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歌长啸浮云剑试天下,白衣染霜华,当年醉花荫下红颜刹那,菱花泪朱砂,犹记歌里繁华梦里烟花,凭谁错牵挂,黄鹤楼空萧条羁旅天涯,青丝成白,流年偷换凭此想起,驿边桥头低眉耳语,碧落黄泉红尘落尽难寻,回百年去,镜湖翠微低云垂佳人帐前暗描眉,谁在问君胡不归,此不过烟花碎爱别离酒浇千杯,浅斟朱颜睡,轻寒暮雪何相随此去经年人独悲,只道此生应不悔,姗姗雁字去又回荼蘼花开无由醉,只是欠了谁,一滴朱砂泪’

“如果为了报恩,你大可不必这样,我为你做的任何事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觉得亏欠”幕青衣侧着脸说。

“皇上”伏公公小心上前收好笔墨,用袖子将桌上的墨汁擦拭干净,忽而又看到桌角处歪歪斜斜堆积着厚厚一叠奏章,正要收起,没曾想皇上一掌便将之掀到地上,并吩咐道,“去,把这些奏章送到贵妃和三皇子跟前,当场焚烧”

公主府的人无不惊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一是,公主从未这么早起过床;二是,公主从未自己梳妆到如此惊艳;三是,公主从未穿戴打扮的这般隆重。

“真是冥顽不灵!”蒙面人气急说道。

金凤凰转过头看去,排位墙的挂的竟然是湘国皇族的令牌,这么多年以来,她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关于政治的事从来不敢多,况且两国势均力敌,若引起战争,她哪里能够担当的起?

“我自?我看你真是个疯子!大爷没时间在这跟你胡扯,等大爷办了正事再找你算账,如果你小子今天想跟本大爷学学‘御床术’,那算你有眼福了”,秉梁回过头看蜷曲在床角抱住被子的如若溪,贼心又起,搓着手往床边走来,“宝贝,我来了!”

“当然,父王什么时候骗过你?后日就是‘狩猎大典’,朕已经派人给驸马制了一套狩猎服,到时候,朕给你们和”皇上坚定的语气才让公主稍稍平静了下来。

公主将青叶奉在手心,一股暖流从心底最深处悄然升起,瞬间传遍全身。

“没有”幕青衣不想再继续这样的对话,直接说道,“这么晚了,回房休息吧,明天我们要赶在早朝之前采完药”

幕青衣回过头看到宁天灵满头的流珠繁赘,伸手便触到她的髻上,轻轻取下她头上一串一串的的流珠,再将几缕碎丝挽到钗上,宁天灵看他的眼神极其认真柔和,心中一股暖流由然而生。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梦里时常梦见和他在一起的景象。

紫竹见独孤烟颇有主人家气势,心里郁闷至极,想到公主不在驸马身边,她还真拿自己当主人了。

独孤烟转过头,不卑不亢的回视着幕青衣,面对着这股危险的气势,她突然间觉得并没有那么恐惧了,或许多日的相处,让她了解到幕青衣并不会真正的伤害她。在很多年以后,独孤烟回想起这一场经遇,她始终觉得幕青衣并不像众人所看所想的那般复杂,她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其实她是个很简单的人,甚至简单的有些单纯,单纯的有些傻气,在开心的时候,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澄清透明,可暗淡的时候,又忧伤的令人心疼,也正因为这样,才让不知道她身份的人们觉得是那么的难以捉摸。

“这些是李嬷嬷和紫竹准备的,不是本公主准备的,你不要自作多”,宁天灵仰起头,傲娇的说。

“洛太医在里面,驸马请稍等”,小医童说完,转身从木梯走了上去,留下幕青衣一人站在空荡的蔽阁当中。

对于刚才的话,宁天灵并未多想,回过神用力挣掉幕青衣搭在她双肩的手,“怪不得父王一直都告诫我人不可貌相”

“唉,早知道就不给他了”公主将剩下的半个苹果扔进篮子里,起身伸了个懒腰,慵慵懒懒的说,“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换件衣服出来”,一边往内屋走一边抱怨着,“这衣服穿的太松了,弄的我浑身不舒服”

“你是不愿视朕吧”,皇上声音低沉。

“当然记得”辰明开始回想,“那天我正准备送山荷花,我躲在对面的树丛中,想找人少的机会将山荷花送过去,但是突然看到你踉踉跄跄的爬到屋顶,丫鬟太监们都在下面急的大叫,你却突然往下跳去,我来不及多想,就赶紧飞过去接住了你,不料却被你揭下了面纱,我不知道要怎样去面对你,把你放下之后就赶紧跑,你却在后面喊‘笨蛋,你已经糟蹋了几百株山荷花,你把山荷花折断送来,不是很快就死了么?’”

幕青衣避开宁天灵的视线,将脚从宁天灵的脚下抽走,走到桌前坐下说,“那你找到了没有?”

两人惨叫着落到地上,继续撕扯。

宁天灵深知幕青衣这一刀受的挺重,加上这次又是因为自己,心里自然不好受,百感交集起来,像个做错了事儿的孩子,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然后再填上土埋住自己,不敢去直视幕青衣看向她的眼神。

幕青衣不敢再往下想,她脑中回旋着公主一颦一笑,一怒一惊,一娇一痴,她刚刚抓住她衣服的温度还在,而这一刻,她却丢了她,让她被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抓了去。幕青衣紧紧的抓住自己的领口,无力感强烈胡吞噬着她···

“那可由不得你!”,神秘人被显然不喜欢被激怒,话声刚落,上下左右的墙壁便开始移动,像中间挤过来,公主抬起手推向左边的墙壁,却现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手臂很快就被墙壁上的花朵藤缠住,刚刚还绽开鲜艳的花朵,此时却不断变幻变大,直到变成一个扭曲的人形,张开血盆大口往公主手上咬来。

“你这是要出家么?”幕青衣随手拾起一件还没装好的尼姑袍。

“微臣正是,请问——”

等公主惊恐未定的回过神时,自己已坐在幕青衣的怀抱里。

“公子请讲吧,不必出伤人,那人是不是妄人并不能由公子来评断”如若溪脸色稍变,语气加重,她虽对洛一晨存有疑惑,也不愿听到有人这样中伤他。

“三皇子,你真讨厌,怎么带本宫来这阴森森的地方”。下面传来柳妃娇柔的声音。

想到这里,公主便更加坐立不安了,她起身拉开公主府大门走了出去。

“妈妈,姑娘今天不便见客,身子有些不舒服”小翠替如若溪婉拒道。

幕青衣笑着说,“我猜她会说,父王,驸马昨晚欺负了我”

而公主也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无理,她感觉到脖子处有人呼吸的温热,顿时觉得又羞又怒,无奈挣脱不开,只能大声叫道。“放开我,放开我—”

转眼间,七日已过,这七日,洛一晨每日坐在“凤鸣楼”内,听着里面各类人诉说着城内大大小小的事,大概也都了解这里的况,如今的皇帝有十九个儿子,却只有一个女儿,宠若掌上明珠。目前周边各个城国番邦都已归顺宁国,只有湘国尚未合并,所以皇帝将他最宠的女儿许给湘王的儿子,想以这场政治婚姻结盟,不料湘王的长子幕青衣年幼便拜师学艺,至今还未到宁国提亲,很多人都在暗测其中的局势,如若湘王太子再不提亲,一场战争恐怕难以避免。

洛一晨点点头,她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其实,她想说感激。男子似乎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他把手从他头上的斗笠上收回,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的嗓子不用担心,再过几天就会好的,如果没好,你可以到铭山找我,我会求我师父治好你”。男子知道他后面的话都是多余,少年吃了他师父的丹药一定会好的,师父的药从未失灵过,可是,他抱着万一的态度,无论是哪种万一,有可能他会去找他呢,所以他潜意识里告诉他一个地址,留下一份念想。

洛一晨皱眉瞪了他一眼,男子反倒不以为然,他好奇的围绕着洛一晨转了一圈,手摸着下巴说,“这么好的武功,可惜是个哑巴呀”想了想他突然两眼放光,拉住洛一晨的衣袖,兴奋的说,你师出何门呀?告诉我,我也拜师去,就学,就学你刚才那一招”,说完,他还做了一个挥掌的手势。

六皇子也随声附和起来,忽而又一眼瞥见旁边独自斟茶的幕青衣和坐在对面脸色僵青的公主妹妹,兴致立即高涨起来,随即说了一句,“要想知道如若溪清不清白很简单,问问我们驸马老弟不就行了,驸马老弟应该清楚的很吧?”

六皇子说着也就得意忘形,将一只手臂很随意的搭到了幕青衣的肩上,幕青衣正持茶杯的手悄然顿住,只一秒时间,六皇子的手便被反折到了背后,还没来得及喊疼,就听到从自己身上传来的“咔咔”声。

“啊~”六皇子尖叫出来,叫声划过了歌舞鼓鸣,直传到了大殿之上。

“是谁在喊?”皇上正在大殿之上跟如若溪讲话,突然被人扰了雅兴,不觉皱起眉头往下看去。

“圣上,奴才这就下”伏公公轻声说。

正在伏公公走下台阶之际,殿外突然传来通报,“驻边大将军前来祝贺!”。

众人好奇的向门外看去,只见一名全身铁甲装扮的年轻人抱盔走进大殿,他的身材极为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俊朗,犹如一尊塑雕,幽暗深邃的眸子里,显得狂野不拘,待他站定,整个人都散出一种威震天下的气势。

“沈晟轩?”太子惊到了,手中的酒杯都没握稳,酒水从倾斜的杯中溢出,洒在了锦服之上。

伏公公也不禁愣住了,失声叫道,“沈,沈将军”。

再回过头来看皇上,皇上的表也开始僵硬,站在后面的辰明,思绪更是复杂。

众人呆了好一阵子,终于想起了跟这个名字最相关联的一个人,那就是—公主。

不待大家巡视,宁天灵早已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轻声叫了一声,“晟轩哥哥—”

这一声轻叫唤醒了沈晟轩埋藏至深的铁血柔,他缓缓转过身,满心的期盼甚至让他觉得有些颤抖。

或许是太久没见了,知道自己可以再回来时,他欣喜的几天几夜不能入眠,怕是醒了会现那只是梦,在要回来的那些日子里,他一遍一遍的跟自己排练,去设想见面的场景和自己要说出来的话,可是现在真的见了,他竟连抬眼看她的勇气都没有,更别提想要说出的话了。

沈晟轩缓缓的抬起头来,目光终于交织在了一起。

宁天灵的眼泪随着脸庞悄然落下,她的晟轩哥哥,终究还是活生生的站在了她的面前,他没死,他活的好好的,他答应过在她公主府前的水池中种满他亲手采摘的鲜荷,之前只种了一半,他怎么会死呢?

沈晟轩的嘴角有些抽搐,他用尽了力气,却还是开不了口,他曾记得他对她说过,遇见你,是我一生一世的春暖花开。

的确,每个人总会有些时候,忘了自己曾经走过和想要去走的路,那些匆匆而逝的年华,会让人不经意间记住和忘记,他本以为过了那段时光,他的思念就会随风褪去,她的身影也只会随风而曳,到最后飘零再到消散遗忘,可是不曾想到,记忆总是若即若离藏在岁月的某个角落,如幻如泡影,一触即散,却又将碎片植入骨髓,痛进心扉···

不知不觉间这一眼相见,化成了无穷无尽令人泪眼朦胧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