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请进,快请进!房间有些乱,你们别见怪。”姜启明挠着头有些局促地说了句。然后让开半面身子引着香卉与玉珍往前走。

这般说起,也并不是没有缘由,所以香卉才会担心。好在那玉珍,并不买石先生的账,石先生也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却丝毫不敢逾越。这倒是让香卉大大的安心的。毕竟,若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省城出了什么事情,如她们般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是无论如何也无地方伸冤的。况且,还有佳宜的王家夫妇,他们在信中曾经托付她要好好照顾玉珍。

回到房间的时候,玉珍并未在房间中。香卉料想方回来的石先生一定会找玉珍说些什么,便迈了脚步直往上石先生的房间而去。然而还未走到门口,却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猝然响起。“啪”的一声,让香卉的心中顿时一凛。

香卉了解玉珍的性格,见她这样拿话噎人,也不反驳,只怔了神色望她。

这样想着,不由得便微微开了窗子去感受那外面的寒风,谁知方一开窗,便迎面直扑过来一阵凛冽的寒气,风中携着的沙子,就这样迷了她的眼。让她无来由的,便感到了那刺目的酸涩自眼中升腾了。

“这样的叫法现在可是顶文明的!甚至还有些学生或者社会人士,总要叫些密斯密斯脱的。我们称先生小姐的,现在还算老旧了!”姜启明把自己道听途说的文明说法给玉珍展示了一个遍。玉珍听着,果真很受用的随着他的话往下说。

“父母大人见信如晤。自前番别家,倏然二月时矣。久不通书甚念……”她一个字一个字读过,渐渐心中存了疑惑,“你是学过文化的?怎么写起家书这样手到擒来?”她抿了抿嘴,想听香卉说些什么似的,直看向她。

空气中,一时只有炸油条的香气扑鼻。热腾腾的气息一浪高过一浪。和着那如有若无的肉包子的气味,一通组成了这个清晨极热闹的基调。

“你这是做什么!”玉珍的脸色立马就变了。甩开石先生的手,瞪视着说了一句。

石先生帮助玉珍打赢官司这件事,玉珍一直瞒着姜启明说石先生与她们是同乡的亲眷,就是害怕姜启明一等人的误会。毕竟,有个男人这样帮助自己,无论是不是男朋友,在哪个时代,都会让人想入非非的。

“妈的,小娘们!”有人啐了一口。接着,香卉的胳膊便被一个大力给反掰了过去。

香卉见本是与玉珍正说着话的姜启明突然转过头来,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立马地低下头去,心中想着自己方才的小心思别被看穿了才好。于是打着哈哈与姜启明说了些感激之类的话,姜启明也像是未觉,只微笑着腼腆应和着。

“中言,把张子志给我绑回去!其余学生立即疏散!”他说了一句,也不顾那警察头子如何进言,只牵着缰绳,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赫然离去了。

“是陈少!没想到这一次倒是将他引了出来!”那个穿着黑制服,梳着小分头的男学生小声说了一句。窸窸窣窣的话语,倒是引起身边一众学生的重视。

房间中,那疏疏落落的雨水正打着窗玻璃出哔哔啵啵的声响。一下又一下,呼啦啦的,好似那织就的毛线。一拉老长。

自那一天外地客商横死家中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礼拜了。警察署方面并未调查出谁是凶手,然而却总是逮着车夫们不放,硬要给那些可怜的车夫们胡乱安上个罪名,好早早结案。读看看小说网玉珍因为是这件案子的关键人物,所以也被人捉起来不放。还有那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姜启明,竟还被人扣上与玉珍私通,合伙诈骗的罪名。

香卉拿着新加满油的油灯进门,才将那灯放在桌上,便直感一阵饥饿袭来。翻找一阵后,突想到自己还曾买了酥皮月饼。便拿那月饼就着水做晚饭充饥。谁知方吃到一半,但听见那门外边突传出老板娘的声音。

那玉珍似乎本就料想到来探她的定是香卉没错。脸面上也并不似香卉一般有太多激动。然而却还是现出几许欢喜。

“就当做是朋友。你知道,我没有居心!”他说。然而在他微微牵动起的嘴角中,香卉却只看到他那一口狼狈的豁牙,像是无底的黑洞一般,徐徐地绽开了。

“是啊,可不是!”那警察见香卉认真,将那身后背着的步枪微微调整后,才神秘兮兮地开口。

“谁?”香卉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香卉眼尖,一下便认出了老板娘,然后也不管身旁的女子是否看到,就急让那拉车的师傅停了车,当先地朝老板娘的方向跑去了。

香卉绕过几个在小巷中卿卿我我的男女后,旁若无人地,便直向客栈中去了。

玉珍没想到方才还嬉皮笑脸的他,突然会这样认真起来。只是有些恍惚地站在那儿,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该如何回应了。

现在突地想起,那心中就像是堵了一口气似的。愤愤地不平了。

“没想到你这么小家子气,还要与我生气,我……”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只听到那声音中一阵哽咽。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有灰黑的鸟雀,从天上飞过。落在墙角屋檐,树枝地面。叽叽喳喳的叫声响彻在天幕,伴着悦耳悠扬的微风,被那广阔无边的心情,捎带了很远很远。

原来昨日,那外出的玉珍在石先生的房内被石先生亲吻了。老板娘正巧经过亲眼看见,便对着玉珍,心存芥蒂。

香卉见玉珍这般,料想到她还是对方才与自己争执的事情耿耿于怀。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那凌乱的报纸稍稍整理后,便径自翻看那些报纸去了。

“就是这样。若是你们找的人未归,那定是已经战死。你们可以去查查最近的报纸,看看上面有没有那个叫李什么尧的名字。”那队长说了一句,搓着手,又笑道。

那女人见二人神色恍惚。似是猜到了什么,便开口解释了。

一路无话。

“你饿不饿?香卉,我打早起就没吃饭的!”玉珍见香卉虽蹙着眉头,但并不再提让她回佳宜之事。也就安心地与她对话了。

“我会找到大哥的!我与他一起回来!”她倔强地说,连那身旁本不愿意多说什么的玉珍,也是一脸震惊。

“我的希尧……”李婶喃喃。却终是在这样拼命的语气中一阵喘息不过。只抽噎着,却仍不忘那牵绊自己最后忧虑的名字。

一路无话地行到了李家,方进门,便看到那平素不常出门的王栓子正坐在门焦急地守候。见到香卉回来,大嚷了。

“你唤我出来就是为了这个?感谢我?”玉珍嗤笑道,“其实你不必……”然而话还未说完,便因香卉突然的举动而滞在那里。

“干娘,您先把药喝了。莫说话了!”香卉将那身旁木桌上的药碗端过来,递到李婶面前。

玉珍怔了怔,然后嗤笑了。

是啊。烟消云散了。

她的心一阵慌神。而身旁的李希尧已然开口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