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惊觉坚定地道:“我要证明,它不能控制我!”

“你真的不能吃苦么?”一直悄无声息的霍惊觉突然开口,他的声音较一般孩子低沉,语调更毫无半分稚气,“那么你,”他指指秦霜颈上被他咬出的痕迹,手指下滑,一直指到腰腹,“那些伤,算什么?”

剑晨一呆,他和师父隐居在此,四野无人,洗浴都是在临近的小溪中,身有内功,也不怕冷。但秦霜就算不是女孩子,她的身体显然也不能承受,即便现在的天气还算温和。

秦霜缓缓坐起,从门中往外望去,可以瞥见门外是一排低矮的篱笆,院中数只雏鸡正你争我啄,咕咕不停。她稍一回想,便知道了黑衣汉子的用意。有些无语,从来都是她以道伏魔,几时轮到别人来感化她了?

想不到雄霸有徒如此!突然想起一事,满面寒霜地看着秦霜,冷声道:“你并不懂剑法。”

秦霜看他:“我叫秦霜,他们叫我霜小姐,是因为我是天下会帮主雄霸的徒儿,显然他们少赚的三千两,需要我亲自来完成了。把你怀中的孩子交给我,你们就可以走了。”

秦霜嗯了一声:“的确是巧。”

赤鼠不敢再说,耷拉着脑袋道:“你说她去余杭县干嘛呢?”

得到泥菩萨批命的雄霸信心更足,野心更大,天下会扩张更速,手段更为暴烈直接。北地一时鞭长难及,但江左江湖帮派、门派,无论大小,尽需低头,否则,等待他们的便只有——灭亡。

泥菩萨深深一稽:“帮主雅量如海,在下自是知晓利害。”

文丑丑从来不曾怨恨,也许这就是命,霜小姐和帮主一样,都是注定要站在九天之上的人物。卑微如他,无论是当初的小乞丐,还是现在的天下会内务大总管,能得到霜小姐始终如一的对待,已经很好了。

秦霜虽不以智谋见长,但此刻牛刀小试也足够让雄霸震惊。不过更令雄霸欣喜的是秦霜主动建言的态度,让他大有多年付出终有回报的欣慰。聂人王一事,自然也就依从了秦霜的意见。

在叫破泥菩萨行藏后就一直暗地紧握霜华的秦霜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松开了手指,在雄霸说完话打开车门行将下车的时候,轻轻地道:“师父当霜儿是霜儿,那么霜儿便一直都是师父的霜儿。”

和尚端详片刻,脸色又是一阵剧变:“孩子,你来如清风,去如清风。母离父疯,自身生性亦过于仁厚,一生为人舍已,宿命本应是‘牺牲’,可是……”看向秦霜,却不往下说了。

断浪冷哼道:“她是大小姐,自然娇贵些。”

断家庄距大佛极近,远远便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大佛大佛脚畔。死奴眼尖,已经看出是昨夜捉了又放的断帅之子断浪,看他在一条粗长麻绳上,每隔数尺便缚上一些细小石块,而麻绳未端,则缚在江边一块巨石上。

雄霸皱起眉头:“你要为这小子求情?你可知他这话对你何等恶毒?”

雄霸看秦霜果然举止比从前轻捷,无论做任何动作,周身都无有半个铃铛作响,且举手投足间优雅天成,别有一番韵致。他自是不知道秦霜前世修真一世,对道的追求已经蕴刻到骨髓里,控制铃铛不过小技而已,却可以加强这具身体的记忆,达到身心的同步。

秦霜站直身体,退到空处,摆出一个架势,慢慢舞动,正是天霜拳中的一招。只是无有内力催动,空具招式而已。

文丑丑小声道:“霜小姐的意思丑丑知道,不过当初丑丑既然随了帮主,这路便是丑丑自己选的,丑丑对霜小姐,只有感激。”

“颜盈,外号武林第一美女,夫聂人王,乃武林成名人士,手持雪饮刀,与断帅齐名江湖,人称‘北饮狂刀聂人王,南麟剑首断帅’。生有一子,名为聂风。”随着秦霜小嘴中一字字吐出,颜盈渐渐失了笑容,转为骇然。

在文丑丑的插科打诨,讨好卖乖中,雄霸随手发出信号召来属下,遇到秦霜是意外,既然已得,这余杭县也无再留必要。

秦心却不动,这个人观察她已久,没扰到她,她自不会理会。但既已现身,躲也无用。

接过一个最小的烧饼,转身离开。背后大娘许久才回过神来,为自己不假思索的动作感觉不可思议,只能感叹:“那孩子定是个不凡的。”

追兵来得很快,但是秦心并没有如那个男人所期待的那样,被追兵发现,为他们的逃离发挥最后的作用。她安静地蜷伏在一根树杈上,冷眼看着十几个骑着马的大汉从脚下驰过,甚至还在她摔下的地方对着压倒的痕迹和鲜血讨论了一会儿。

秦心日日看人铸剑,全村都知道了有这样一个古怪的小丫头。秦家夫妇自然也知道了,却保持了沉默。对他们而言,这个随时有可能夭亡的大丫头是他们心底的一道伤痕,特别是对于秦夫人而言,不顾高人告诫生下孩子,果然六脉阴寒,体质极差。但第二个孩子却正常健康,那么错的便不是她,而是这个孩子。

而在她寻探中,早已发现村中有一户步姓人家,男主人沉默寡言,却是罕见的铸剑师。日日铸剑,千锤百炼,正合抽取金精之气,而五行之中,金行最锐,主肃杀,最合为兵,铸剑难度最低。

秦霜突然插口:“那么谁是你的仇人呢?”

霍惊觉瞪着她,一反惯有的冷漠,咬牙切齿地道:“雄霸!”

剑晨一呆,秦霜拍着桌子大笑起来。

剑晨连忙道:“惊觉,你……”他品性厚道,但素在师父的呵护下长大,虽然知道霍惊觉当着秦霜的面这样说不妥,却不知该如何劝解。

秦霜从来没有这样笑过,直到几乎喘不过气来方慢慢止歇:“很好啊。”

剑晨以为她气急了,忙道:“霜姐姐,惊觉他不是这个意思。”

秦霜侧头看他:“那他是什么意思?”,

剑晨语塞。秦霜已经代他道:“他就是要报仇,要杀我师父!”看剑晨惶急的神态,忽然微笑,“我说很好,就是很好啊。至少在这里,他不会对我怎样,我也不会对他怎样。”

剑晨求恳道:“你拜我师父为师好不好。你们这样说,真是可怕极了。”脸上神色显是回想起秦霜和霍惊觉的那一次毫无武技可言却惨烈决绝的见血厮斗。

秦霜微微动容,伸手握住剑晨的手,这是一个学剑人的手,却没有一颗相应的剑客的心:“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已经做得很好。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换个目标。”微微一顿,“好好和你师父学剑,直到超过你的师父,做我的对手。”

剑晨茫然摇头:“超过师父,怎么可能呢?”

秦霜放开手,语气冷漠:“那你就更没资格插手我和他的事!”

“我做你的对手!”霍惊觉一直看着她,眼中似是雪在烧,冰寂而夺目的执着,“你师父,非杀不可!”

秦霜又笑了,摊开手,然后用力握紧,腕上还留着昨天被霍惊觉捏伤的痕迹:“要不要我饶你三次?!”

霍惊觉拼命咬紧牙关,他知道惟有强者可以摆出这样的姿态,而现在的他还没有这个资格。

剑晨看看他,又看看秦霜,他只是见识浅薄、心性善良,却不是蠢,忽地伸手轻轻覆住秦霜的手,轻轻地道:“我做你的对手。”霜姐姐的手纤细,冰寒,又似乎有着淡淡的暖,她腕上的指痕是被惊觉捏出来的吧?惊觉失去了家人很可怜,可是霜姐姐这样的身子,偏有那样的志向,她一定也很不甘吧?他们都是他希望做好朋友的人,他不希望他们互相伤害,

霍惊觉霍然站起,冲了出去。也许他可以忍受秦霜对他的轻视,却绝对无法接受剑晨的同情!即使,剑晨是一番好意。&!--ove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