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布被一层一层解开,解到最里层的时候,深红色的液迹已经渗透其中,幕青衣叹了一口气,剥下最后一层,血肉与布纱分离,沈凌菲强忍着咬紧了嘴唇,痛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可是,我,我,我,我,我···”小李子指着自己,有苦难,脸上涨的通红。

“你要比试,刚刚怎么不上来,害我在这上面坐半天呢”沈凌菲放下银两黑着脸问道。

“够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再打下去她的脸都烂了!”宁天灵大喊着抓住了宫女又一次即将要落下的手臂,仔细一看,连宫女的手掌也红肿红肿的,不禁愤愤不平道,“你看,你的手都肿成这样了,何况是她的脸呢?”

“小丫头,你小小年纪竟然出口伤人,难不成你拜这姓幕的为师,就是为了学他的毒舌而已?”宁天灵站出来反击道。

“姓幕的,你心里是不是装有别人?”宁天灵冷声问。

“哦,咦,对了幕青衣,我在小酒馆昏迷的时候,好像迷迷糊糊的听见你说你家有只母老虎凶残至极,是真的么?”沈凌菲歪着小脑袋,瞪着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回过头来看向幕青衣,此时她脸色的绯红还未褪去,可是小女孩的好奇心早已使她暂且忘记了刚刚的窘态。

“咦?宁天灵是谁?”沈凌菲回头问道。

幕青衣摇了摇头,反对道“前辈既然知道江湖朝野之争如此残酷又泯灭人性,又何苦让菲儿再走一遭她父母的经历?如果是在下教导她,必然要求她放下过往,重新开始属于自己无忧无虑的生活”

“菲儿休得无礼”紫衣女子歉然一笑,“公子莫要见怪,菲儿自小任性多动”

“我—”幕青衣被问的有些无语,不过转念一想,或许这个小姑娘对这里比较熟悉,能够告诉他‘青峰派’的具体地址,于是问道,“你知道‘青峰派’怎么走么?”

“皇兄,你亲自去给她送茶点?”宁天灵差点没有一口气背过去。

“可是,我可给不了你如此珍贵的‘夜明珠’和百女采花图”幕青衣指着桌上和墙上道。

可是脚刚迈出一步,便被一双手臂从背后圈回,紧紧的环住了她的身子。如此力度紧到让她难以顺畅呼吸,可是她却异常的贪婪这样一个怀抱以至于忘记了挣脱,就连刚刚的羞怒和难过也全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看我父王想的多周到,他就知道你刚受伤不宜骑马前行”宁天灵搭在幕青衣的肩膀上自豪的说道。

“皇上,驸马他刚刚受伤了”伏公公小声提醒道。

“不要!”宁天灵大喊了出来,辰明见势想要拉住她,她人已从人群中跑了出去。

幕青衣见其既能骂人又能狠,便知她心无恙,于是戏谑道,“原来公主殿下也有妒忌她人之心”

“皇上吩咐,臣妾照办就是”如若溪弯身行礼。

“是!”幕青衣愤然站起身来,恨自己方才为何要自讨没趣的坐下来,明知道她会毒舌一番将自己挖苦的体无完肤。

“所以你希望我进宫去打探?”独孤烟问道。

“我,我真的记不起来了”宁天灵懊恼极了,手指死劲的揉捏着被面。

本以为宁天灵会叫的更大声,刚准备找东西塞住她的嘴,却现她突然安静下来了,瞪大了双眼静静的看向自己。

“不要再吵了!”宁天灵冷着脸站了起来,“今天是父王大喜的日子,各位皇兄不是真心祝贺也就罢了,难道还要把这大殿闹个底朝天才甘心么?”

突然,幕青衣觉得一抹细润如温玉的轻柔覆在了她的手上,她转过头,对上的公主那一双痛楚且哀求的眼神。

“他才不是一出狱就找我,从他出狱到箫声响起,起码隔了好几个时辰,指不定他去找谁了呢”宁天灵醋意大,紫竹却在心里暗笑,公主的小脑袋越来越灵光了,现在都学会精打细算和理论推敲了。

幕青衣赫然清醒,一手截住她往下游走的手掌,一手拉开她圈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拉她站起身来直视着自己的眼睛,认真说道,“对不起”,说完转身拾起地上的轻纱,帮她围到身上,之后又看向窗外定了定神,平静的说,“时间不早了,我今晚有事要办,我先下山了”

“如若溪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幕青衣警觉问道。

‘我梦见有人剑舞在山间,雪花飘洒在额前,我醉闻有人愿为我梳妆,满赋义在心间,君不见整十年,我为你长守凤鸣阁,期待与君来相见,君不闻宿命里,我期待与你共一程,唯有今生与你相见,了却我平生夙愿,唯有今生与你相守,我愿重修几世姻缘,谁说青楼女子命薄,我亦可与君共进一杯合欢酒,谁青楼女子福弱,我愿与君共谱一曲长相守···’

辰明低头笑了笑,拳头暗暗收紧,他没想到幕青衣会有如此淡定的气势,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目光落在牢门被斩断的绳锁上,目色一沉,厉声道,“劫狱之人能够如此轻易直接的潜进皇城天监,应对宫中地势极熟,若不是宫内之人,便没有那么快能够逃的出去,现在必然还在宫中,来人!派人去查宫内各处,有可疑之人立即抓回!”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我无需跟你解释”幕青衣开始背过身去,不再与他纠结。

幕青衣觉得鼻子有点酸,他将手掌靠近,却始终没有触到如若溪光无一物,如雪般光滑的的脊背上,“是我,已经没事了”,幕青衣轻声安慰。

幕青衣走了进去,径直上楼,在楼道角落里看到小翠埋头蹲在那里。

宁天灵翻了个身,将被子胡乱拉过来蒙到头上,可是睡意既已被扰乱,就再也难续美梦,只得顶着满头乱气急败坏的坐起身来,没好气的叫到,“谁呀,一大早就吵个不停”

“这跟你无关!”幕青衣骤然转身,狠狠的抓起独孤烟的手腕,力度之大,几乎能够听到骨头折裂的声音,让独孤烟不自觉的疼出声来,而同时,幕青衣的眼神也变得极度凶狠和痛楚,“你要明白,你的使命就是救你师父,然后全身而退,其他的一切都跟你无关!”

公主瞬间受到沉重打击,感到无地自容起来,对幕青衣的这般评价也颇为不满,盯着幕青衣反驳道“你才像鬼,我有那么难看么?”

“如果换作是小云来传话,此事还有可能是真,而紫竹姑娘就不一定了”

知女莫若父,经过这一提醒,皇上很快就恍然大悟,立即差人通知邻人进贡一些可口点心过来。

幕青衣重新拾起筷子,扫视了一眼桌上的菜,突然想起了伏公公送的点心,于是问道,“伏公公可否送给点心过来?”

幕青衣无意再与其周折,宫中各色之人实在太多,干脆挑明来意,“在下今日前来,想跟洛太医找一种药草——”

“你要怎么证明?”

“好了好了,我告诉你”紫竹拗不过她,只得如实相告,在小云耳边说,“我只不过告诉李嬷嬷两件事,一是公主那晚回来时,头是驸马盘的,另一件事是公主待会要去驸马府”

“那又如何?”皇上用力拂去她抓住他衣摆的手。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幕青衣气愤的打断她的话。

幕青衣低头伸手拂去宁天灵的手掌,扇了扇衣服上她刚才手掌停留的地方,冷视着她脸上和鼻尖的泥土,还有蓬乱的头以及头上蹂躏的一大片的枯叶,叹了口气说道,“我答应你父王把你完完整整的带回去的”

只见幕青衣深呼一口气,对白老头说,“在下请问前辈为何一定要破这棋局?”

“叫你不要吵,要不是看在我俩多年老邻居的份儿上,我把你的穴道也点上”白老头嘟哝道,“我刚刚都快想到了破局之道,都是你们吵的,小心我把你们煮了炖汤喝”

幕青衣触到她耳边,继续说,“你别动,我在帮你解毒,你屏住呼吸,周围的香炉和墙上的花瓣都在散毒气,它们在吞噬你的意志”,幕青衣将指间的真气一道道输入公主体内,公主觉得昏沉的脑袋渐渐清明。

“用不上!”幕青衣斩钉截铁的说。

“驸马,不是这样的——”宁天游刚想往下说,大殿的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了,宁天游本能的握拳放到嘴边,咳嗽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这样的伤不及时医治会伤及筋骨,到时你的脚都要废掉”幕青衣有些生气的说,她也不明白自己这莫名的绪,在冰谷的那十年,自己早已养成了沉默的去应对生活,所有的愤怒、生气似乎早已耗尽在那暗无天日的石墙上,可是今天,面对着公主的不爱惜自己,她还是有些怒。

“唉,你怎么就说不通呢?”宁天灵气极,看了看四周人多嘴杂,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深吸口气,待绪平缓才说道,“姑娘可否愿意到楼上听在下一,到时姑娘若还是对他死心塌地,我也就无话可说了”

“驸马她——”小云还未说完,驸马的声音便传了进来,“不用公主劳神,在下不请自来”

“那好,我要见我师父,你能把找来么?”公主故意找了一个她认为不可能完成的愿望,宫廷守卫森严,何况幕青衣根本没见过她师父。

“对了仲文,你今年多大?你是怎么认识幕青衣的?”

“我今年十九岁,差不多与驸马同龄,一日驸马阅卷,现‘重考监’打下来的落榜考卷里有我的考卷,他觉得卷中所之在理,于是在以往的卷宗里查找了一下,结果现我历次科考以来都写同样的文章,但是榜单已布,于是他收我为驸马府门生”

“这样说,幕青衣也算是你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