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中已经离开了贫民窟,来到了曲江池畔。

“房间,酒,歌舞。”紫瞳之下,老鸨无有半句多言,诺诺而退。一个绝美少女来这等地方,身后只随着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和一个童子,不是不知天高地厚,就是背景惊人。但这般气度,不带饰物,只腰间精美宝剑已经将其余女子比落凡尘,显然不是前者,哪里敢多问半句。

不虚微吸一口冷气:“原来是天下会霜童,贫僧失敬了。”

秦霜看他一眼,微笑道:“我是来拜访不虚大师的。”

身后的雪饮忽然一动,聂风的眼中顿生希望,是了,她曾经说过雪饮刀和泪沧海互有感应。雪饮刀在他这里,而泪沧海则在她那里。这是造成老父悲剧的原因,现在却成了他寻找她的线索。

取舍之下,稳妥为上。身在天下会,还愁今后没有磨练武功的机会么?

若说无论如何,即便聂风选择报仇,秦霜也永远宽纵,那自是叫人怀疑可能性。这样说,才是切实的保证。聂风垂下眼:“我知道,这一次,我若是违背了说过的话,霜姐姐便杀了我吧。”

聂风愈想,心头愈是波澜起伏,烧着的血由心直向脑门冲去,烧昏了他的脑海,一股莫名而可怕的力量突然在他体内暴增,小身儿的肌肉在贲张,要他不能不发!他似乎已忘记了一切,甚至忘记了他自己!

眼瞳一闪,一剑挥出,已经闪电般换成了剑鞘,也不是斩向任何一人,而是指向空地,地上厚厚的积雪飞扬而起,将金丸团团裹住,瞬间便变成一个大雪球。高叫一声:“聂风。”

秦霜立刻意识到同样的问题,看着满身的血污,苦着脸道:“我想洗浴换衣,可以么?”

泪沧海中那些情绪看似已经被强行压制下去,其实不知不觉也产生了影响,悄无声息地转了她的性情。

这一下,秦霜再无法抗衡,忍无可忍,大叫一声:“无名大叔,你再拉你的破琴就要出人命了!”她此刻虽用不上内劲,但寒夜寂静,这一声传出老远,琴声戛然而止。秦霜心头一松,暗暗抱怨无名的故弄玄虚,该听见的听不见,不该听见的倒都听见了。

一点蓝光自雪饮刀上浮起,凝成泪滴的形状,虽然只是一点,却无端给人浩瀚的感觉。聂人王惊道:“这,这是什么?”他持刀一辈子,比自己的身体还要熟悉,怎想得到雪饮中还有这等玄机。

聂风惟有再点,聂人王刚冲开的穴道又被封锁,更是怒不可遏,一边欲提气抗衡一边悍然吆喝:“小子!你敢再点,我立即宰了你!”

如果想要取巧,对精神上存在重大隐患的聂人王,用魔瞳配合心剑,不是破绽也能制造出破绽。

她想说我不在乎你变成什么样,但看着鬼虎躲避的目光,却觉得喉咙仿佛被完全堵住。她忽然明白了秦霜的用意,她那样说,不仅是要逼鬼虎出来,也是在告诉她,面对这样的脸,惟有她刺瞎自己的眼睛,才能让他安心,才会得到她所想要的的幸福。

杞柔没想到秦霜外表洁如冰雪,性情也同样冰冷,没有丝毫人情的表现,仿佛除了身侧的聂风,其他任何人任何事她都不会在意不会好奇。眼见她已经上楼,不由绝望得大叫:“霜小姐,只希望你能让我见一见鬼虎。我,我等了他十三年。”

听她意思,为救鬼虎,竟不止是风氏兄弟和冷玉,还要将风氏兄弟带来的人也要一并杀光。或许聂人王的凶暴让人畏惧,但秦霜这般轻描淡写的口气更令人发寒。

秦霜心中有些好笑,无名大叔,您非要感化步惊云,不让他去报仇,是不是早料到有这么一天,有人会用复仇的名义找到您头上。您到底是真不想再杀人了,还是觉得被报仇的人像苍蝇一样盯着很烦呢?

这个呼吸法对聂风增益明显,也是因为他自幼修习冰心诀,心境平和中正,两相配合,相得益彰。秦霜剑修五行,这个对她有如鸡肋。至于步惊云学得无名剑法,以情绪为牵引练剑,同样可以增长内力真气,已是另外一条路子,此法对他不仅无益,反而有损。

聂风的泪水在眼中滚来滚去,只是坚持着不掉下来,秦霜却固执地不让他躲开。瞬间她已经下了决心,如果聂风不肯承诺,那么虽不情愿,也要先杀了聂风,然后再去杀聂人王。

秦霜有些莫名地眨眨眼,虽然她往往会予人一种看穿心事的锐利感,但那只是对于前因后果的联系以及他人的情绪变化有着超常的敏锐,对聂风这种完全没有判断依据的行为,她也只能茫然了。

孔慈深深地低下头去:“是,霜小姐,我这就走了。”

“想要复仇,便脚踏实地地走。无名大叔的剑法,对目前的你来说都已经太高,师父所授予你的排云掌,你不要小看,那也是武林顶尖绝学。”

步惊云忽然拔出剑,手中的剑影化为纵横交错的剑网,铺天向秦霜盖下去,顷刻,四周树木竟似为这一式所感动,沙沙作响,宛如怀着冤情的夜鬼在啼哭!

伸手覆住双眼,压住胃部的翻江倒海,她可以当视而不见,却不能隔绝嗅觉,身体的本能总是存在的。

步惊云不笑,背负惊天动地冤情,挟着排山倒海恨意,让他再不会有别的表情:“如我。”

雄霸习惯了他这副冷脸冷眼,自顾道:“惊云,明天开始,为师便正式传你排云掌。霜儿,你入门早,得空也照顾一下师弟。

所以多一个步惊云也不多。她无意为此得罪伸手援救的无名。

孔慈回到天霜阁,为浴池备好热水,秦霜适时踏入室门。她这次出去两个月,来回奔驰上千里,别人只看她小嘴抿得更紧,脊背挺得更直,肌肤如玉,不染尘霜,她却在时刻计算自己何时会到极限。

孔慈走上前,她知道步惊云不会主动说话,所以先开口:“你回来了?这次可曾受伤?上次我给你拿的药你可用了?”见步惊云微不可查地一点头,立刻高兴起来,“我原是为霜小姐准备的,不过霜小姐现在已经不用外伤的药了。我拿给你,她也是知道的,想必也会觉得有所用处高兴吧?”

孔慈心中害怕,步惊云已经道:“步惊云。”

秦宁从观战的人中走出来,重重跪下:“是秦宁有负帮主所托,没有训练好徒众,让霜小姐失望了。”

秦霜微微笑道:“小孩子手下没有轻重,也是有的。”

“你怕?”

其他人也纷纷跪下,无论真心还是假意,一致道:“请帮主慈悲。”

霍惊觉极力控制着越跳越快的心,冷然道:“我也会饶你三次。”

秦霜再度睁开眼睛,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剑晨依然托着下巴在床边看着她,只是身边多了一个霍惊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