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管说,今日的这道鱼可谓是小试牛刀了,至少已经让全家人开始在意研究的这些植物了,且看看方氏制成的酱料会是个味道再说。这挖掘植物培育原料的活归她来干,可这厨房里的事却还是得仰仗奶奶呀

许是手上的神经末梢比较密集,故而赵相宜除了觉得十指连心特别痛之外,手上的伤口更是愈合得缓慢,倒是赵弘林的膝盖好的反而比她的手还快,没几日便能下地行走了。接下来那些天里,给野菜蔬菜浇水,喂家畜食物的活计,全落到了赵弘林的身上,横竖他这些日子因了膝盖是没法走远路去学堂听课的,只能呆在家里做做这些小事。

尽管刚才二人表现得若无其事也似,很是轻巧地说在这坐一晚便好,等次日天明一切都会好的,届时再下山也是一样。可内心深处的惶恐,对深山老林的惧怕,却在这一刻再无法掩藏得完好,完完全全地涌现了出来,又立刻断断续续地消逝无踪。

因为用迷迭香制成的粉末可用来作为烹饪的原料,这在现世里已算是一样非常名贵的调味料,更别提是在古代了。

其实赵相宜是想留在家里照看那些植物,并趁天气好去后山上再观察观察,没准现在天气回温了,又衍生出不少她之前没见过的植物来。横竖现在去镇上只是花钱而不是挣钱,故而她也提不起多大的兴致来了。

“是呀,就不能留下来么?你不是说你夫家那边的亲戚大多冷漠么,你母亲家人又那样……现下你们孤儿寡母的能去哪儿呀?不如留下来继续过日子,我们一家人也好帮衬帮衬你们呀。”老赵头坐下后接了方氏的话道。

请水下葬的那日,齐家三口子哭得比前几日封棺时还要惨烈,许是清楚,自此之后便再也见不到齐木匠的缘故吧,愣是旁人怎么劝也劝不住。

不过事情不能挽回,日子却还是要过。

见状,赵信良便提议要送赵弘林去学堂里正正经经地念书,横竖现在分了家,该把钱花在哪里自有他来做主,无需再受杨氏的气,听她乱嚼舌根子。可赵弘林思及家中目前的状况,却很是懂事地拒绝了赵信良的提议。

然,时间却是残酷了,赵家人也不得不开始面对眼下的一个现实问题,分家。

午饭分了桌吃,男人们在饭厅里跟张森一块把酒言欢的,们则齐聚在饭厅的里间里,摆了张小桌凑合着用午饭,并带着孩子几个。

思及此,他心中不免惭愧,自己今年也九岁了,比小妹大这么多,却从未想到这些点子上……

赵相宜乖乖点头,又看早已蒙上了红喜帕的赵月琴,心说这要吃起东西来,可是艰难了。

方氏特地在屋里燃了两根凤烛,这些东西是早早备好的,皆是些喻意吉祥如意的物事。

赵弘林原十分疑惑,为什么自己小妹会懂这么多,这根本就像是个大人应该琢磨的事情,后来赵相宜眼睛眨了眨,只骗赵弘林说,那些想法都是赵月琴时常在自己跟前说起的,还说别看小姑姑平日里总不吭声的,其实主意多着呢。

此语一出,惊煞了每个人,纵然连桑玉之辈,也开始用别样的眼光去看赵相莲。

“那是桑玉姑娘,咱们少爷的亲小姨跟前的大红人!”老徐一进屋便向大家介绍那个年轻的丫鬟,桑玉则是谦和地笑笑:

“都说了你们认错人了!”吕氏那铺满脂粉的脸忽然略含薄怒,最后眼珠子一转,干脆撕破脸来压低了声音道,“你们究竟想怎么样!休书不都是给了么,还能有什么牵扯。是不是要银子?我可以让丫鬟给你们!”

不过,赵相宜素来只爱吃米饭,不大爱吃面食,但是这会大哥既然这么问,她也不好扫了他的兴,直连连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也似。

早饭完毕,按照规矩,男人们是要去上坟的,一则祭拜先祖,二则祭奠已故的亲人。这天也算是大日子,所以诸如赵相宜这样的女儿家,是不能跟去上坟的。

赵家村里住着的,多是亲戚或以同宗的远亲,故而在几个族里有威望的长辈家附近,建有一间颇有历史年份的赵氏祠堂。每每逢年过节的,老赵头总会带领着家里的男人们端上一托盘的好酒好菜,前往祖宗祠堂里祭祖。原各家各户也会再专程去祖坟上祭拜的,可现在因了正月初一也会上坟祭拜,故而慢慢的下来,也就省了这一道功夫。

李氏帮忙将家里早就糊好的灶王像拿到了厨房里,厨房的锅灶边上早已贴了灶王的神像,两边还特地配了副对联,“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赵老三也是白了杨氏一眼:“是你自己干的好事,能怨我?”经上次那件事之后,赵老三在杨氏面前的胆气好似大了不少。

方氏用嘴接过,嚼了嚼,吞下之后方摇摇头:“不会不会,我正愁没法子补偿你嘞,上次迷药的那件事,可是委屈了你好一阵呢。”方氏放下烧火钳,站起身去掀锅盖,里面的水已经沸腾,冒出一大片氤氲的热气来,扑在方氏的脸上暖暖的,“水开了,可以下米喽,今个给孩子们打打牙祭,让他们吃一天的好饭好菜,不必再吃那些个粗粮了!”

“你是被逼的?”赵信良怒极反笑。

这些日子村里关于赵家没有那五十两银子的传言她也是听了不少,细细分析下来,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事必定是真的无疑!

“娘不是说了让你闭嘴!”赵信良早就认定了是杨氏所为,只不过李氏也有嫌疑,在找不到证据之前,他不好直接指定是杨氏,以免她拿李氏当挡箭牌来闹!现在方氏已经确定了是杨氏,想是掌握了什么证据,故而此时此刻,赵信良对杨氏和赵老三的怨恨早已表露无遗,没有丝毫掩藏!

间中还有个小姑娘满脸羡慕道相莲姐,你娘真好,真疼你!要是我娘也像你娘那样疼人就好了!”

二人交谈之际,方氏不把汪氏当外人,跟她说了说自个家中现在的状况。料想汪氏得息后,细细寻思了会,却是游移着开了口:“大娘,按理说,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本不该插嘴。”

病中的那个似梦似幻的情境深深地刺激到了她,醒来之后,她决心要认真生活,彻底收敛起自己上一世的任性幼稚,慢慢改变,使自己渐渐成长为一个能够独挡一面,坚忍不拔的女子。

一个跟生得一模一样的人站在面前,满脸无奈地看着妈妈,他们看不见也似,继续着各自的动作。

“行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

“三弟妹真是客气,好了好了,这些就我们自个来吧,你也赶紧回去吃饭,省得饭该冷了。”赵信良从托盘里接过那盘菜来,杨氏见目的已达到,便不再多说什么,只笑嘻嘻地辞了他们一家人,关门出去了。

杨氏瞅着那个翠玉镯子不禁两眼发直,不可置信地收下了之后,脑子也是转的飞快,紧着在嘴边说了一句:“嘿哟,届时你还叫我嫂子?我该称你一声大嫂哩!”

杨氏悻悻地摸了摸自个的鼻子,随后淡淡道:“那你说呗。”

杨氏跟赵老三微微一愣,被抓个正着的感觉不好受,但见杨氏依旧装糊涂,恹恹地躺回了床上:“哎哟哟,娘您进来的时候开门也不知道要小声一点……我这被您给吓了一下,觉得身子更难受了。”

李氏心知方氏在骂什么,寻思了一会,放下了烧火的钳子站起身来对着方氏道:“娘,按理有些话媳妇不该说,可今个她居然要吃爹跟娘的补品,这东西来之不易,娘你怎么好轻易地给了她?”

屋里,张寡妇一见那烧得红彤彤的火盆就想往上扑,却被方氏等人给一把拦住了。

“积雪这么冷,小妹的手嫩着呢,怎么可以让她动手,冻坏了她的手可怎么办?”经过这么一小会的观察,赵弘林终是弄懂了自家小妹的心思,这会也是上前来帮着小妹说话,一副淡然的模样。

众人一听,更是觉得不得了,满脸稀奇地盯着赵相宜瞅,直犯迷糊,这三岁的小人儿,怎么就懂这么多哩,跟谁学来的?

不禁有些郁闷,这杨氏在外放的消息是真的太夸张了!

正寻思着未来大计呢,不巧来了个中年妇人,那妇人穿一身的深绿色袄子,头上戴着两朵大红色的绢花,扯着块油亮的绿色帕子晃悠晃悠的,赵相宜嘴角微抽,最近家里的媒婆攻势已经让她对这行职业十分敏感了,故而此时此刻瞅见了这种典型的媒婆打扮的,她已经开始有些扛不住了……

众人一听,皆是震惊了!

杨氏和赵相莲听后,愣了一愣,转而满脸堆笑,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不过大家这会却没注意到裴子君脸上那受伤而失落的神情。

大家伙这才有些个了悟,眼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更有人记得裴子君的模样,悄悄议论着诶我说,那小少爷上次跟着有根来过咱们村哩,这回居然还来,啧啧,你们看,带了多少好来他们家哦!”

不知不觉,她早已将和蔼可亲的赵家二老,父亲哥哥还有叔叔他们,当成了自己真正的亲人,到了那种血浓于水,不离不弃的地步……他们的哀痛,就等同于是自己的哀痛。

“所以嘞,咱们家相莲要是也像赵美霞那样,到镇上去找户大户人家的老爷少爷的,到时候做了人家小妾,指不定比那赵美霞还有出息哩!到那时候,咱俩还不是坐等着享清福的命?”杨氏说得唾沫横飞,不用看也想象得出她此时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

许是裴子君也意识到了赵相莲待自己的热乎劲儿,他有些尴尬而郁闷地笑了笑,随后硬着头皮赞赏着那朵实在不像花的泥花:“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