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苏一惊：“姚哥，你这话是？”
一家人又在一起吹了一阵，江鼍就呵欠连天了。江正武关切地对儿子说：“你也早点睡吧。”就叫上江罡和老婆回家去了。兰凤凰把门关上，拽着江鼍来到睡房，开心地说：“上床吧，你三个月没沾女人，今晚我陪你通宵！”
江鼍回到家时已是下午五点，天边的太阳正准备往下掉。兰凤凰挑着一担粪桶在地里灌莴笋，江鼍先回到家里，见大门紧锁，父亲江正武和兄弟江罡也都不在家，只有家里那条牯子牛在院子里长一声短一声地叫。江鼍估计兰凤凰会在自留地里。因为现在包产田里的活儿还没出来，除了自留地里有活儿外，再没有啥可以做的了。
张苏却故意卖了个关子：“江哥，这就得你点头才管用了！”
斯斯蓦然一惊，待看清是张苏后，便嗔道：“张哥，你好坏嘛！”张苏“嘿嘿”一笑：“张哥给你买荔枝来了！”斯斯看见张苏手上的一大袋荔枝高兴地说：“张哥你真好！”于是就拿出荔枝大啖起来。
两人在床上躺了一阵，江鼍觉得自己又行了，于是就又放开胆子搞了一回，这次来的时间更久更有滋味。末了斯斯说：“哥呀，以后我就跟着你了！”江鼍忙把斯斯的嘴捂住：“斯斯可别乱说！要是让姚师弟听到了，他不找我拼命！”斯斯叹口气说：“他要是真找你拼命就好了！他现在是想甩我呢！”江鼍这才稳了稳心：“可是，我，我咋养得起你啊！”斯斯鼓励他说：“你有手艺，听张哥说你的手艺可是从皇宫里传出的呢！你犯不着天天给姚思恩当下人，不如自己搞个摊子，大把大把地弄钱！”江鼍一听就直摇头：“我算啥？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要不是姚师弟收留我，还不知在哪儿讨饭吃呢！”斯斯忽地翻身骑在他身上，一双杏眼直盯着江鼍：“你想不想天天和我在一起？”江鼍回想起刚才的美妙，便说：“想。”斯斯继续说：“如果你想天天和我在一起，这个月底就把活辞了！”江鼍无奈地说：“辞了活我去干啥嘛！”斯斯胸有成竹地说：“这些你不要担心，张哥会帮你想办法的。他在城里好几年了，认的人可比姚思恩多几把！”江鼍一时无语。
就当这钱在外日了野婆娘吧！”张苏这样安慰自己。除此之外，他再想不出更好的理论来宽慰自己了。
当天晚上，张苏兴高采烈地回到家，心中还在幻想着给玉秀写信的意境中。这时，张父黑着脸走到他面前，恶声问：“这几天干啥来的？”张苏不以为然地说：“上学呗。”他的话还没完，张父就大骂一声：“我看你***活得不耐烦了！”骂罢就从门角边拖出一根拇指初的黄荆棒，劈头盖脸一阵乱打。张苏被打得在屋里耗子般地窜来窜去，鼻子口水流了一脸。这时，母亲从灶屋出来，见状忙把男人拉住，骂道：“你是撞到鬼了还是遇了邪了？长娃子一回来你就开打！”张父气得眼睛花：“他这***，真是羞死自己先人了！”于是，就将那张纸往张苏面前一扔：“给老子念！”张苏一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中一边哀叹玉秀出卖了自己的真情，一边想着怎样才能从父亲今天的棍棒下逃过一劫。
饭煮好后，一家人都坐在桌边等着吃饭，江罡却还在床上睡觉。兰凤凰对儿子说：“去喊你二爸来吃饭。”江山跑到床边推着江罡说：“二爸，喊你起来吃饭。”江罡没有理江山。江山又说：“莴笋炒刀头！你吃不吃？！”江罡忽地从床上坐起来，骂道：“吃你妈的x！”江山哭丧着脸来到饭厅，对爷爷说：“二爸说，吃你妈的x！”江正武骂道：“这***肉皮子痒了！不管他，山娃多吃点！”兰凤凰的脸则阴得出水。
兰凤凰把儿子叫了起来，又来到灶房，江波已经把蛋煮好了，正放在冷水里冰着。兰凤凰往锅里又掺了两瓢水，往灶膛里塞了一把硬柴，就蹲在地上剥蒜头。
几分钟后，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走到屋里来了。那女人约摸有三十岁左右，高高的颧骨，瘦削的脸颊，两个奶子倒是像两个硕大的苹果垂在胸前。脸上施了些脂粉，嘴唇涂得红红的，像是才喝了人血。
做门窗盒子应该是所有木工活路中最简单的活儿，而对于拥有精湛技艺的江鼍来说，做这样的活儿无异于牛刀杀鸡。还不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江鼍就做好四个门窗盒子了。按他的想法，下午天气长，做五个是没有问题，这样一来，他一天的工钱就是九五四十五元了。照此度下去，给波娃子治病借下的几百元钱不到二十天就能全部还完。
不一会，菜上来了，一份凉拌什锦，一份糖醋排骨，一份青椒皮蛋，算是凉菜。热菜有红烧鳝鱼，干煸鸡丁，油炸牛柳。还有一个汤菜，清幽幽的汤里，飘浮着几段葱花和几片木耳。江鼍看了满满一桌菜，眼睛都直了。他几曾见过这些菜？莫说见过，连看都没看见过。自从自己结婚分家以来，没有哪一年的春节不是在捉襟见肘中度过的，没有哪一年伸伸抖抖地割过十斤肉回家。每年春节的方桌上，除了一大碗蒜苗炒肉和一大汤盆炖肉的白萝卜外，啥也没有了。每次吃肉，两个孩子的两双筷子就像连枷一样在碗里翻来翻去。偶尔翻出一片肉，必定争得大哭小叫。现在，这些他三十多岁的生命岁月里从没有遇见过的美味佳肴轻而易举地摆在面前了，别说吃，就闻着这浓浓的香味，他江鼍就死而无憾了！
吃饱喝足了，江鼍走路也特别有精神，还不到下午五点，他就到了涪江市。看着面前车水马龙的大都市，江鼍只觉得头晕目眩。他小心地倚在街边走，生怕南来北往的汽车一不小心会蹭到自己身上来。在街上走了一会，江鼍心里直犯燥，他既不知道往啥地方走，也不敢向路人问，怕人家笑话他。终于，他记起了姚师叔给他的姚思恩的电话，便走到一个公用电话旁，麻着胆子对一个穿得妖冶的女子说：“小姐，我打个电话。”那女子正坐在那嗑瓜子，左手把瓜子从右嘴角扔进去，瓜子壳就从左嘴角飞了出来。见江鼍憨兮兮地站在那儿，便没好气地说：“你打嘛！”江鼍的脸色烂了又烂，许久才说出来一句：“我打不来，你，你帮我打。”那女子万般无奈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接过江鼍手里的电话号码，刚拔了一个数字，便警觉地问江鼍：“你这是谁的号码？”江鼍老老实实地说：“我师弟的。”“你师弟？”那女子吃惊地看着江鼍，“你师弟？他姓啥？”江鼍老老实实地说：“他姓姚，叫姚思恩。”那女子便不说话了，迅拔通了那个电话。片刻，电话里传出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斯斯，干啥呀？”斯斯嗲着声音说：“姚哥，人家想你嘛。”江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姚思恩，心头更加不解了，姚师弟怎么会和这个妖精一样的女子认识呢？
萝卜拿在手里，江鼍用粗大的手掌把上面的泥土一抹，就往嘴里塞。顿时，一股甜甜的，腥腥的味道进入他的胃里，胃液欢快地上下蠕动着，像一条久旱的小溪突然灌进清水，贪婪地吞食着。
江鼍走拢兰凤凰娘家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兰凤凰的母亲正坐在院子里纳鞋底，老岳父牵着一头大牯牛从外面回来。看江鼍急慌慌地走来，两位老人就迫不及待地问：“啥事这么急？”江鼍也顾不得啥了，咧着嘴哭了起来：“波娃子出事了！”于是便将事情的经过复述给两位老人。
到了国庆，家家户户都把公粮卖了，一些有劳力的人家已经开始种油菜了，江鼍看了看屋里仅有的几口袋谷子，沮丧着对兰凤凰：“看来不卖是不行了！”兰凤凰眼泪汪汪地看着江鼍：“卖了吃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