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鹰反应最快,立时躬身行礼:“风月门门主风清鹰见过霜小姐,不知霜小姐到此有何贵干?可有什么需要我等效劳?”即便没有标志性的金剑白衣,玉佩铃铛,但雪肤,明眸,娇弱,锐利,便是身着男装,也掩不住这种奇异的反差。曾见过秦霜的风清鹰更是不会认错,只不知刚才怎么会走了眼。

不待坐定,那猎户打扮的男子已然大声吆喝道:“老王,老王,赶紧上酒上菜,有贵客。”

秦霜微笑:“说什么学不来,不过是不想学。”这个世界爱武成痴者比比皆是,她不习惯也得习惯,也不计较聂风的选择,先说了几句呼吸的方法给他。

聂人王虽然始终不愿传授聂风傲寒六诀,但聂人王不发疯的时候,也会不时练刀,聂风总在旁边观看。聂人王不以为意,以为不经自己亲身指点便极难学会傲寒六诀,可惜,他太低估了聂风的资质。此刻,聂风便希望藉这学自父亲的刀法,让秦霜知难而退。

聂风脱口而出:“霜姐姐?!”

孔慈踏入天霜阁,发现秦霜正站在院中,虽然心中有些阴郁,但看见秦霜还是忍不住弯起了唇角,霜小姐容貌好,气质更是天成,无论做什么,都优雅自如,只是站在那里,便衬得整个院子精致如画。

忽然想起秦霜说那一剑不是她的道,只是个意外。

便是雄霸不说,步惊云也不会忘记,秦霜层出不穷的诡异手段予他印象太深,他相信在秦霜处他所获取的收益定要比雄霸这里多,而能多学一分,也就能多了解一分,让复仇的把握更多一分。

孔慈一跺脚:“霜小姐!”

伞下的秦霜发出轻轻的笑声:“你会走到哪里去呢?一直走一直走吗?你能走到哪里去呢?”

秦霜微微蹙眉:“居然有刺客能欺上天下会总坛,守备者不能脱其责。”

她又怎能想到,步惊云不仅永远不可能变作女子,再出现在她面前时,身份更已是天翻地覆。

他可以站得离这个流泪的女孩儿这么近,却只能在梦里回想那一次她主动抱住他时冷酷约定。

孔慈抱着几件衣服从织造处出来,见步惊云正站在不远的树下,和身边的女伴打个招呼就要过去,却被一把拉住:“你不觉得你跟他偶然遇见的太多了么?”

孔慈不知步惊云心中的百转千回,她只是看到一个神色冰冷抱屈孤苦的少年,心中涌起同情,还待再劝,却看见雄霸已在众人簇拥中出来,身侧随着秦霜,娇小的身躯,偏有种凛然的气势,让人一眼便望见她。忍不住想起她抱怨没有自己高时的娇憨神态,心底更是一片柔软和骄傲。

文丑丑忍不住道:“霜小姐的步法也很是高明呢,与天霜拳配合起来真是如虎添翼。”

雄霸嘴角泛起一丝引徒为傲的笑意,道:“好!霜儿干得好!霜儿便是这样,她要不不做,但若做,就一定会做到最好。文丑丑,你再送些合用的药材去天霜阁,她最近不是要了个小婢么,让伺候得用心些。”

秦霜低眉一笑:“如果那样的霜儿,师父还喜欢么?”

雄霸狠狠地看着她,喝道:“你可知罪!”

霍惊觉看着她,即使在黑暗中,她整个人也好像透着光芒,她总是会成为被人注视的中心,而自己算什么,或许在她眼中,他不过是塘中的污泥,连让她践踏的资格都没有。

这是一次对前辈赠予的感谢,也是一次跨越时空的剑祭之舞。

念头尚未转毕,霍惊觉已一剑刺到。

剑晨大不服气,霍惊觉也扬了扬眉。

他本已渐合的双眼突然睁开,恨意的火焰在本来充满冷意的眼中熊熊燃烧。

无有师门长辈同道护持的魔,岂是那么好成的?她若入了魔,无名可会放过她

霍惊觉不习惯与人如此接近,甩开他的手,他对剑晨没恶感,只是这样温文诚恳的孩子让他有些却步。又不自觉转头去看秦霜,他们都是一样的天之骄子,他虽不自惭形秽,却也不愿意靠近。

黑衣汉子看着她笑靥如花,眼神明澈,不带半分阴影,丝毫不以自己的病痛而苦。再看霍家孩儿,意外发现那孩子眼中除了冷意外,还带着一种哀伤,一种无法言喻,深入骨髓的哀伤。

剑晨大力点头:“你师父雄霸野心勃勃,为祸武林,你拜我师父是弃暗投明,你这么干净,我师父是绝对不会叫你去杀人的。就算要杀人,我也会替你去的。”

秦霜横剑在胸,脚下微错,看似极其勉强地将此剑躲了过去,却没还招。剑晨没有说谎,他师父虽然匿名已久,但剑法乃是天下第一。名师高徒,他的身形虽见生硬,舞动着的剑法却是精妙非常,每一剑皆蕴藏无尽变化和后着,实是深不可测。

秦霜纵身下马,毫不迟疑地走进这一片人间地狱。沿路所见,地上满是被火烧焦的尸体,雪暗天跟在后面,低声道:“都是赤鼠的烈焰神掌所为。”他并不是怕见杀戮,比这更惨的场景他也见过,只是秦霜的表现让他畏惧。他是天下会的老人,确知秦霜此前连山都几乎没有下过,平日连杀鸡都没有见过,更勿论是杀人。怎么可以这般镇定,这般平静!这样的表现并不是正常,而是太不正常!

握住金钱,大娘忙向人群里看,哪里还见着秦霜的身影。

秦霜的心态和她外表表现的一样平静。雄霸对她的安全比她自己还要在意些,霍步天虽然侠名不小,但武功并不特别出众,庄中也无其他高手。

一想到是自己点开秦霜的情窦,娇养在掌中的乖乖女就要考虑嫁人了,雄霸突然体会到泥菩萨点破天机后那种宛如五雷轰顶的感觉。咳嗽一声:“霜儿,你还小,不必想太多。将来自有师父为你安排。”

这一下,贸然点破天机因而引来此劫的他反而要受天机反噬。这半年来,他反复占算,却发觉除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外竟无他途可走。

文丑丑吓得扑通跪倒在地:“帮主对霜小姐的信重,丑丑怎么敢有丝毫怀疑。只是霜小姐身子那么弱,这次又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惦着想帮帮主做事,丑丑看着也真是心疼啊。”

果然是大道求索,如履薄冰!

从聂人王突然撇开雄霸,刀劈秦霜,到秦霜与之悍然对剑,然后落水,再到雄霸掌击聂人王,聂人王负伤而走,局面反转,说来话长,其实也不过片刻,江面上兀自留着一个漩涡,正是秦霜落水的地方。

断浪脸色发红,原来自己的举动她一切都看在眼中。秦霜见他还要说,举起食指放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姿势,转头看向上方。那上面,雄霸已经到了!

断浪越发羞愤,怒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父子俩从没冒犯你们,你们却三番四次欺我。今日我可不再客气了!”言毕便将插在腰间的小竹棒拔出,那班村童早知他出于武学世家,此刻见其拔棒,心知不妙,喧哗叫嚷:“哇!没娘的狗杂种发怒了,快走啊!”

秦霜微笑:“且顾当下。”

秦霜一一应是,又向雄霸请教武学之道。大多颇为浅显,雄霸也不厌其烦。而秦霜偶出一问,直指武学根本,雄霸也觉颇为新奇,似是别开天地,甚有启发。

秦霜也没提起,只是再问及雄霸与北饮狂刀聂人王决斗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