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书秋嗟叹道:“我闻前宋时,契丹女真累犯大宋边界。道君皇帝却宠幸蔡京、高俅、杨戬、朱勔、王黼、梁师成、童贯这六个佞臣,时号‘宣和六贼’。这六人投君所好,在天下各处搜罗珍异花木、瑰奇竹石,号称‘花石纲’。各地贪官趁机对百姓肆意敲诈,嘿嘿,不知逼反了多少良民。终致万民嗟怨,胡虏乘势而起,用那快马铁骑踏碎了大宋的锦绣河山。好端端一个花花世界,被搞得四分五裂,七零八落。好不容易等到康王泥马渡江,登基为帝,却又偏安一隅,不思复土,专宠秦桧这个狗贼,下诏一十二道金牌召回岳飞。可怜岳王爷忠肝义胆,一心报效朝廷,收复山河。却落得个……”熊百川听的兴浓,忙问道:“怎样?”曾书秋干笑一声,又道:“却落得个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他治罪,含冤惨死在风波亭的下场。唉……都是些无道昏君啊!其间有谁顾及百姓死活,又有谁来为百姓做主?我看今日惨况倒与昔年有分相似。”

史朝凤听罢大惊,连忙召集弟子,出门讨逆。正怆惶间,杨凡已然冲上大殿,戟指大骂:“狗贼,你我好歹也算师徒一场,你缘何没来由的害我性命?”史朝凤喝道:“逆徒,你污辱师门,我逐你下山,你反而残杀林明翔、卓万剑、雷方三位师兄,是何道理?我不来拿你,今天你反倒自己送上门来。众弟子听令,拿下此叛徒人头的,赏银千两。”

杨凡资禀聪明,剑术天分奇高,习练之时也就事半功倍。师兄弟中往往要练习四五日的招式,他只需一二日便已练得十分精熟。如此,常人十日苦功,杨凡只需五日;他人一月之功,杨凡只需半月。闲暇之余,他便独自一个跑去翻阅剑经,自观自学,从中获益良多,倒也略有小成。

紫阳真人瞪了他们一眼,道:“怎么?你们还要出手阻挠他们,让贫道做那食言而肥的小人不成?哼,何况以你们的微末功夫,二人齐上也未必等拦得住他。如果不信,二位尽管一试。”

空觉合什还礼道:“阿弥陀佛,老衲有句良言,不知施主肯俯听否?”冷云裳道:“方丈大师所赐金玉良言,小可安敢不听,还请大师明说。”

众人听杨凡也这么说,惊诧万分,暗自私下嘀咕:“怎么他们都说司马炽毒害萧沐怀?莫非真有此事?”不少人心中倒信了三分。

司马炽见这剑匣上所雕异兽,又见这诡异兵刃,失口叫道:“端木空的剑匣,怎么会在你手上?”群雄一听到“端木空”三字,都是矫舌不下,心道:“他说的莫非是武功天下第一的端木空?这原来是端木空的剑匣,难怪如此了得!”韩惜落喝道:“还不是拜你所赐,若不是你害死我恩师,我如何会得此神兵?今天便要你血债血偿,还我师父命来!”话声未毕,便挺剑而上。

韩惜落喝得有些醉了,酒气涌了上来,又听到易小星说什么“折梅大会”,天下英雄都要取他的性命。突然间胸口热血上涌,豪气登生,大声道:“韩某是个梦-岛有愧于心。如何这天下人恁般是非颠倒,人妖不分,不杀这齐敬宁,反倒要来拿我。哈哈,哈哈,我倒要看看天下人能奈我何?”说罢,又是一阵狂笑,笑声中混杂着豪迈悲怆之情。

齐敬宁道:“此药无色无味,中毒之人的心脏会有七个细孔,故名‘七窍玲珑’。饶是师父这样的高手也难以知觉。之后我骗得师父一起下山来找你。你看师父多疼你,劳师动众带了我们师兄弟几个都来寻你。”韩惜落心中感触良多,不觉潸然泪下,心道:“师父果然对我疼爱有加。”

韩惜落惊道:“是齐敬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的?”段韶道:“不是他还能有谁?当初他言之凿凿说师父是被你所害,我本就疑心,后见你不肯取我性命,更加确定。可惜……可惜没能来得及救你。后来我暗自调查,才知道原来那班狼心狗肺的东西,都被齐敬宁用钱财买通了!唉,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我早该想到的,真的是他害死了师父。小师弟你虽然恃才傲物,但生性纯仁,又怎么会做出欺师灭祖的事情来。”韩惜落默然不语,暗自咬牙,又听段韶续道:“齐敬宁这个畜生谋夺了掌门之位后,侈心顿萌,无恶不作,大肆搜罗美女以供淫乐。他闻知你被人从断魂塔中救出来后,性情大变,比之过去更为残忍暴虐。先是杀了不少背后议论此事的师兄弟,后又将当初献计把你送去断魂塔的高克定碎碎的剐了,首级悬于门前示众。众人见了高克定这种下场,哪个还敢在他面前多说一句?都是比过去更加阿谀奉承,竭力讨好,生怕说错一句步了高克定的后尘。”

悠悠听在耳中,摇着头道:“那倒也没,我原也以为以爹爹今时今日的地位,应该是过得相当快活。但爹爹却常和我说他这一生过得并不快活。快活的时光在他最爱的女人离开他时,就已经结束了。”妙夫人似乎身子一震,“哦”一声,问道:“他最爱的女人是你妈妈吗?”悠悠叹道:“我一开始也以为爹爹说的是妈妈,后来我才知道不是。”

言念及此,大着胆子向端木空拜道:“小子斗胆,求恳前辈将御此神兵之法尽数传授。”端木空也早已有意将一生武艺传授于他,答应道:“好,我便传你。你资质奇佳,正可了却吾之心愿。”说时脸露喜色。

韩惜落行动不便,原本只有几步的距离,他挣扎着爬了半晌。进入洞中,只见四下里一片漆黑,目不见物,正是:不见东西,何分南北?他只顾笔直爬去,忽见前方有一丝光明。近处看时,原来是一口剑匣发出诡异的光芒,只见邪气冉冉,黑雾漫漫笼罩在剑匣之上。那口剑匣上镂刻着九只神兽,分是: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饕餮、狴犴、赑屃、螭吻,个个张牙露齿,形貌怪异。

熊、曾二人无论攻势如何猛烈,都奈何他不得,每一招都被他轻轻易易的化解开去。斗得几十合,那老者口中喝声“着”一指正中曾书秋的膻中穴,曾书秋全身发麻,登时软倒在地。那老者跟着又是一脚,正中熊百川胁下穴道,脚法之奇,认穴之准,实是诸人生平从所未见。熊百川哼了一声,摔倒在地。

曾书秋淡淡的道:“此之谓‘鬼哭林’也!”柴羽和熊百川微感诧异,柴羽道:“曾兄莫要说笑,这里外可大不一样,怎么也唤做‘鬼哭林’?莫非是你们忘了取名?”曾书秋摇了摇头,沉吟半晌,突然发出一声长叹,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处唤做鬼哭林,不单是因为风过树林会发出鬼哭一般的声音,更是因为……”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熊百川道:“更是为何?”

众人推杯换盏,酒至半酣,阮青白微有几分醉意,摇头晃脑道:“曾兄弟,你最懂酒道,就请你品评品评我这坛美酒如何?”曾书秋笑道:“阮兄这坛百年竹叶青,果是美酒。此酒色泽碧如翡翠,香味浓郁醇厚。自古酒中又以绿者为贵,白乐天有诗为证,诗云:‘倾如竹叶盈樽绿,饮作桃花上面红。’古人诚不我欺,此酒,美哉,美哉!”

原来这鬼哭林中竟是别有洞天,但见周匝高山流水,青松翠柏,湖泊中数对鸳鸯游嬉,溪涧边一双仙鹤饮水。枝梢上偶有几声间关鸟语传来,彼鸣我和,极是悦耳动听。众人见此美景不由得不大声赞叹。再行里许,见到一个大花圃中种满了瑶草琪花,姹紫嫣红,异香馥郁,袭人不散。众人暗暗心道:“原来花香是从此处飘来。”

原来此人自幼因相貌畸形,受尽歧视,是以内心扭曲,憎恨世人,见到容貌俊美的人,更是恨不得把他一刀刀的割碎了。他自入断魂塔以后便常以折磨犯人来取乐,这次见到韩惜落容貌清秀俊美,他折磨起来自然倍感快意。

四个人来来往往,翻翻滚滚斗了到三十余合,柴羽架开三人兵刃,勒转马头便走,三人急忙追赶。柴羽早取弓搭箭,扭过狼腰,当真是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口中叫声:“中!”那瘦小的汉子应声落马,肩头着了一箭。柴羽搭上第二支狼牙箭,拽满弓,觑得准了,松手一箭,又将那个粗声汉子射下马来。剩下那人哪里敢追?拨过马头,夺路便走。柴羽无意伤他们性命,也不追赶,喝道:“还不快滚?”那两个负伤的汉子挣扎着爬回马鞍,拨过马头,一溜烟地跑了。

这七星剑阵乃是仙霞派祖师所创,为的是将来倘若有武功高强之人来门派之中寻衅滋事,年轻一辈弟子又武功浅薄难以对付,便可结此剑阵退敌。创此剑阵原意是望本门弟子能够同仇敌忾,团结一致,以弱胜强。想不到讽刺的是,今日却用来在本门之中自相残杀。

柴羽撮唇作哨,一匹快马疾驰而来。看那匹马时,通体雪练也似价白,浑身无半根杂毛,仿佛南山白额虎,如同北海玉麒麟,端的是匹良驹龙媒。众人见了无不喝一声彩:“好马!”柴羽跨上马鞍,双脚用力一夹马肚,逐月马长嘶一声,绝尘而去。孙竹盈自向东去了。韩惜落抱着悠悠和熊百川同回客店。

归海炼用刀指着韩惜落,大喝一声“兀那小儿,你交出玄阴图录,尚可饶你不死。”韩惜落哈哈一笑,道:“本来嘛,我对着玄阴图录并不感兴趣,要送你们也是可以的。”归海炼大喜道:“那最好不过,你还不快些拿来?”韩惜落道:“但是可惜,姓韩的生性刚直,你们越是用这种卑鄙伎俩,我越是不愿将这图录交给你们,有本事自己来拿吧!”归海炼道:“好!”突然纵声长啸,直劈一刀,径取韩惜落,这一刀委实撼天动地,鬼神心惊。刀上附以内劲,劈的地下三四丈长的一条裂痕。

众人见那女童露了这么一手,相顾骇然,孔达虽是麒麟榜上排在末位,但武功再弱,也决不至于被个小小女童轻易击败。只是事实摆在眼前,也不由得众人不信。诸人思忖:“一个小小女童武功已自不弱,那易先生想必更是了得。”人人心下忌惮,想要发作的念头便也打消了。

群雄也都觉得柴羽所言不错,这位曲姑娘虽然貌若天仙,行事却恁地歹毒,一言不合便要取人性命。又见她一挥手便有毒蛇飞出,看来她满身都藏着毒物,果不愧“万毒宫主”这个名号。众人一想到她遍体上下都藏着致命毒物,将来要是谁娶了她,睡在她枕边,多半要死于非命,不禁心中发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