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见鬼了!
刚被脱了袜子的黎是一脚踢开了陆战侨的手,瞪着沙发的双眸犀利无比,明明冷哼着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却又倔强地扬起唇角说道:“难怪宋秘书要拦我不让进,敢情你将办公室当成酒吧包厢正‘忙’得慌呢!”
陆战侨压下那股翻腾的情绪,故作镇定地抬手为黎是抹去眼泪,柔声解释道:“我不是有意瞒你,前几天在办公室不是陪你就是忙公事,我看的都是宋秘书整理的商业方面的剪报,真不知道这件事。”
让她难过的是黎非对她疏冷的态度。
“我当时挺恨他的欺骗和隐瞒,所以那天就坚决分手,锐衍却一直坚持要我再给他一个机会,说他其实……其实爱我?可我无法理解这种身心离分的爱,也不相信。真不懂为什么男人能一边说爱你却和别的女人上床,而且他们还不能接受女人爱他但和别的男人有丝毫的暧昧!”黎是显然没有在意刚才的话,只一门心思说个痛快。
黎是诧然地抬眸,看见程非凡眼里的不忍随即便淡然地摇头,她无声地扯了扯嘴角坦诚道:“不是不愿意,而是……反正就算不代表社里来探望,我也会请假来看他。”
不知沉默多久,黎是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仿若没听到刚才那番话般淡漠。
“你丫说谁剩女?谁大龄了?”黎是对于这等敏感词汇尤为痛恨。
“不是吧?请假一个星期就要总监审批了?”
“真是越来越笨了,我怎么就能被缺根筋的人给骗了终身?”
“既然领了证,在老爷子眼皮底下咱就得注意分寸,我爸娶的那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据说她是把芸芊当女儿看待的,枕边风吹的都是想把芸芊弄进陆家大门,没准就让人跟踪你的不雅之照,我这是防范于未然。再说,有我陪你让你觉得丢面子?我这么见不得人?还有,老杨同志的身份能和我一样吗?做母亲的只管到女儿出嫁之时。”
黎是愤恨地将双脚抽回盘着腿揉着酸疼的脚趾,暗自琢磨着用何等招数跟这厮切磋才有赢的机会。
“在今天之前有两张吗?还不是这样睡。”
“还不是因为那个姓楚的女人?”
的确也是如此,像陆战侨这么出色的年轻男人带着怀了孕的残疾妻子,能不给开绿色通道吗?到底是孕残优先。而是否自愿结婚的问题,在那些工作人员眼里就更没必要听回答了,陆战侨笑得跟捡了个宝似的,怎么看也不像是被强迫的,而黎是这个“残疾人”有什么理由不愿意嫁给这么个众人羡慕嫉妒的“香饽饽”?
黎是悲愤至极,也羞愧得只想找个地洞钻了。
陆战侨不否认自己有几分被虐倾向,见黎是像只炸毛狮子对他怒吼不露一分好脸色,脸上虽挂着惹人怜惜的泪滴,他却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只觉得内心有种难以言喻的舒畅,有种被她重视的欣慰感。
陆战侨不可置信地盯着黎是,唯恐自己是因出现幻觉听错了她的话。她的意思是——她想到要嫁给他了?
他果然是自作多情,以为她是因他而借酒消愁,以为她总算发现他对她的不凡意义,以为她已经下了决心面对。
黎是软软地躺下,沉默地望着身旁的男人,感觉心上某个部位正被利刀切割着,痛入骨髓。没想到,左锐衍说的那个情况这么早就来到了,她很快就要失去这个在生命里存在过二十二年的重要之人。
黎是浑身僵硬得不敢有丝毫的动弹,狂乱猛烈跳动的心几乎要破体而出,腰上那只手臂仿佛有千斤重那般压得她喘不过气,粗糙宽厚的手掌正覆在她的肚脐周围带给她属于他的温度……
起初的尴尬被心底的怒意掩盖,陆战侨狠下心上前拍了拍黎是泛红的脸颊,飙高音量怒吼道,“没死的话就给我起来!好好的人不做要做雕塑了?你涂的这是什么鬼东西?”
“小是?”
紧闭的窗前垂挂着一层粉色纱帘,窗外夜幕低垂,已是凌晨一点。和煦温暖的橘色灯光照映在白色墙壁,室内浑浊的空气飘着靡的麝香味,凌乱的大床上,不着寸缕的两人正变换着合体姿势演奏一曲原始动听的乐章。
何必骗她?何须骗她?
那个背影——会是她看错了吗?
既然她是他生命中不可缺少也不愿割舍的那个人,他又怎么甘心放手?他会将这视为重要人生目标来努力争取。
黎是诚心赞扬,因为左锐衍亲自下厨做的西餐不是第一次品尝,但没有一次重复过。只不过,她今天来赴约的目的不是讨论西餐和厨艺。
“想出门逛街就别再赖床!”
黎是的态度是一度的不屑和不满。虽没见过杰森本人,但通过陆战侨的关系,他们视频过几次,对于那种玩弄东方女性的杂毛,她没太多好感,何况这个杂毛还占了陆战侨太多的便宜。
陆战侨挑了挑眉,眸光闪烁,心头那点激动堪堪令他失措。紧了紧拳头,他故作镇定地拽起脸色发冷的黎是,“别占着位置,还有很多客人排队等座,回家。”
听了黎是这番话他若说不在意,自欺程度就有些过了。
***
左锐衍心中苦闷,曾经一次错误定位让他错失了她,事到如今才能领悟,是他高看了自身的魅力,也轻视了投入的感情。望着那抹逐渐远离未曾回头的身影,心底的酸涩悔恨满溢而出。
虽说跟这么优秀的前男友做朋友有些矫情,但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黎是作势要抢回饭盒,吓得张泉抱着餐盒疾速冲出了视线,她扯扯嘴角不禁苦笑,选的这个工作环境似乎有些过于热闹了。
这不是黎是第一次对他的外表感慨发言,但他能感觉到唯有这次,她是以女人看待男人的目光来看他。
“我哪儿也不去,少拿我爸妈说事!”
虽然昨天赌气关机想让陆战侨找不到她,可留宿别人家却是极不习惯,一整晚都握着手机纠结着是否要开机。
这会儿又想到远在香港的那一对男女,她是委实提不起劲,如他所说,他明明是她的老公,具有法律效益的丈夫,怎么能继续留恋柔软丰满的尺寸?
“这汤既然是为左锐衍熬的,为什么不亲自送过去?何况,跟屹立房产约的时间是十点,你这么着急过去要等很久。”程非凡再次觉得看不透女人,尤其是黎是这种阴晴不定,变化莫测的女人。
原来,她提前两个小时起床为的是给左公子炖汤,而不是为他做早餐。其实这样才符合他们的关系,只不过,他心底还是有点小小的吃味。
很莫名其妙。
“总监,我知道请你帮忙挺强人所难的,但不为他做点什么我真的于心难安。”
黎是微微扯了扯嘴角掩饰内心的杂乱,伸手指了指置物架上贴着的纸条,“我给你那个请假的小时工打电话了,这么早出门是要去买你喜欢吃的菜。你帮我送汤,我给你做晚餐,这可是我二十七年来第一次下厨给人做饭,够意思了吧!”
其实,这是她困扰几天想出来的唯一能为左锐衍做的,至于程非凡,算是报答他的江湖救急不让她露宿街头,谁让他是发薪水的衣食父母呢?
她也只好挑些好听地供着了。10sse。
“第一次?”
程非凡显然惊到了,怀疑地目光落在餐桌上的那碗香菇粥,“你说的那个‘阿侨’不是常常陪你吃饭吗?他就是你丈夫?”
“不是告诉过你吗?阿侨是我爸爸的徒弟,特意教会他照顾我的,所以根本不用我下厨。至于丈夫……”黎是故作轻松地耸耸肩侧过身背对着程非凡,像是喃喃自语地说道:“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是夫,现在他出差远在千里之外,谁知道在跟哪个大胸女人鬼混的他,还算不算是我丈夫。”
她心里其实是愿意信任陆战侨的,无论如何,他都没有骗她的动机,何况,他如果真的还喜欢那个楚芸芊,又怎么会跟她去领证结婚?黎是不知不觉地隔着衣服摸上贴在胸前的那枚戒指,总觉得自己对陆战侨的占有欲已经和当初不同,却又无法看清究竟有什么区别。
就好比这次发现陆战侨和楚芸芊同去香港的事,她的不安像是在担忧被人抢了心爱的玩具,又像是有种怀疑爱人出轨的委屈。
黎是有些心慌,似乎渐渐意识到自己想逃避的不是眼前的这个现象,而可能是她自己的心。
对屹立房产董事长左曲然的采访比黎是想象中的顺利。
涉及到左曲然的个人隐私,杂志社理所当然地应了他唯一的要求,不公开发表他与家人的任何照片。
所以,黎是没带摄影记者和编辑助理,只身一人前往屹立房产进行两个小时的专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