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灭不定的篝火掩映之下,慕容憔悴而棱角分明的脸上凝重又带着一丝亢奋,微向上挑的凤眼之中更是燃着莫名的光彩。诸胡虽是神疲力倦,前途茫茫,此刻却仿佛在领的指引下看到了一线生机,甚而是一条坎坷却并非无一胜算的血腥征途,人人面上都透出莫名的亢奋来。活世艰难求活,人生也不过短短几十载,大丈夫穷途末路,无非用颈上大好头颅拼出血路来!

皇帝的耳根极软,诏令之中无非苦于民赋,又听说拓跋一族有求和之意,便欲停战,严令祖逊不得北伐,他这使臣要做的便是替皇帝夺过大军的指挥之权!只是时至今日,军中大权却非汉时一般,集于皇帝手中,一纸诏令加虎符便可让将军卸甲,这万胜军主力亲军早已让祖逊调-教得便如私军一般,倒是桩棘手差事。

小伙两道浓眉蹙成了条毛毛虫,乌溜溜的圆眼珠里一排问号。

他低声道:“小菊花,跟我走。”语声轻颤,带着哀切与绝望,冷酷与如释重负的坚定,矛盾又仿佛轻轻的触碰就能让它破碎成灰。

走在京城初春的街头,寒风拂面,满菊精神陡然一振,拢了拢有些敞开的衣领,加快脚步往南街巷口走去。将近午时,街上的人虽称不熙熙攘攘,也绝不算少,可满菊走在街上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就像是大雪之前沉沉压下的厚云,堆积得让人心闷。

心中打鼓,脸上却是不能露,满菊呐呐地应了,说是要去采买点东西。

拓跋猗卢讶然大乐,笑得整个屋子都振得嗡嗡作响:“哈哈哈!莫不是你家琚公子是个银样蜡枪头,硬都硬不起来?!居然都没上过你?!”

“慕容……渊?”满菊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理解谢二怎么冒出这么一句,龙轩辕那文抄公集了中华五千年文化,能不让人仰慕吗?想不到连少数民族的同胞也没能逃过抄抄公的毒害。只是他这么没头没脑地提上一句,难道想配自己去服侍慕容渊?

慕容渊很识趣,在他们分辩讨论之时一声不吭,斜躺在榻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不再强撑精神,他这伤势原本就不用作半点假,心神略放松,两条臂膀之上便是如针锥刀砍一般,痛彻入骨。他心中默念,将一个一个名字和着血吞下肚。佛陀在上,总有一日,我必让这些禽兽在阿鼻炼狱中万死不得脱身,有伤我身一指一的,必还其千刀万剐!

开年,满菊在这世上便是十岁整,按古人的说法,就可算作十一了。若以时人十三四岁便可嫁为人妇之习俗,小丫头也算快成年的半大人儿了。

拓跋猗卢闻得小丫头“勇士”之称,大乐,色眯眯的牛眼瞪着满菊,道:“看不出你这小野猫子,不撒野时倒会说好听的。好,好!来,都满饮!”?狂笑着一手捏起酒盏一饮而尽,吕轩及诸客齐声大笑,应声痛饮。

吕轩坐在正中主位席上,已喝得半醉,见状皱眉大摇其头:“猗卢兄弟,你这太也不讲究,直是牛嚼牡丹!”

想到此处,满菊激动得微微颤抖起来,心头惴惴,一时希望谢二能答应了吕轩的条件,把她换过去,好借机出逃;一时又担心这吕大要是真没下限到直接啃了她这嫩草可怎么办?又想起这府外的世界虽然广阔,凭她一个小丫头想要在这艰难的世上立足,又是谈何容易?

启平挥手打开小丫头上前扶他的手,咬着牙,自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个踉跄又差点栽倒在地。满菊见状,忙一把扶住他,也不管他愿不愿意,一声不吭挟着他就往回赶。

白雾掩盖的空间,满菊没法进入,似乎被某种规则所约束或者说保护。她只好悻悻地又薅了一把乌木果,略尝了尝味,堵堵因思恋叫花鸡、辣子鸡而口水分泌过剩的嘴巴。留恋地望了一眼新拓展的空间,匆匆回到臭茅房——再不出去,该有人来拯救便秘的小丫头了。

神情阴冷的护卫闻言冷哼一声,竟然就松开了扶着慕容渊的手,任他倒在榻上。启平也松了口气,向小丫头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喂人吃药。

谢琚仍是慵懒地斜卧于榻,清尘和洗梅两个美人儿随侍于旁,一个跪地轻捏着公子爷的小腿,一个细心剥着干果给珍稀动物喂食。

可谢二这内书房里,宽敞自不必说,象满菊这样的睡上十七八个都不嫌挤。书房之中摆了四个花梨木雕制的实木大书架,加上挨着三面墙壁摆放的,七个大书架上满满当当的都是书,把大大的书房撑得目无余睱,唯有靠门一侧放了一套乌木几榻,长几上文房四宝俱全,堆了几本闲书。

公子爷外出公干,一干大小丫头除了洗梅姐不时幽叹,疑似得了暂时性相思病,其他的都松快许多,难得晚食时几人都到齐了。用过晚食,清尘带着心水回公子房内轮值、洗洒,四儿看着炉火怕公子万一回来要饮茶用水,软红却拿着伤药细布一堆物事,又进了满菊的屋子里。

不过片刻,软红已将小丫头的伤料理得干干净净,收拾起一干脏衣、污水抬脚便往外走。

静室之中唯有小小丫头缓缓诉说着不幸的过往,沙哑的声音平静无澜,仿佛这些苦楚与不幸都与她无关,只余麻木。

末了,还问一句,满菊妹妹,不如我帮你去账房换几个“比轮钱”?那东西可扎实,放在床底,几个一摞,不但能垫脚,连贼都偷不动!

“姐姐,好姐姐!这可要俺命了!我只听人说过,怎会弄这些精细东西?!”满菊大急,连乡下土话都出了口,道:“不如姐姐让葆平姐她们打下手,亲自一试,我可只会在边上敲敲边鼓。”

心下一盘算,就凭咱当年吃遍古今中外的刁嘴,还有空间小屋子里无数的食谱,那美食眼界和烹饪技法了这年头的大厨几十条街去!虽然自家没有做菜的天赋,连空间里的食材都能弄成奇奇怪怪的恐怖味道,可这不防碍她“不经意”地“指导”、“诱导”,直接把洗梅姐□成个女易牙都不是不可能的事啊!

关于自家肉身真实年龄的考究,她也是从曹婆子愤愤的抱怨声中才得知的,原来这看上去才五六岁大的小身板竟有八岁了,要是过了年,按古代的虚岁计法,都够叫九岁了!也怨不得曹婆子怒斥牛妈拿柴禾棍抵账,要不是后来看她有把子牛力气,都差点喊退货。

“你这黑丫头,身上倒是芬香宜人。”谢琚未再穷究,丢开书,疑惑地微微耸鼻一闻,伸出根手指,笑着指定满菊,轻轻勾了勾:“啧,过来!”

很是自得地想,她这炼药制药完全是自学成才,天才啊!虽然那药原本想炼成丹的,那惨绿的色也稍糁人了点,膏体也象鼻涕多于像……咳咳,哪啥千般万般缺点抵不上药效好这顶天的大优点啊!更不用说,它还有一个相当奇妙的副效……

“金玉已污,何堪相就?何堪相就?!”大小姐喃喃地念了几遍,勃然大怒,一鞭子狠狠抽下,厉喝:“你这贱奴胆敢瞒我?!他,他绝不只说这些!他还说什么了?!”

[8]o『o』【小】〖说〗(网)7788xiaoshuo

加料!加啥料?!

只可惜这些产品的共同特点有二:一是从凄惨的外形上完全看不出它们的原材料与做法;二是那滋味……如果空间有灵一定会掐死某人以报糟蹋美好食材之恨!

那满头大汗的老脸惶恐失色,一边说一边磕头,灰土沾了满脸,汗水混着尘土往下流,黑一道白一道,皱得跟蔫苦瓜似的,满菊却恨不得扑上前去亲上一口:余婶子!您可真是救苦救难的好菩萨啊!

第十日上,满菊已大致摸顺了工作流程,连夜香房编内的两名粗使男仆都打了个照面——这二人每日等仆妇们收了夜香放入转运房里,便推着夜香车出后院,交给府外收夜香的,再空车回拢,让仆妇们洗刷,平日里他们便住外院粗使杂役的院子,规距严厉,甚少有机会与仆妇们照面。

顶头上司不耐烦为个小丫头片子再费心神,挥手让两人退了出去,由颉英负责帮带新徒弟。

想想有难度,她原本在现代社会里花七八年的时间找了多少品种,国内国外的都翻遍了,这新世界初步了解应该只是历史上的一个分支,或是说平行世界,植物的种类与原本的世界相差无几。能无意中现这株变异的伴地莲已是鸿运当头,要想再找出什么没收集过的“天材异宝”来,难度颇高!

来福老早把适才的那顿教训抛到了九霄云外,对牛管事感激不尽,一再表示会好好努力,争取劈出根根能当筷子使的好柴,让内院的贵人们满意,还要学好官话,天天向上。

秦三警惕地把蛤蟆往身后一让。

“哪啥,我叫满菊,姐姐你叫什么?我就想问问这卯时……”忍着牙酸,装嫩讨好地问了一半,自个儿卡壳了,卯时是什么时候?指望这壮妞回答她北京标准时间吗?!

春芷正排在她的身边,满菊即使温顺地低着头也能看到小丫头微颤的裙角,她悄声安慰道:“别怕,春芷,你一定能选上的。”

春芷倒有一双鞋,还是双绣花的布鞋,只是鞋子比脚大了不只一圈,旧得黄的面上还缀着几个小补丁,针脚倒是非常细密。见满菊打量自己的鞋,春芷有些不安地缩缩脚,然后看到了满菊黑鳅鳅的光脚丫,她有些歉然地轻轻拉住了满菊的手,好象满菊没鞋穿倒是她的错。

“给!”

空间似乎还有对伤害植物的虫害有遏制和杀灭功能,而对植物本身除了促生长繁衍外还有修复和改良的作用。曾经有棵珍稀的金花茶买下时已经被虫害折磨得焦黑烂根,奄奄一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丢进空间的一片小空地上,几天后居然就恢复了精神,甚至在半个月后开出了第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