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敢说!钱香卉,我真是看错了你!”玉珍见香卉这般,以为她硬是在装糊涂。虽然明知自己这样说出来不好,但还是一一将话挑明开去。

“你们是谁?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香卉也在这时候跟上来了,站在一旁瞪着那三人,也是一副将要冲上去的架势。

她瞥着姜启明看了一阵,那姜启明似乎是注意到了,当下微笑着调转了头颅。

这时候本是连绵的小雨已然渐大了,如倾泻的一斛斛珍珠,落在这个城市。青灰色的城市,便在这样冗嚷的时刻,决然变作了湿漉漉的模样。

只见那人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浓眉大眼,器宇轩昂。坐在马上,正用那一脸不怒而威的气势看着脚下的众人。似乎是极不耐的模样。

那石先生似乎早料到香卉会这样说,也不强求,就站在门边向她交代了什么。

“这你就放心,那密斯脱吴是省城有名的律师。曾在欧洲与美国学习法律,他胜出的几率是很大的!再说那些外地商人也并未有绝对的证据证明死者就是车夫们所杀。这样的冤案,办下来本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那香卉因为已经进门的缘由,所以并未听到老板娘这样说。不过她就算听到了,也该是不会说些什么的。因为她与玉珍毕竟赊欠了老板娘的账。那些钱,以她目前的经济状况来讲,实在是无力偿还的。

香卉眼见得玉珍从门外进来,一股难言的欣喜夹杂着复杂的难过便由心生了出来。

然后他又说了一些话。皆是他购买股票的一些好处。香卉虽然听得有些不耐,但碍于石先生帮助他与玉珍的份上,也只好强忍着听了下去。

“你还不知道吧?昨晚又出事了!”那警察一边说着,还不忘伸手掩了一个哈欠过去。读看看小说网懒洋洋的模样,究竟让他话中出事的成分降低了不少。然而,却还是让香卉一阵心惊。

身后,那老板见香卉这般,自是气不打一处来。嚷嚷着地怒斥了。不过是些白装处子,其实是婊子之类下作的言语。

转过几个巷道,便可见一处张灯结彩的巷子。再往外围的大马路上,正一片车水马龙的景象。那女子告诉香卉,不远处的街口,便是那酒馆所在的方位了。香卉点了点头,正想着什么,却见马路对过处,正有一个穿着宽身旗袍、披着大披肩的女人与一个穿草鞋的黄包车夫商讨着什么。而她那微微侧过的右颊处,正有一条一指长的疤在那光怪6离的灯火间摇曳闪烁。

“哎……”她幽幽地叹出一口气来。眼前蓦地又掠过了李希尧的音容笑貌。

“这样你是否同意?”他念叨了这样一句,望着她,目光如泓。

不过幸好。因为香卉暂时找到工作的缘故,她们的生计问题倒是可以解决了。加上那看似极不和善的老板娘心甘情愿地让她们赊账。这近些时候的日子,倒也不算太过难过。

一阵沉默。

“哼,钱香卉,你又想赶我走是不?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要在这儿等希尧哥回来!”玉珍恨恨地说了一句。读看看小说网斜挑了她的丹凤眼,“我知道你又在打什么注意。这希尧哥眼看着就能回来了,你现在赶走我,不就是想与希尧哥双宿双飞?你当我看不出来!”玉珍越说越烈,全然没有注意到香卉的面容上,那神色已变得极其不好看。

不知不觉,便到了下午时分。

“好了,你在这儿等着吧。不用你去!”生生拒绝的口吻,连带着躲闪的表情。倒是凭白无故的,在她脸上蒸腾了窘迫的难堪。

而那玉珍,听到香卉这般的问话后,心中顿时竟像堵了口起气的,朝她起火来。

突然的,她的心中那存在的自卑感便倏地减去大半。就像是口中含着的方糖,虽是夹杂了些许苦涩,可用唾液煨起,便又自觉得化成一口甜香。

“两位小姐是两人住一间还是一人一间?”那女人见面前的两人未说话,又出声提醒了一句。身后眼神犀利的账房,听着那女人的话,也暗暗地朝香卉二人瞅了过来。

是的。她与他同度过十六个春秋。她一出生,他便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看他逐渐成长。从一个毛头小子成长为一个干练挺拔的少年。这是多么繁盛的一份感情啊!一天连带着一天。与日俱增,一往情深。

“玉珍,你回去吧!你不要婶子与王叔了?他们找不到你,定是非常担心!”香卉劝说着,那脸上也腾上了焦虑的不安,“你为父母想想。”她说,可却遭到了玉珍一味的反驳。

她终是未完全卖掉这些喜人的果儿。枉叫它们存在树上,任这般悲惨的雨晦风潇。

她说着这样违心的言语,却直让那本就神智恍惚的李婶留下两行清晰的热泪。熨帖在脸上,像是尖锐的刀。

她望见如此,便开了口想唤她的名字。然而,那口中连一个“玉”字还未完全脱口,却见那一脸着急的玉珍已向自己的方向望了过来。

面前的玉珍只是大咧咧地摆手,一份得意洋洋的光彩。

她流着眼泪轻拍着李婶孱弱瘦削的背脊。像在安抚一只老态龙钟的猫。

玉珍抬头抚了一把被风吹得凌乱的碎,正看到几只粉白的蝴蝶,幽幽地飞过。不觉便伸出手来抓,却最终还是扑了个空,只得闷闷地哼了一声,然后又认真地忙手头的活计去了。

她轻轻咽下盘旋在舌尖的一缕紧张。正想再往下听的时候,那王家的大门却突地被人打开了。

香卉听到他这般说,心中是有些难受的。不觉那话语中,竟也带了几许苦涩。

她手中的瓷碗中,有方蒸好的窝窝头正冒着阵阵热气。挡在她的眼前,也挡在他的脸前。让人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身旁的玉珍又奚落了几句,这才又嚷道:“以后不要乱围观,那些男人油腔滑调,满嘴胡话,即使有小姑娘路过,他们也是照说不误的!”她白了香卉一眼,然后气哼哼地提了篮子当先地往石桥另一头行去了。

“香卉还在厨房?”她随意地问了一句。

香卉的心一紧,正想着什么,那李希尧已近到了身前。

“娘,爹在世时,就喜欢喝上两盅。今日是除夕,咱们先敬爹一杯!”李希尧说罢,便将那酒洒在空出来的座位下。然后又倒了一杯,与香卉与李婶碰了杯子。

香卉从院子里拎了桶水进到厨房。那厨房里的李婶正在包饺子,看到香卉进来,只是笑了。

那秀芹见李希尧有礼殷勤,不觉喜上眉梢。但突又是现什么似的,只是瞅了李希尧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