根本就拦不住京畿大营中那十数万精锐军队,若是真到了那种地步,他就是想要玉石俱焚都不可得了,只能俯首待擒等着满门抄斩了。

说句实在话,在这个白糖都没有的年代,什么玉米、地瓜、土豆、花生、辣椒、南瓜、菠萝统统都不没有,饮食这玩意的花样也远没有后世开出来的那么奇特,不过这没农药没污染的东西原滋原味,吃着很有味道。冬天里的蔬菜都是从皇家的温泉庄子得来的,吃着分外清脆爽口,比江源在自家备下的冻柿子冻梨难得多了。倒是开心果这时候已经传到靖朝了,不过名字叫做阿月混子,装在一个小盘里当做点心放在案上供官员们食用。

展示完军威,司徒晟春风得意,他自己也明白这下一任的皇帝没什么差错基本上就是他了,更何况当日江源展示的还不是他实力的全部,他还有个秘密的作坊,造的就是当日江源说过的火药。江源不是学化学的,有化学原料他倒是能试着配点炸药,梯恩梯神马的,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他就只会土法制火药了,这年头炼丹业相当达,硝石又叫“阴君”,硫磺又叫“阳侯”,很容易就能弄到,依照土法提纯之后就可以按照一硫二硝三木炭的口诀换算配比了,威力也很惊人。

老皇帝也点了点头,只看这些步军不过短短半柱香的功夫就集结成了军阵,两旁还有骑兵护卫,就是突然遇袭也可保无恙。

那稳婆是个有经验的,指导着月华何时需要用力,何时又得停一停,怕她用力过猛会导致皮肤撕裂。就这么又折腾了半个多时辰,终于看到孩子的脑袋了。这时月华已经疼得麻木了,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周围的情况,只觉得全身猛然一松,什么事物离开了自己的身体,紧跟着婴儿的一声响亮的啼哭就传了出来。

司徒昂被囚,说的是不许他出去,可没说不许别人去探望。可其他几个兄弟里却只有老三去探望过太子,而且一回来就上了这道奏章。文章写得十分动情,很是悲伤,若说老三和太子一点儿兄弟感情都没有反而让人难以相信了。没有感情能写出这样的文章?那“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之语若无真心哪里用的出?

今上压根就不想接这个茬,可是接连又跪下了五六个臣子,都是要求立储的,大殿里扑通扑通一个接一个的跪下,跟下饺子似的,每一个都声嘶力竭地恳请皇帝立储,不多时都已经跪下一半了。皇帝脸色憋得铁青,干脆就放了句话,众卿觉得谁可居储位,上奏章吧!

月华是真不舒服,这两天总是觉得胃里翻腾,吃不下咽不下的,虽然也觉得饿,可一吃就往上翻腾闹得她也不敢吃了。江源推门进来的时候她正靠坐在榻上眯着呢,听到声响知道丈夫回来了,这才睁开眼睛,“回来了,用膳了吗?”

她都打听好了,这些年今上年纪大了,不开大选了,可小选却没停。靖朝的规矩,宫中招募宫女多是在民间买下适龄女子入宫,比如那江淑妃便是如此入宫的。可这等平民女子到底少了见识,所以便要以小选的方式选一些小官之女进宫做女官来统领宫女。虽说女官不是嫔妃,可也算不错了,只要被皇上或是哪个皇子看上不也能一步登天吗?

不客气的说,现在这个世界除了中东的阿拉伯这样的强国,其他的全都是些脆弱不堪的小国,根本就没有能阻挡大靖铁蹄的国家,当初北蛮就能把他们打得鸡飞狗跳,那大靖有什么不可以?只要占下来,派几个王爵把那里一分封,几十年后那里就会变成大靖朝的固有领土了,若子孙能够一直占据,那么光是那里的石油就够后世国人吃得满嘴流油了。这条通往欧洲,可以保证货物倾销的通道必须打通,只要此路一通,那些因为兼并土地而失去活路的农民就可以通过高度达的手工业存活下来,那么社会矛盾就不会大规模升级,只要欧洲这个倾销点还存在,而且对大靖军队没有反抗之力,那么靖朝就可以存活数百年,甚至一千年,直到生产力生根本性巨变之前这种模式都是安全的。

这天下间哪有这种道理啊,祭田是族里的公产,是全族的东西,荣国府私自卖了不给族人活路,现在连讨要说法的族人都要殴打,这还有天理吗,这还有王法吗?!

看着女儿女婿的小动作,江淑妃笑得更满意了。她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了那块药玉,递给了月华,“好孩子,这东西就交给你了,只希望你们夫妻同心,无论富贵苦难都能一起承担,一起度过。”

江源看着他这位堂哥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姓江啊,不是男方的亲属吗?刚才还陪着我来迎亲呢,结果刚到女方门口就变女方亲属了是吧……虽说江宁也是常宁公主的表兄,可这么快就转换势力也太没节操了点儿。好在江源早有准备,高声吟诵道:“碧天万里洗朝晨,明镜烛台映天孙。无须粉黛损颜色,停笔留待画眉人。”将常宁公主比作织女,自己则是为她画眉之人,此诗一出江宁才不再留难,让江源接得公主登车。

公主的婚事需要一段准备时间,如今已近年尾,于是礼部定下的婚期就在下一年的七月。倒时候恩科已经结束,今上的寿辰也过了,比较清闲合适。就这样江源和司徒月华就成了一对未婚夫妻了。

贾母狠狠转着手中的串珠,看着躺在她床榻之上笑得开心的小孙子,这孩子已经定下名字叫贾宝玉了,只希望这个有着天生吉兆的孩子能够光耀门楣,不要让那野小子欺上门来!

江源连呼三遍,没人敢应,他笑道:“而今司徒横已死,司徒柏已擒,对面那个乱臣贼子司徒标,还不下马受降,还需要天兵过去捉吗?”

江源没说什么,只是对司徒晟点了点头代表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司徒晟放下心来立刻答应了明日便拔营回京。带下了史鼎之后,司徒晟忙问那事物是什么。

这边睿王在头痛评书,那边四皇子五皇子竟然连连受挫。

身边张大海和庞亮也是瞠目结舌,这是什么阵势?齐王是傻子吗?

太子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因为这样安排,刚一进城的齐军并没有立刻进入内城,而是大步向西城门而去准备夺门。当此之时,齐军已经进入外城一万五千人马,突然变故生!南门处刘氏的那群下人突然拔出刀剑开始砍杀门口齐军,其中刚刚答话的那名年轻人更是勇武不凡,一把环首大刀舞的水泼不入,一刀就斩了三人。一名齐军步将打算冲上来拦住他,见他一刀砍来只是不在意地举刀去挡,谁知对方好似力大无穷一般,这一刀直接就震破了他的虎口,他手中钢刀一落地,对方的刀刃已经将他砍成了两半。

这些失去了战马的齐军比起步军都不如,就似是无力挣扎的羔羊一般,一击而溃。战刀长枪过处就一片血肉模糊,鲜血四溅,头颅横飞,开始的时候还有人试图反抗,这一番却杀戮将齐军最后那点士气也消磨了。

还没打仗,王旗就折了,这他爷爷的还打不打了!

江源先是下令坚壁清野,便命令封好外城的四门。接着他下帖将城中所有豪富之家的男丁全部聚集在县衙,许进不许出,若想出去必须看他的命令。而后又命人将城中旅店内住宿的男丁以一样的方式看起来,这才松了口气。

睿王,睿王竟要出征?!江源暂时咽下这口气,此时更重要的事情是想出方法帮睿王扼守住赵国,其他的事情等到战胜三藩之后在慢慢的算。哼!

司徒晟将药玉还给了江源,正色说道:“我母妃也有一块这样的药玉,正面为佛祖,背面刻着‘喜乐’二字,她言道家中自幼遭拐的小妹戴着一块弥勒的药玉,背后刻的正是‘康宁’!”

“这确是记不清了……”江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杜兄也知道,我年幼之时家中就糟了蝗灾,父母带着我兄妹三人一路逃荒来到京城。为了减少负担,家中器物一概没取,除了金银细软就带了这么几件东西。母亲路上病逝,父亲千难万险带着我等到得京城。偏刚一到便遇上打劫,我父为了保这几件东西便顾不上孩子了,让我那小妹被歹人掳走,到如今也不知流落何方。父亲一气之下便患了重病,只三五日便去了,只留下我与大妹二人相依为命。父母亡故之时我才七岁,哪里知道那许多事,便是这几件东西也不过留个念想罢了。又过了几年我出了痘,本想当了那鼎换钱,大妹死活不让,言道是先祖遗物,为了它已失了小妹,怎能丢了它,这才偏要自卖自身入了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