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大叔,多谢你了。”秦霜看向无名,真诚致谢,无名这下援手,至少省了她三年之功。

不止他一个人有这种感觉,鬼虎亦有所觉,怅然道:“不……是……”

秦霜身子一僵,感觉到是聂风清朗温和的气息,方才慢慢放松下来,定定神,开口轻唱道:“如果沧海成泪,哪里见轮回。所谓相识相知,其实也无味。你持觞劝饮,说情爱如酒,醉了才知道。中夜梦回,霜华还依旧。羽衣翩踬宛如昨,敛步随音,总是抬眼见月寒……”

看着脸色陡然变得惨白的聂风,秦霜星眸微垂:“因为我并不责怪你啊。”认真说起来,在威逼下做出的承诺本就没有遵守的价值。所以错误的是明明知道有这样的可能性,依然逼迫你心存侥幸选择相信你的我啊。

鬼虎又嚷:“三……十……六……”

白衣,金剑,眼神淡漠,心清如镜,拂去了心上尘埃展现最强姿态,决定了便不会再更改的秦霜,在聂人王离洞而去后不远,便截住了他。

这种淡漠已经不属于人类能有,如果不是在看聂风的时候,她的眼神会略微柔软,露出人性的温暖。他几乎会以为那些庙中被信众们膜拜的神明走下了神坛,即使她的外表是如此纯真幼嫩。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认为这个霜小姐可以做到她想的事情,也不是不知道这个突兀产生的想法的荒谬,但她已经等了那么久,但凡有一分希望也要努力去抓住。

聂风脱口道:“不。”

老板虽不知冷玉所说是真是假,但看风氏兄弟的架势,单是腰间的佩剑,剑柄及剑鞘俱是真金所铸,或许会叫人说一声俗不可耐,但在普通百姓眼中,这正是名门大派应有的气派,也不敢怠慢,忙下去整治酒菜。

这个世界天地元气暴烈,人体经脉倒是无异,道家养生之法远在武家之上,经过多次尝试,自上而下逐次降低调息之法,发现能运转无碍的惟有那些最粗浅的法门,就是那种凡人也知晓的大路货。只能运转体内小天地,不能沟通体外大天地,根本是连修行门槛都望不到,终于也只能彻底死心。

步惊云也了解这一点,不会轻易越了秦霜的底线。毕竟他心中的首要敌人是雄霸,对方还不知道他的存在,他便先死在秦霜手中,岂不冤枉。

一路北来,皆是太平无事,没想到却被聂风一口叫破。

孔慈动了动嘴唇,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半晌,挣扎着吐出几个字:“孔慈,孔慈不过是一介小婢,自然听霜小姐、云少爷、帮主的吩咐。”

步惊云默然片刻:“为什么?”他已经发觉,秦霜的话有时也许会令人听不懂,但你若心中有疑直接问她,她也不会故弄玄虚。

步惊云却在想秦霜会否真正教他,还是会故意刁难?

伞小,遮得住孔慈,却遮不住步惊云,很快两个人身上便都淋湿。但是两人都没有回头,一起向风云阁的方向走去。

他希望她走开,可是又希望她陪着他继续走下去。

“你从前那件事,为师当时很不高兴,但事出有因,霜儿也不计较,便饶了你。你这几年表现老夫也看在眼里,十分出色,所以收你为徒,今后长幼有序,要多为你师姐分忧,不可再有冒犯。”

就在秦霜望着返回天山的漫漫长路缅怀前世的缩地成寸和剑遁千里时,属下恭敬地送上一只信鸽。

孔慈收起泪,柔声道:“你和我一道去天霜阁吧。霜小姐每次都会中途散去人,拜见帮主后,就会单独回天霜阁。”

孔慈失笑:“怎么会,阿云不过是孤僻了些,哪有你说的那般不堪。”

孔慈只吓得气都喘不过,头也不敢抬,只将怀中的披风高高举起。手上一轻,已经听到秦霜清泠中略带稚气的声音:“她为我送披风来。”

秦霜上了台,先不向雄霸回报,转身看着台下渐次爬起的众人,冷笑道:“你们觉得我的体力有多少啊!”

文丑丑却觉得正该如此,帮主已是留情,不然直接打死也无人有话说。他却不知道雄霸心中另有一番计较,是断不会轻易要了步惊云的命的。

雄霸一边喂药一边絮絮,秦霜从不喜欢回忆,却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余杭县街头,那个穿着紫衣的大汉说要带自己走,自己问他能给什么,他说“我能让你活下去!”

雄霸却并不如他所想:“霜儿是我的大弟子,理当为众人表率。不加重责罚已是不对,怎可减刑。来人,取脊杖来。”

霍惊觉木然地看着秦霜从他手中取过剑,插回剑鞘,放回架上。他们都宠着她,容着她,不止是人,连剑也是如此。为何单单对自己这般苛刻!

秦霜轻声回语,因为我一直记得,我一直记得……直到那一天,我挥剑斩下你的头颅,看着你在我面前化为飞灰散于天地。

忽听剑晨高呼一声:“师父,小心!”

“我的目标啊,是立于武道之巅!看看那上面到底有什么风景,一定很有趣吧?”秦霜的口吻很是平淡,听不出是认真还是只是随口一说,让剑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不明白秦霜念这两句是什么意思,却被其中的无限惆怅所打动。他想起秦霜身上几乎致命的刀痕,想起她伏在床边咳得喘不过气,抬起头却是微笑。也许她的生活并不想自己原本以为的锦绣光华。

秦霜想一想,又对霍惊觉道,“你暂时不要看我的眼睛,你戾气太重,心中破绽甚多,就算我无意,这双眼睛也会引动你心中的魔头,对你有损无益。”

无名本静静地听几个孩子交谈,见秦霜说得这般直白无邪,轻叹一声:“以后不要随便对人这样说。”又对剑晨和霍惊觉道,“你们也不要再告诉别人。”

黑衣汉子深看她一眼,淡淡地道:“我没有名字。”

她一是为了完成雄霸交付的人物,再是少见绝世高手,又突然在武道上有所得,见猎心喜,是以才故意用那孩子做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