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素已将衣物洋洋洒洒都脱完了,只露了个背给阿东。

二人在床上滚了又滚,因修缘实在累了,没半天工夫便靠着平安睡着了。

“快些,会比上次舒服。”

他们回来时天已经大黑,回到后院卧房将东西放下,遂又回客栈坐下:

黎素早知凌九重会找他,不过他向来享乐为上,借着沐浴更衣的机会好好放纵了一回,若凌九重果真因武林大会失手怪罪于他,免不了要重罚,水牢里又脏又乱,人呆着都受不住,黎素最爱干净,如何能及时行乐。

那头吴聿正酝酿如何将所见所闻含蓄说与秦远岫听,这边修缘与平安已经回了客栈。

修缘只管出招,他在山洞中曾尝试将《明澜经》的内力融入在自己平日习得的招式中,却不见成效,因此这番恶战,也并不抱太大希望,只是拼尽全力,死而无憾罢了。

修缘从地上爬起,慢慢用手背擦掉嘴角涌出的鲜血,黎素不再恋战,转身便要离开。

他抽出九节鞭,在地上狠狠一掷,便对黎素紧追不舍。那九节鞭虽然柔韧,抽在身上不落重伤,却格外疼痛,秦远行使了这些年,对它的手法早已熟练至极,手腕微微一屈,鞭子便伸到了黎素面前。

“讲!”

修缘被个比他小的少年照顾,自然羞愧至极,只好夺过碗,自己坐到一边默默去吃。

为了公平起见,每个门派选两名弟子参加角逐,采取淘汰制,比武之后,更强者才能留下,接受新的挑战,直到无人胜之,经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考量之后,便是新盟主的不二人选。

“一点都不凌乱。”说罢又伸手去摸,更加确信:

修缘让他慢点吃,不要噎着,又伸手替他擦掉额头上的汗。

他不知道平安究竟是喜欢还是拒绝,便又开口:

“不碍事,休息片刻就好了。”

修缘心想,莫非他从前来过这里?否则怎会对此地如此熟悉。却见平安不慌不忙,将银镜来来回回摸索好几遍,最后右手使力,将镜身与镜面分离。修缘本以为这物件做工严谨,密不可分,谁知竟暗藏玄机,他只是稍用了巧力,镜面就下来了。

修缘是被身上的热烫温度惊醒的。再也没有冰块能够助平安暂缓热症,修缘睁开眼看到他时,他两眼迷离,似乎被热烫之苦纠缠,已经神志不清。平安离他有一两尺的距离,俯下身看着他,明明没有身体接触,修缘却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惊人温度,试着喊了他两声:

平安却还未开始。他在想弹哪一支曲子。

“这种轻伤,很快就能愈合。”

午时之前,修缘找了一处树荫,让平安在此等他:

众人纷纷猜测:

“先饶你们一命,待我回去向主人回明实情,再做定夺。”

“秦庄主,此言差矣,大公子的名号,说出去江湖上哪个不敬重三分,况且年轻人需要磨练,当年秦老爷子的盟主之位也不是一日坐稳的。二公子资质过人,何不协助长兄,俗话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岂不快哉!”

秦风点头同意,慧智将修缘叫到身边,仔细交代一番。虽然娃娃年纪小,但从小在寺里长大,对这里熟悉至极,带秦远岫四处走走并非难事。

说来也奇怪,这小娃娃不知是天生水性好,还是胆子大,无畏无惧,稍小一些的时候,还只是乖乖坐在青石板上,两腿晃悠晃悠埋进河水里,凉快得直叹息。再大一些后,就干脆在大河里摸爬滚打,抓鱼捞虾,秦风对这个次子极为溺爱,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加派人手盯着他,聚贤庄高手众多,看个爱在河边耍的小娃娃不是难事,却弄得焦头烂额。

莲花生倚靠在池边,身体浸了冰寒池水,渐渐舒展开来,他低头将水不断往肩颈处浇落,黄金面具则被丢在一边。

黄岐似乎大松一口气,跪拜领罚后便匆匆离开了。

修缘环顾四周,不禁一愣,密室朝南处有一张供桌,放置在周边的蜡烛久燃不灭,他走近了一看,上面端端正正供奉了两张牌位,香火不绝。

他轻功好,大晚上特意屏息提步,如果不是内功深厚之人,很难觉察出修缘的行踪。

修空露出不解神色,不过很快被手中阵阵鱼香吸引,便按捺不住先咬了一口。

二人到晌午前便散了,秦远岫往后园找修缘说话,却见他正抱着狐狸在屋里头午睡。

狐狸十分警觉,听到声响便睁开眼,看见是秦远岫来了,只龇牙咧嘴,差点挣脱修缘扑过去。那毛茸茸的大长尾巴一扫,倒把修缘弄醒了。

“秦大哥,有事么”修缘拍了拍狐狸的脑袋,让它安静一些:

“奇怪,这小东西平日里又呆又傻,怎这几日野性子上来了,见人就要咬。”

秦远岫笑道:

“我们还是出去说话。”

修缘放下狐狸,便跟他出去了。

“你把当日离开灵音寺的经过说与我听听,如今虽多半确定下来是望川宫做的无疑,还是多知道些细节为妙,或许有人与你一样,幸存下来也说不定。”

修缘与秦远岫走到莲花池边,回想片刻,才道:

“那日师父交了本经书给我,让我送到少林去。”这个开头他尚能说得圆,后面与莲花生的种种,不堪入耳,怎讲得出来。

“什么经书”

修缘怔了怔,秦远岫却道:

“既是你们寺内的东西,不便说就略过罢,然后呢”

修缘斟酌道:

“后来我被两个黑衣人追着要夺经书,我心想,拼了这条命也不可将经书交出去,便纵身跃下崖去。谁知……”

秦远岫猜测:

“那崖下竟别有洞天”

“是,我……我被人救起,休养一阵之后,便出了山,后来才知道师门被灭。路上又偶遇平安,与他结伴到苏州来。原来你们竟去了宁波,我们一路赶过去,正逢武林大会。”修缘故意略去了山谷中的奇遇,也不提及天一教,只说被人救起,以免秦远岫问了尴尬。

修缘又说了几句宽慰秦远岫的话,直言秦风病情一定会好转。

秦远岫只点头不语,手上还拿了一本手抄小札。

修缘问那是什么,秦远岫道,他小时候,秦风便用这本书教他启蒙做学问,如今怕他闲闷,身边又没有其他书,拿给他无聊时翻一翻。

可惜修缘这一次并没有言中,当夜,秦风死在了朋友的小筑中。

秦远岫那时睡不着觉,披了外衣,点起蜡烛在房内看书,他看的正是秦氏的祖传心法。

修缘睡到一半,因思及平安,数着更漏熬到了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