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我们家姑姑今日推测出会有贵人到访,所以令我们在此通上绳索,以便贵人进山”紫衣女子慢条细理的说。

顾不上多想,幕青衣一只手抱住岩石,一只手按在着力点上,纵身一翻,整个人便到了岩石的另一边。

“可我早晨亲眼看到驸马是从独孤烟的房间走出来的”小云争论着。

窗上女子动了一下,松开抱住膝盖的手臂,散慢的从窗台上跳下来,清声问道,“你醒了?”

见幕青衣依旧不吭声,宁天灵也算是真的死心了,有些话说出来,有些事弄明白,也终究是好事。

幕青衣觉得有些腿麻,轻轻的挪动了一下身体,宁天灵也醒了过来,意识刚一清醒,她便骤然坐起,用双手捂住了她刚刚侧脸趴过的地方,之后尴尬的看向了幕青衣。

宁天灵看向帐外,刺客掳走如若溪的马匹已经逐渐消失在了视线里,护卫军手持兵器,弓箭手弯弓备箭,大家蓄势待···

可是她明明用了全力,剑却同样在距离幕青衣十步开外的地方被弹落了下来,并且以弯折之态躺在了地上。

“谁知道你是在换衣服!”幕青衣反驳了一句,可是脑海还是有些凌乱,这个疯女人,竟然一丝不挂的站在他的身后换衣服!

“爱妃这样一说,朕就更有兴致了。来人,上笔墨”皇上命令道。

“外人?”幕青衣不自觉的打断道。

“没有”幕青衣低下头,拾起手边的勺羹,独孤烟将脸悄悄凑近,半玩笑半认真的说,“你不会是觉得我才是你的颜如玉吧?”

“看你不知道了吧”小云斜了一眼紫竹,告状道,“我就说今早公主一定会问起,所以昨晚我建议躲在墙角偷听的,都怪这个紫竹,硬生生的把我给架了回去”

“那个···”幕青衣指了指宁天灵的肩膀,示意她将衣服提起来。

“皇兄,你何必强人所难呢,这样侮辱九哥对你有什么好处?”宁天游忍无可忍站起来说道。

“是么?”幕青衣冷声问道,面对她犀利如针尖般的目光,宁天赐黯然退后两步,幕青衣紧接着说道,“或许,你才是最不了解你父王的人”,说完甩开宁天赐的手臂,大步流星向前迈去。

“我哪里都没去,我才懒得去见他,他以为他是父王召见嫔妃呀,想找谁谁就得去,还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恭迎圣恩,我才没那么傻,我只不过听到他用‘千里传音’罢了,这个我师父也教过我的”

“那是因为什么?难道我不够美?或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如若溪转到幕青衣的前方蹲下,手臂依然是勾在幕青衣的身上,蛊惑般的柔声说道,“一晨,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既然我们心中都有对方,又何苦这样生生错过?不要让自己徒留遗憾好不好?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午夜梦回之际,我都想你想的疯,我不信你从来没有想过我,我的那些歌那些词那些曲都是为你写为你弹的,难道你听不出来么?我对你的心如此深刻,难道你感觉不到么?除非你的心是石头做的!”

“她还是没有原谅我”幕青衣黯淡的说,然后迈开步伐朝向公主府方向。想到她的沉默,她竟有些心慌。

三人步行至前殿,早已过了早朝时间,殿门却是紧闭,大殿外聚集了上百名官员正交头接耳,指手划脚。

“所以驸马就是驸马,比旁人要聪明很多,只是——”辰明脸色一转,阴沉道,“依据大宁国律,劫狱者当凌迟处死,袒护着亦当受到株连,若是驸马再聪明一些的话,就赶紧供出劫狱之人,否则辰明当秉公执法!”

幕青衣被辰明带进了皇城天监,里面多半是关押一些皇亲国戚的,四周铜墙铁壁,内部干净宽敞,约有二十余扇大门,门上挂牌上均有被关押者姓名、身份,每一扇大门控制着四间牢房,户户独立,奇怪的是唯独幕青衣被关进的那个牢监大门上什么都没有写,里面却已经关押了一个蓬遮面之人。

幕青衣悄然摊开手掌去接住那一粒粒掉落的珠液,他实在不忍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他记得自己说过不要她难过,那时他没有做到,当她把银票洒落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就已经伤透了她的心,他也记得自己说过要誓死保护她,就像当年她的父亲为了保护他,即使万箭穿心,也依然用身体挡住洞门待‘万钧石’落下一样,可是他还是没有做到。

“不好了,驸马!”小李子大叫道。

“你什么都答应我了,还敢说你不是宠爱我?”

“我的腿还麻着呢”独孤烟耍赖道,身体更往幕青衣怀里靠了靠,“况且你也是女人,还用担心我会吃了你?”

“像什么?”公主抓住幕青衣的手臂急急问道。

“啊?公主病了么?”小李子迫切跑过来拉住紫竹的衣袖问道。紫竹白了他一眼甩开他,继续不搭理他,对着驸马的书房又喊了一声。

对于公主的异常,皇帝也渐有耳闻,以为是公主是嘴馋了,便时常让人准备些精致可口的食材送过去,但似乎多半都不太合公主的胃口,每次都是没吃上两口就让人撤下去了。

“我——”公主张开了张嘴,犹豫了老半天,终于说出了一句,“你刚才,去哪里了?”

“在下听说您医术高明,何以自弃?”幕青衣觉得不解。

“你今天不是来探病么?”幕青衣在其身后叫住她。

“没什么呀”紫竹神秘的笑了笑,卖起了关子。

“哈哈哈哈···”婉玲珑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她摇了摇头,肆然抬头看向皇上,说“皇上,你真的认为你是在恨我么?你其实是在恨你自己呀”

“我是说,那个能让公主感到真正喜悦和幸福的人,是驸马么?”

幕青衣将手臂撑到墙上,圈住宁天灵,低头凝视着她的面容,一张漂亮的鹅蛋脸上沾染的泥痕尚未清洗干净,一双闪动的大眼睛此时正向上怒视着她,浑身上下的青春气息搭配着蓬乱还夹杂着枯叶的乱,不用乔装,就像极了街边的小乞丐。

“他们答应治好我的蛛毒”婉玲珑安慰道。

“幕——”宁天灵依旧担心的看着幕青衣,此刻再也无心恋战,刚刚的自信早就抛出了九霄云外,就连唯一的一点逞强之心都瞬间被瓦解了。

幕青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个白老头正面对着她们笔直坐立在一块石板上,面前放着一个棋盘,此时他一边专心研究着他的棋盘,一边示意婉玲珑住嘴。

公主动了动嘴唇,最终没再说什么了,只是心里开始暗骂,没想到你姓幕的也有屈人淫威的时候。

“离那里不远的曾县有”幕青衣说。

“十九皇子夸奖了”幕青衣笑着答谢,转而一想又问了句,“敢问十九皇子寝宫在何处,在下常走宫中,却不常见到十九皇子”,幕青衣想到就连她大婚之日也不曾见到这位十九皇子,不禁感到奇怪。

“我没事,以前我爬树的时候常常摔下来,肿两天就好了”公主敷衍着说,只是不好意思道出以前摔伤往往是因为习武不精湛。

“公子请讲吧”如若溪笑了笑,“小女子愿闻其详”

公主回到房间,却再也睡不着了,想想今晚的一切,感觉就像梦一般,可是这个梦,似乎真是应了驸马的承诺。

驸马叹了口气,自己好心,竟被当成妄人。

“是我”幕青衣开口。

“我很好”公主回过头对辰明笑了笑说,语气仍然透着冷淡。

“你干什么?”公主问。

束好后,如若溪吩咐丫头小翠取来洛一晨来时穿的衣服,衣袖处已被缝住,洛一晨穿好衣服,看着如若溪,说道,“谢谢”

她克制着童年的恐惧,呼吸开始紧蹙,手中青筋突起,拳头一点一点握紧。终于,她打出那一掌,随之听到一声凄叫,“啊——”

父王?洛一晨张了张嘴,做出这两个字的口型,男子一边在树下布袋里找东西,一边说,是啊,我父王啊,你别看我现在这么落魄,我可是湘城王的大王子,我那父王一直想让我去那宁国什么公主的,我对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就对武功有兴趣,我才不想入赘到他们宁国,我可是堂堂男子汉”

“那是当然,难道你不想这样?尽管这不算长生不老,可也是世人梦寐所求的驻颜之术啊”白衣女子微笑着说道,脸上的细纹一道一道的蔓延着,幕青衣稍用心思算了一下,传说中沈流云四十余岁班师回朝,为当今圣上所迫,消匿于江湖之中,想必菲儿的母亲也是四十上下诞下菲儿,如今过了十几年,这位白衣前辈也该五十有余了,可是为了救自己,用尽全力,竟也像是多老了十几岁,白苍苍,双目暗淡,就连自豪之余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幕青衣点点头,不再辩驳,其实在他心里,他倒觉得如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倒不如与自己心爱的人一起牵手,浪迹天涯,这样长守以伴,就不会错过对方每一段时光所刻下的容颜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