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不平只当他被岳不群迷惑,当下欲挑拨二人关系,“你当岳不群那伪君子真会如此好心?若不是贪图你家传武功,他会与青城派为敌吗?你这小子,被他几句花言巧语便蒙住心神。岳不群此人从不做无利之事,对你也一样!”

劳诺德见林平之眉头紧锁,只当是心中烦忧,转声安慰,“莫急,这些人非是为你林家辟邪剑谱而来。即使若人要打你的主意,二师兄拼了这条命,也要护你周全。”

“陆大有性子冲动,刚愎自用,只怕听不得劝。若是小师妹与他说理,只怕会越说越糟。”

风清扬点点头,“不错,你这人看起来性子洒脱,其实内心却被礼教束缚,这都要归功于你那位自诩君子的师父。林平之骨子里到底流着林家血脉,行事狠辣决绝,我怕他将来太过极端,需要你在一旁看护着他。若是将来他真的行事偏颇毒辣,你也可以压制住他,不要让他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遗憾终生。”

“原来我只当那不过是他避不相见掩人耳目的手段,待摆脱气宗纠缠,赶到福州林府之后我才知道,那日他身负重伤,药石罔效……没有多久便离开了……”

离了福州林家老宅,他败于林远图之手,本来无颜面对,但又鬼使神差般回到乌台山下,只想见一见阿沅。终于在通天台等了三天,她才珊珊来迟。

风清扬这才如梦方醒,眼前这少年眉目之间虽然冷冽,却比当年的林远图更加年轻俊美。他纵声大笑,那声音却苦涩之极。

令狐冲脚上吃痛,这才松开手,见林师弟满面通红,竟有些欲语还羞之意,仿佛初嫁新妇,娇艳欲滴。

田伯光吃了一惊,短短数月,这小子剑法精进如此,连忙纵身急跃。令狐冲乘势直进,刷刷刷三剑,每一剑都是竭尽全力,攻向对方要害。

田伯光初次听到他的名字,只觉得人美连名字都美,提起酒坛倒了一碗,满脸殷勤道,“你尝尝,怎么样?”

陆大有就知道大师兄一定会出声回护,哼了一声,“林师弟怎地有恩于你?我可从来不曾听人说起过!”

令狐冲心中惭愧,他成日沉迷于石洞内武学,对于本派内功心法,反倒荒废,俯首道:“请师父师娘恕罪。”

岳不群面色不豫,问道:“冲儿,他打听冲儿所谓何事?”

左冷禅见他不似伪装,当他所言不虚。当日在衡阳城内,他曾亲眼见到林平之对余家那不子横眉冷对恶言相向,今日见他二人亲昵狎戏,只当他是有意为之。原来竟是如此……

左冷禅抬手,抚平他凌乱的长发,语气中流露出如兄如父般的慈爱之情,“你很聪明,居然想借左某去除岳不群这个心头大患,只不过左某现下已经是五岳派盟主,姓岳的诡计多端,但华山派人才凋零,绝非我嵩山派对手。”

余人彦见他并不抵触,便更加殷勤。林平之一方面排斥他的靠近,另一方面却又无比渴望。余人彦见他眼含春眼,韵染双颊,比之平日里冷若冰霜,竟显得无比诱人,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田伯光笑道,“你这小白脸是想英雄救美吗?就不怕你田爷爷先杀了你再杀了你那如花似玉的小师妹?”

那店家见他衣着普通,但容貌俊美举止不俗,与那少女称得上一对璧人,自然殷勤倍至,“这位小公子说的在理。小姐天生丽质,只用少许便会有意想不到的妙处。”

令狐冲自那日见了石壁上的武功,心中烦乱不已。为了不被别人发现其中奥秘,他以乱石将洞口掩住,只是每到夜深之时,总忍不住进洞窥探。时间久了,石壁上的招式渐渐记熟,忍不住偷偷练习。

劳德诺吩咐身边弟子道,“去煎碗绿豆水来,越浓越好。”那弟子应声去了。劳德诺见林平之不再呕血,但脉象却细缓无力不匀,如屋漏滴水之状,心下大惊,这是脾胃气绝荣卫俱衰之象。原以为他虽受重伤,将养之后真气有所恢复,辅以紫霞神功入门心法,定可化险为夷,谁知他早就伤了根本,这几日面色有神竟是虚阳外越之象。小小一场风寒,竟可以令他虚弱至此,而陆大有那些巴豆,更是他的摧命符!

林平之只觉得腹中巨痛,一股腥涩的味道涌入口中,鲜血顺着唇角流出来,他再也受不住,跌倒在地。饶是施戴子眼明手快,将他抱上床,连声问道,“小师弟你怎么了,快醒醒!”

岳灵珊只觉得听不到有人恭恭敬敬的叫她一声师姐,心里很是不爽,心中越发恼起陆大有,怪他躲懒才害的这唯一的师弟重病。看来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陪她练剑了。虽然这个林师弟性子安静,言语之间对她这个大师姐却是极尊敬,也满足了她大小姐的虚荣心。

他远比自己勇敢,若是自己在经历过这许多劫难之后,能不能像他一样保持心境澄明?就因为做不到,所以才会去追求这样不可多得的勇气吗?如同扑火的蛾,只为了守住生命中最后的光,即使化做尘埃也不后悔。

令狐冲见他语气诚恳,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怅然若失。

“林师弟来的正好,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劳烦林师弟跑这一趟了。”

令狐冲见他身影孤单萧索,心中竟起了怜惜之意,待他走的远了,对岳灵珊说,“小师妹,平之身世凄苦,又初来乍道,你在山下可要替我多多照顾他。”

他前世也曾登过几次思过崖,路途也算熟悉。他寻了一块僻静之处,打开食盒,果真不出他所料,里面只有一人分量的饭菜,并一小壶酒。林平之也不客气,把这饭菜打扫的干干净净。他气陆大有因为令狐冲而作践自己,凭什么他令狐冲就人见人爱,自己就要受尽欺辱?他心中有气,这饭菜吃的愈发心安理得。

令狐冲背完门规,严肃问道,“林师弟,这七条门规,你可记住了?”

林平之垂下眼,言语间有说不出的失落,“真羡慕他们……我是家中独子,从没有过兄弟姐妹陪伴……”

这世上没有什么人是毫无破绽的。

“你们不是想要辟邪剑谱吗?那就睁大你们的眼睛,仔细看个清楚!”

林平之看见一干仇人皆在眼前,只觉得怒火上涌。他们或明或暗,都只为了一本剑谱却不择手段,弄得自己家破人亡,就是这样的衣冠禽兽,竟然枉称一派宗主,何其不公!他朝上前去,就要伸手去救,那驼子连忙挥剑道,“哪来的小姑娘,还不速速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