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先两名弟子喝声:“叛徒,口出狂言,如何还不束手就戮?”一齐长剑刺出,杨凡长剑向右一递,向左斜刺一剑,两名弟子已然倒下。他这两剑快如闪电,众人几乎都没看见他怎么出招,人人都心生怯意,不住退了几步。

曾书秋心中好奇,道:“杨兄请说,我们洗耳恭听。”杨凡右手提起酒壶,又斟满了一杯,一口喝干,说道:“你们一定对我残杀了神风剑派掌门史朝凤和其门下二百余名弟子之事有所耳闻。可你们却一定不明个中原委,哼,史朝凤这个畜生根本不配做我师父……”

司马炽本就看在爱女的面上,有心放韩惜落一马,说道:“大丈夫当言而有信,紫阳真人既然答应了他们,就由他们去吧。”既然武林盟主开言放走他们,众人如何能不依允?只好恨恨作罢,任由他们离开。

众人无不啧啧称奇,适才见司马炽使出擒龙功,隔空折断杨凡长剑,这门奇功足是大开眼界。此刻又见冷云裳这般凭空夺剑,所使武功和擒龙功大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司马炽是趁杨凡剧斗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而冷云裳确是在广寒子使尽全力,剑上附有雄浑内力时夺下长剑。相较之下,冷云裳则是更胜一筹。

他这句话语气轻佻,甚有侮辱讥诮之意。静仪师太是个出家人,生平最是注重自身的清誉令名,听了这话如何不怒?登时脸上犹如罩上了一层严霜。

他突然问出这等言语,堂上群雄尽皆哗然,纷纷道:“他说司马盟主害死了萧沐怀?”“胡说八道,明明是他自己杀了他师父,他还想嫁祸别人。”“这人真是白痴,他嫁祸谁不好?嫁祸给司马盟主,何人会信?”“不过,我听我师父说过,司马盟主的野心……”

韩惜落待他走到街前,突然在楼上大声问道:“我想问你一件事,究竟我师父是不是被司马炽毒害的?”易小星边走边答道:“是!”那声音便如一丝幽魂飘入韩惜落耳中,易小星的身影却早已看不见了。

悠悠见韩惜落一招间便击败他,心中欢喜,道:“这种人就该有此下场!”说着便要跑到韩惜落身边。猛可里听到韩惜落大叫:“别过来!”悠悠一怔,收住脚步。众人看时,却见韩惜落双瞳呈血红色,浑身颤动,一柄剑握在手中抖个不停,悠悠惘然道:“怎……怎么了?”

段韶哭道:“是啊,师父的一番心血……唉……哪知齐敬宁暴虐无度,即使是那些奉承拍马的也难免惨遭毒手。他在紫霄大殿上放了长锯、钢锉、剪刀这些肢解人的工具,师兄弟们一言之差,便有可能被他活活锯死。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同门都死的死,逃的逃。”韩惜落听到齐敬宁突然变得如此残暴,背上出了一阵冷汗。又听他道:“那些搜罗来的美女更是凄惨,被他奸污后,只要厌烦了便索性杀掉。此处知府被他用重金贿赂,只做不知。昨日我忍无可忍,破口大骂,和他火并,终是抵敌不过,被他一剑砍断了右手,逃下山来。”

数日之后,悠悠也便做顺手了些,韩惜落饮食换药全由她一手包办。妙夫人暗暗瞧在眼内,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羡慕、嫉妒、恚怒。不时挑剔悠悠的过失,悠悠只好忍气吞声,肚里泪流,若是换做了过去,非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送走三人,韩惜落和端木空同回石屋。端木空正色道:“这玄阴图录,博大精深,虽说只是逆鳞的御使法门,其中每一招却有三十六般变化,又藏着七十二种后招。其中招式精微奥妙,繁复无比。咱们这便从头学起。”于是将图录中的每一个图形都细加指点。韩惜落资质甚好,每一招的奇巧变化所藏后招,都能过目不忘。端木空连讲带比述说这逆鳞与诸般兵刃的不同之处,使用时可做剑刺,可做鞭扫。百般叮嘱韩惜落此神兵虽强,却切不可在自己真气不继时继续使用,否则反噬其身,后果不堪设想。

熊百川听了大急,问道:“若是失败,没有别的方法补救了吗?”端木空叹了口气,摇头道:“别无他法。”又对韩惜落道:“你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柴羽收起弓箭,深深一揖,道:“我们三人远道而来,并无相扰前辈之意,只有一事相询,还望前辈指点迷津。”

次日众人起个五更,收拾了行礼,将韩惜落安放在骡车里,准备起程。阮青白、谢运、周为仙为他们饯行。临行前一行人不见悠悠,正自奇怪,熊百川开口询问道:“悠悠呢?不同去吗?”众人也都不明情况,无言以答。正困惑间,只见妙夫人和悠悠缓缓走来,曾书秋向妙夫人一揖,喜道:“悠悠,你来啦,我们就等你了。”妙夫人冷冷的道:“悠悠在这陪我这个老太婆,你们走吧。”熊百川听了,大奇道:“怎么?悠悠不去,谁来照料韩小弟?”妙夫人对他的话好似充耳不闻,转身便走,向悠悠低声道:“你去看过他最后一眼,就快回来。”悠悠目含泪光,“嗯”了一声,走到车内,见韩惜落已经睡着,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随即走了出来,向一行人叮咛道:“一路上还望你们多多照顾他,我……我以后都不见他了。”众人心中惊讶:“她怎么无缘无故,说再也不见韩惜落了?”悠悠说完,急忙转身跟上妙夫人的脚步。熊百川还待问话,悠悠边走边向他打手势,意思是劝他不要多话,不要多问。

再说周为仙这筵席上的菜肴怎生美味,但见呈上来的是:烧豹胎、蒸驼峰、炒江瑶、糟猩唇。似鼠大斑,如龙巨虾,毒蛇作羹,老猫炖盅。雪藕冰桃,盘中色色绝新鲜;鱼泡蟹眼,席上般般皆奇异。

悠悠道:“想不到这碧水丹山之间有如此恐怖的林子。”熊百川听到这林子的风声才恍然大悟道:“难怪此处叫做‘鬼哭林’,胆小鬼若是来了此处,只怕走不得几步,便吓得屁滚尿流回去找妈妈了不可。”

那人向右一闪已经避过。熊百川没料到这个丑陋的怪物居然还身负武功,一斧不中,左手再抡一斧横扫他腰间,那丑八怪身子向后轻轻一跃竟又避了开去。

三人中一个健壮汉子横刀立马,大声道:“他妈的,我看是这小子故意在消遣我们!老子才不管这猴子听不听得懂人话。既然是我们抓到了它,那它自然是我们的东西。我们正要用它炼制仙丹,你如何敢暗放冷箭射伤我派弟子,强夺了去?”

双方对峙良久,谁也不敢贸然动上一动,韩惜落肚里寻思:“师父曾说欲破此阵必先占住那北极星位。”当下舞个剑花来战七人。那七星剑阵果然了得,韩惜落应算江湖上年轻一辈中出类拔萃的梦-岛的优势可言。

曲如烟和归海炼见觊觎这玄阴图录的只剩下他们两人,对方却从三人变为四人,形式易转,寡众悬殊,必是不敌,两人只能恨恨作罢,铩羽而归。

归海炼虽然刀法气象森严,威力无俦,但却不及韩惜落的剑法轻灵机巧。无论他如何劈、斩、斫、削,韩惜落都避其锋芒,并不从正面迎击,长剑只从刀法中的破绽处刺入。归海炼一时竟然处处受制于人,心中恼怒,一把刀使得更是横冲直撞,强砍硬劈。两人厮杀,怎生情景?但见:

余下之人见韩惜落一个榜上无名之人得了玄阴图录,心中嫉恨。若不是忌惮易先生,恨不得立时上前抢了过来。

曲如烟闻及此言,权衡轻重,只能恨恨作罢,转过了身不再言语。

韩惜落绕过话头,道:“熊大哥既然也是去见识见识那麒麟榜,不如与我们同行可好?”熊百川实是求之不得,当即答允。言犹未了,跑堂的传上菜肴美酒,熊百川随即狼餐虎食一通,韩惜落和悠悠见他喝酒犹如饮水,又将几斤肉吞下腹中,看的呆了。韩惜落惊讶道:“真乃壮士也!”心想:“曾闻樊哙在鸿门宴上豪饮吃肉,霸王称其‘壮士’。我看樊哙也未必如熊大哥豪迈。”饭罢,三人各自回房安歇,静待放榜之日。

这云梦泽位于湘鄂交界,要说这云梦泽的气魄何其雄壮,唐时孟浩然有诗为证:“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楼。”随着时间推移,大泽逐渐范围缩小,积淤成陆,解体成小湖群,其中湖泊、港汊、沼泽、湿地星罗棋布。这云梦城便建在这些湖泊群间。

远远地见到那个黑衣人进屋之后,小心翼翼带上房门。韩惜落提气悄步欺近,矮身伏在窗下,舐破窗纸,张眼望去,只见房中有一张书桌,上面放着文房四宝,象管,蛮笺,龙墨,端砚,左首边有两座书架,除此之外别无他物。韩惜落大感奇怪,听闻这悭朗将生平最是吝啬,怎么使用的文房四宝如此名贵?其中定有蹊跷。只见那黑衣人东摸西找,突然间似乎是摸到了什么物事,仔细瞧去,是那书桌上的笔架。他用力提了提,发觉这个笔架竟然纹丝不动,大非寻常,嘻嘻一笑,轻声道:“可算被我找到了。”话声甚是娇柔动听。他用力向左旋转,依然全无动静,向右转了转,忽听得喀剌剌一声响,两座书架竟是向两边移开了,露出许多金珠宝贝。房间中虽然只有些许月光,仍是照耀得那些珠宝璀璨夺目。韩惜落登时省悟:“原来悭朗将这文房四宝中暗藏机关。想是他为了掩人耳目才特别选用了这些精贵的笔墨纸砚,好使人觉得这间书房甚是奢华,他真是有心在这书房中读书写字。谁想他悭吝之名远播,这样做反是欲盖弥彰。”

萧沐怀被他这么一说,登时哑口无言,睁大双眼在他身上骨碌碌转了两转,过了半晌才道:“你所言是没错,只是行事未免偏激。唉,也罢,怪为师平日里把你给宠坏了。”长叹了一口气,又道:“按本门规矩,你私自下山,骄傲自大,得罪同道。为师罚你面壁一年,不得下山一步,如有再犯加倍惩处。可有异议?”韩惜落躬身道:“是,弟子恭领责罚。”萧沐怀知他虽然性子顽劣,但向来对自己恭敬孝顺,随即温言道:“这一年时间,你不妨把这件事好好想一想,静思己过。”韩惜落答道:“是。”当夜韩惜落回入房中。

原来五胡乱华时,胡虏番兵常把掳掠来的汉族少女称作“双脚羊”。何谓“双脚羊”?即是供胡虏夜间淫乐,白天烹煮。行军时,常用来充当玩物和口粮的物事。其行径之残忍,令人发指。

熊百川大骂道:“他奶奶的,这些胡虏同人道于禽兽,简直连人都称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