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霍惊觉停了劈柴,望着自己,眼中隐隐有些渴望。心中叹息:“开饭吧。”

秦霜淡淡道:“我加了点东西。久病成医,我虽不能自医,却可以令你好得快些。以后睡在屋外也安稳些。现在,去劈柴,我要烧水。”

秦霜沉默片刻,她知道在这个小院中,也许可以瞒得过剑晨,但如何能瞒过无名那样高手的耳目:“我拒绝。”

他站在身后,早从秦霜的领口中看到当初聂人王那一刀所留下的长长伤痕,虽然已经痊愈,依然可以看出当初的惊心动魄。还有之前咳成那样,稍微平复后,态度平静地微笑,他虽然不曾见过多少女孩子,但也知道这样不寻常。

无名拍拍他的头:“去厨房烧水罢。”又对秦霜道,“这里没有女孩子的衣服,你暂时穿晨儿的可以么?”

黑衣汉子气度非凡,身上另有一种沉郁的气质,秦霜对他并不讨厌,但这种强制的方式很不喜欢,就算雄霸当初要带走她,也征求过她的意见呢。

秦霜本也没打算瞒过这等高手的法眼,见他问,大方地点头:“不错,这是我第一次正式用剑,击败你徒弟的剑法是现学他的。”

白衣小孩几乎跳起来:“你怎么可以说得这么理所当然,这么多条人命,你居然,居然……”他本来见秦霜年纪相若,样貌精致,神情可爱,又同样穿着白衣,颇有亲近之意,不想说话行事间如此这般,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去形容。

雪暗天急道:“帮主下令要霍家庄上下七十二口性命,那玉浓既为继夫人,连同她带去的儿子步惊云,肯定是都在其中的。”

蝙蝠摇摇头,翻身上马:“那不是我们能管该管的事,我们还是赶紧去霍家庄,把活儿干得漂亮些,让这位大小姐心情好些,别再记得这事!”

日渐忙碌之余,雄霸也没有忘了关注秦霜。在试过她的武功已经恢复且更有精进后,交给她一个任务。

下楼后,泥菩萨并未见到秦霜,死囚双奴将他恭敬地送出天下会,附上神州通行金票一张,无论何时,泥菩萨都可以凭票去提取黄金千两。指间夹着金票,回看一直蜿蜒到云雾之中的万级天阶,天下会果然财雄势大,千两黄金也是叱咄立办。再加上他为雄霸的卜算,是否也将会是锦上添花,让雄霸命势更如烈火烹油般旺盛?

秦霜上了三楼,雄霸早已看见她撑伞踏雪而来,连她故意用力踩雪的孩子气举止也收在眼底。见她上来,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这半年来,天下会蒸蒸日上,秦霜对他亲昵很多,举止也活泼起来,而不再是从前那种让他心中不安的仿佛站在世界边缘冷眼旁观众生百态的安静。

一路上,雄霸都未曾理会泥菩萨,秦霜更只当这个人不存在。泥菩萨也无怨言,更无异动,表现得极是顺服,老实跟到了天山天下会总坛。让希冀能够将功赎罪的死囚双奴私下极为失望。

雄霸的背影陡然一顿,随即大笑着下了马车。

秦霜手指划过剑柄,淡淡道:“盗天机者,必为天谴!”

见聂风不解地看着断浪,小脸微皱,颇为可爱,秦霜浅浅一笑,为聂风介绍:“他叫断浪,是南麟剑首之子。南麟剑首在江湖上,与北饮狂刀乃是齐名。”

囚奴嘀咕道:“这小孩在做什么?”

秦霜浅浅一笑,眼眸清澈:“我命在天,又怎由人随意来断?小孩子不知事,师父便饶了他罢。”

雄霸虽然夸奖秦霜的巧思,心中却认为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儿,在武道上不过是取巧而已。这也是因为本世界的武学大多追求功力雄浑、气势惊人。而很少考虑精巧入微的控制。这就譬如一使大锤,一用绣花针,无论绣花针能绣出多么精巧的图案,一锤下去也宣告完蛋。无论秦霜招式如何千变万化,雄霸一掌就可以将她拍死。这也是无论秦霜表现出如何非同寻常的聪颖,雄霸也从无猜忌限制,反而多方纵容,乐见其成。

饶是如此,雄霸也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不禁有些后悔刚才竟然连排云掌、风神腿也一并演示出来了。

秦霜目光望向天际,淡淡道:“我不要你感激,只要你无悔便好。”正如文丑丑自己所言,各人走各人的路,谁也不能后悔。

雄霸大笑,对颜盈道:“如何,我这徒儿聪慧过人,天下无双。”

此时他势力已是不小,但十大门派声势未衰,无双城雄踞北方,一百零八天池杀手纵横江湖,还有一个剑宗神秘莫测,纵然他心雄万丈,也只能先隐忍雌伏。

大汉不理会吓得缩成一团的少年,只盯着秦心。他本是枭雄之姿,身负绝世武功,野心勃勃,此时已有一统武林的雄心,游走天下,聚财敛物,物色助力,只待登高一呼,便是云集响应,余杭只是路过,却在街头一眼看见来往人群中独自行走的幼童。心中隐隐一动,他本笃信命理,多年来一直派人搜求江湖第一相士泥菩萨而不得。今日一见这孩子,却升起“此子似与我大有缘分”的念头。也不急上前,暗中看她行走言谈,心中越来越奇,也越来越是不舍。已经决意将其带走。至于孩子父母的意愿,根本不在他的考虑中,他看上的还要问过谁的同意不曾?

旁边看到这一幕的人也纷纷乱猜,到底是大族走失的小姐,还是高门历练的小弟子,更有离谱的猜是神童子下凡测试人心。只惊的大娘不住念佛。

道法自然,又有哪个修道者不懂沟通天地?虽然不懂潜踪匿迹,但短暂地和自然融为一体不为人所察,避过这些追杀者的耳目绰绰有余。

看这孩子几次险些死去,她忍不住想,就算活下来又怎样,这样未必长得大,就算长大又有哪家会要这样病歪歪又难以生育的媳妇?还不如死去,真的死去的话便再不用受病痛之苦了。偶然她看丈夫看大女儿的目光,觉得丈夫也是这么想的。

收取金气也非轻易,每纳入一丝金气,身体都宛如经历千刀万剐的剧痛,她还要将其在经脉中缓缓运转提纯,与己身合为一体,直至纳入肺部蓄积深藏,慢慢打磨。

秦霜也只是一问,转而对剑晨道:“我知道你想和我做朋友,但是我情愿你做我的对手。朋友或许会短暂,但对手却会漫长。不过,你若是追不上我的步伐,那么无论是朋友还是对手,都没有可能。”

抬头对无名道,“我若留下,他便永没有成长的机会。他已经有您这样一个仰望目标,不需要我再来压制他。”

无名与她对视良久,有些迟疑:“我有一个挚友,是佛门的高僧大德,他或许能帮你寻一个前辈女尼来教你,你何必非要回天下会。”

秦霜失笑:“无名大叔,你为什么非认为我会入魔呢?”略微侧头,让无名看清她的双眼,“如果我心中不正,身有邪气,那把英雄剑会将金晨曦赠予我,助我镇压魔眼么?”

她的双眼看来清澈如溪,充满诚恳,绝无半点邪意。

无名心中其实并不甚信她,可是她的言语丝丝入扣,娓娓动听,看一眼剑晨,心中叹息,知道的确不能留下秦霜。而纵是将她转交给友人,只怕她亦有应对的方法。这孩子,强压总是不成,惟有顺应她的心意,盼她所说的都是真方好。

无名终于点点头:“你且再歇息一夜,明日我送你上路。”

秦霜微松一口气,笑道:“那么今夜让我在石室过夜可好?不能聆听无名大叔的剑道,从那些剑身上我也获益良多。”见无名迟疑,举起手,“那个剑舞,出了那石室,我也再演不出。最后那一剑更是个意外,那不是我的道。您若是真不放心,那就好好教剑晨来看着我不好么?”

无名被她逗笑,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是谁说三剑可以杀我徒弟的?”

秦霜早知道逃不过他的耳目,叹道:“其实只需要一剑。”

剑晨本自为她要离去而悲伤,乍听到这一句,大不服气:“怎么可能!霜姐姐你再厉害,我,我也好些本事没有用出来呢。”

秦霜凝视他:“如果你一剑刺来,我不躲呢?你一定会收剑!就如今天你和他比剑,你明明剑法胜过他,可是输的还是你!”&!--ove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