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顾青看了看对面正在收拾公文包的贺骏驰,不知于经理跟他说了些什么,他只摇了摇头。

“很好很好,我不是玻璃,不会碎的,现在准备去推广会现场,老于他们明天还要在北京转一圈,我就不去了,订了下午的飞机,估计晚上能到家了。”

留下了好气又好笑的年轻妈妈,她把早餐拿到厨房分开装盘,在餐桌上摆好,一大一小父女俩就出来了。

开了密码锁进门,黑漆漆的一片,蒋凤麟摸了很久才把所有的灯都亮了,光线让他微眯起眼睛,像是不适应一样。

他先电话确认了刘秘书昨晚已经把东西交给了连翘。

今天的天气比昨天更好,余季陶知道蒋凤麟在码头有只小游艇,就提议出海钓鱼。

连翘只是羡慕地笑:“你们几个感情真好。”她也一直希望有几个这样可以随意胡闹的知己。

刘胜斌又想起傍晚去菜市场接连翘的时候,那是连他妻子都甚少踏足的,她却不嫌弃脏乱,只要蒋总在的日子,都会亲自来买菜,平日里也不见她穿多金贵的衣服化多精致的妆,模样却十分耐看,不由得让人想起那句“浓妆淡抹总相宜”。

只是小余季陶也跟着他跑了出来。

“怎么样怎么样,你见到人没有?”余季陶那语气,似乎比当事人还急切。

蒋凤麟只淡淡嗯了一声。

“啊,那真是连翘?你们有没有……有没有……”余季陶一时间不晓得怎么说话了。

“她没见到我。”蒋凤麟想起幼儿园门前的那一幕,眼睛眯了眯,突然问,“季陶,你说……她的孩子会不会是我的?”

余季陶倒抽一口冷气,想了想就认真地问:“你觉得可能性大不大?孩子的出生日期呢,你查了没?时间能对上吗?”

蒋凤麟沉默了,的确,那丫头的出生,比他和连翘在一起最后的时候还要晚一个半月。

余季陶一针见血:“大家都是男人,你知道男人都要面子,那贺骏驰好歹是海归,我可不认为他会傻得替旁人养孩子,你还不如说那孩子是贺骏驰自带来的呢!兄弟,别想得走火入魔了……”

不可能,孩子那弯弯的眉眼,标致的轮廓像极了连翘,肯定是她生的!

如果,如果是他的女儿该有多好,那样他还有机会再争取不是?

结婚算什么?既然她那么重视那张纸就跟他说啊,他未必不能给,当年,也是迫不得已。

“我想去做个亲子鉴定。”为了抓住一切可以抢回连翘的筹码,他能不顾一切。

真的是他的孩子,他只怕欣喜若狂,区区一个贺骏驰挡不住他。

电话那边却闹了一阵,原来顾青听不下去,抢在余季陶前面说话:“蒋凤麟,我知道你不乐意见到我听我的声音,同样,我也不愿意管你的事。可这件事我非说两句不可,你们大老爷们倒是知道要面子,那咱们女人就不要面子了?你要给孩子做亲子鉴定?你凭什么?人家连翘就不能对你死心再找个好男人嫁了?现在人家生活得好好的,你找到人了知道她没事,是不是就可以有风度的放开手来个成全?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你这样贸然去做劳什子亲子鉴定,被她丈夫婆家知道了怎么办,你是要她真去死一回?你别忘了,你本来就欠着她!”

女人的心,总是比男人更细更敏感。

顾青这一连串质问都不带喘气的,愣是让蒋凤麟无话可说。

余季陶总算是抢回话语权:“他不正烦着嘛,让咱们哥俩说说话,你去看看儿子。”他难得一回对妻子板起脸。

“凤麟,你别怪她,她就是口直心快。”余季陶道着歉。

他们都认为,如果不是顾青告诉了连翘,蒋凤麟要结婚的消息,连翘就不会走得那么突然,所以蒋凤麟连他们的婚礼都没去。

“顾青说得对,我本就欠着她的啊。所以我才会……”只后来蒋凤麟的声音变小了,余季陶没听清楚。

“所以什么?”

“咳咳,没什么,我要睡了。”蒋凤麟咳了几声就挂了电话。

所以什么?所以他就算只有一分希望,他也想那孩子是他们的,有了那样的羁绊,他才有机会去赎罪。

但是顾青说的不无道理,就算他再混蛋,也不能再伤害连翘了。

晚上又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第二天还没等蒋凤麟有任何动作,他自己就先起高热,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连话都不想说,都是淋雨惹的祸。

这下急得张伯团团转,匆匆喊了家庭医生上门,冷敷吃药打点滴,忙活了大半天,蒋凤麟才退了烧。

只是没想到半夜又反复烧起来。

刚好余季陶找来,张伯跟看了救星似的,带着他上楼,絮絮叨叨地说:“小余啊,你来得正好。他啊烧得糊涂,嘴里总念着‘瞧瞧’,也不知道是哪里疼,要我瞧哪里。”

余季陶是被顾青赶来的,说要他阻止蒋凤麟破坏别人家庭幸福。可有些话顾青不爱听,他也就不好明说,真是兄弟是可以两肋插刀的,哪怕是错的,可只要蒋凤麟想,他就一定会帮,哪里还阻止?

只是他了解凤麟,做生意是狠,做事也有手段,可连翘是他的软肋,他未必舍得让连翘受罪,要不当年就不会紧着瞒着,后来也不至于了疯,连跟家里都闹翻了。

余季陶刚走进房间,就听见蒋凤麟果真念叨着“瞧瞧”,不过他转念一想,这“瞧瞧”,只怕是“翘翘”吧?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连病了也不安生。

他长长叹了口气。

一直到晚上,烧退了,人也醒了,张伯松了口气,余季陶就扶着他去歇息,再回来陪蒋凤麟说话。

“我就不明白了,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学人淋雨,文艺细胞泛滥啊?”气氛有些沉闷,余季陶就故意说笑。

“我也不明白,你怎么就看上个多管闲事的女人。”蒋凤麟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只是脸色病态而苍白,减了几分气势。

蒋凤麟看人很准,一下子就猜到了余季陶的来意。

余季陶举手求饶:“老大,我可没想着要管你,就来走走过场,你得理解理解我这块双面胶的心酸。”

“让她放心吧,我暂时不会去做亲子鉴定的。”蒋凤麟淡淡地说。

“决定放弃了?”余季陶挑眉,似乎不大相信。

蒋凤麟没有说话。

他的身体一贯很好,没怎么生过病,上一次生病还是三四年前,那时他和连翘刚住在一起,他得了重感冒,她就像个小妻子一样把他照顾得好好的,他病好以后,瘦了的人反而是她。

连翘一直是那么贴心的人,不难看出会是个好妻子好妈妈,可惜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一年,而那个叫贺骏驰的男人,却拥有她一千多个日子,而且看起来感情十分地好。

他心里很清楚,就算他想回头,也要连翘点头,他找了她那么多年,无非是想和她重新来过,并不是要鱼死网破。

可从各方面看,他都没有胜算,他觉得不甘心,也仅仅只能不甘心而已。

他甚至不想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