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为了维护武林的平静,但是余霖心里却清楚地意识到,这对叶宇是多么不公平。依稀能看到那个少年眉间的冷冽,剑锋的惊艳。

他是南乡派的闭关长老,轻易不出山,一出山就是为了大事而来。这次武林正派聚首昆仑门,就是为了剿灭光明教,本来几个月前就做好的围剿计划,却因为光明教的异样平静而无法大动干戈。

朝闽摘下皂纱帷帽,帽子上飘落了不少的雪花。他脱了鞋子,赤脚进入屋子,然后将背着的竹篓放到角落里,里面是到南镇买的各种生活用物,油盐酱醋茶等。

叶宇跟朝闽停留了一晚,才动身出了镇子往洞仙派走去。当初叶宇出来的时候,花了六天才到达南镇,回去的时候不到三天。因为一开始他人生地不熟,就算有地图也走了不少弯路,现在身边有个资深向导,走入竹林就跟走回家一样容易。

叶宇拖着朝闽跑过那个千机长廊阵,途中遇到两个戴面具的,一个手拿着扇子,一个腰间别着笛子,见到他们欲言又止。

黑色的力量疯狂地涌出来,他终于将种子彻底从叶宇身体里拿出来。

叶宇头扭到一边,根本不敢看朝闽怎么吃他的手,他不想以后看到朝闽的脸会做恶梦。被咬了一口后,他痛得脸色发白,虚汗直冒,只能祈祷朝闽吃快点,免得没吃完前他血流光,就翘辫子了。

叶宇摸了摸那些碎石块,手伸回来的时候,手掌黏糊糊一片,凑到鼻尖一闻,腥冷的铁锈味让他后颈部一寒。

朝闽握着叶宇的手,他手腕上的血开始流淌出来,朝闽嘴边的笑容消失,眼里的煞气再次出现。他脸色骤然一沉,拈指成花,金色的莲花急速绽放,又急速凋谢,金色的粉末全部散入叶宇的身体里。

“我梦过这个地方。”叶宇思来想去,还是将自己做的梦告诉朝闽。

弱到只能踩着自己爱人的血往上走,叶宇愤怒到几乎想用剑捅死自己一了百了。

朝闽走回房间里,将叶宇放回床上,又放下帐幔,隐去了外面的光亮。

叶宇走着走着,好不容易看到前方终于出现一个洞口,终于不用走危桥。他心情总算是欢快一点地加快脚步,耳边的嘶嘶声响更加明显,而那种难闻的腥味也很浓重。

啊啊啊啊

朝闽早上告诉他,过个四五天就要将他体内那个坑爹的种子给掏出来,到时候他只要睡一觉,醒过来就能活泼乱跳。叶宇觉得原来弄得他要死要活的种子,要弄出来这么容易,这手术比割个阑尾都简单。

而当外面江湖大乱,天下哀嚎时,作为祸水的叶宇却在做噩梦。他一脸无语,怎么又回到这条阴森森的山洞小道里,难不成他做个梦都要天天重复不成。

一句话就彻底将叶宇打败,这肉麻劲说实话,叶宇真的很不习惯。

朝闽阴沉沉地看着叶宇,满脸裂痕微微扭曲,嘴边破碎的笑容又隐去。

责任,都搭上一条命了还不够还原来的叶宇一定死透透了,还有个毛责任。

而朝闽靠在叶宇身上,脸上的疲惫更加明显,他深深地闻一下叶宇身上的味道,叶宇身体里的种子之力飞快地流窜回他的身体里,缓解了他脸上的倦怠之感。

轿子内很宽敞,靠枕,固定的小几,茶具,文艺的插花摆设无一不全。

也就是说哪怕你身边没有任何武器,就连一根树枝都找不到的情况下,你抬起手指也能当成剑来施展剑法。

这是独属于他的,只有他能看到的色彩。朝闽这一刻,彻底压不住那种颤栗的感觉了,在叶宇带着厌憎的眼神下,腿腹骤然紧绷,倾巢而出,霎那山洪倾泻。

高负荷的运动让叶宇胸口闷痛起来,可是他不敢停下来,冲出大门后,转身就跃跳到高桥旁边的悬崖上。

叶宇还死死抓着那根玩意,他以为自己会弄断手,结果没有一会,手掌上就全部湿了……湿了……呵呵。

而且他现在非常肯定自己,不,应该是原来的叶宇一定有什么秘密,或者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才会遭到一大堆人的追杀。

而雪融这边也同时下命令,“退,回门内。”

而他另一只手上还牢牢抓着小鬼的手腕,死都不放松,就像是要将这可怜的十几岁少年一起拉下地狱。

死亡如影随形,冰冷变成他世界里的唯一温度。没有人愿意接近他,接近他也只是为了杀他。

叶宇却在这时痉挛一下,浑身颤抖,一口鲜血就呕出来。他痛得呻|吟几声,无助地想要蜷缩起身体,企图逃脱掉那种可怕的剧痛。

他跳跃可笑的话又让眼里的阴霾瞬间散去,朝闽抬头,掂一下酒瓶子,接着喝了一口。耳边依旧是青年的唠唠叨叨,他侧目看去,只见叶宇拿着那根筷子,敲打着船板,笑嘻嘻地说:“话说海外有仙山,仙山叫花果山,山上有块石头,石头是只猴。”

“没有愿望。”朝闽干净利落地说。

朝闽突然不笑了,他眼瞳的颜色深浓无比,不知道在想什么,接着他平淡地低声说:“我没有家。”

一句平静冰冷的话语突然在叶宇耳边响起,他的剑法一顿,脑子霎那空白,剑上的飘忽立刻自动稳住,脚下一变已经改变自己的剑法。剑尖划过空气,远处一颗歪脖子马上被这道凌厉的剑气横切而过,一会,树干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接着嘎啦一声整棵树从中间被劈断直接向后仰倒。

朝闽沉默地看着他,这种笑容就像第一次见到这个容器时,这个人也是笑得这么天真毫无防备。杀气与暴戾的情绪平复下去,他又不想这么快杀掉这个容器。至于不想杀他的理由,根本不需要理由,他想杀就杀想不杀就不杀。

他走出竹楼,飘然跃上竹叶。地平线上浓重的黑暗已经开始褪色,白雾般的晨光照亮了洞仙派漫山遍野的竹子。

如果朝闽是那个最完美的试验品,那么他现在竟然还能活得这么正常,真是一件不可能的奇迹。毕竟在那种实验的折磨下,还能活下来,并且心智不损,实在是太违背常识。

朝闽额头上的红痣彻底变成繁盛的花纹,他平静的红色眼瞳中央,一种比死还寂静的黑暗在蔓延,就如地狱开彼岸花的妖邪。

他依旧没有放开叶宇的手,仿佛叶宇是他唯一的支撑点,也是他唯一能活下去的理由。

无论那些站在竹叶上,还是待在竹林里等着来围攻大魔王的各位正道人士,都被这种违背道义可怕至极的实验给惊住,竟然一时纷纷沉默着。

恐怖反人类版本的认亲记依旧继续上演着,南川阳完全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一点都看不出自己非常不受欢迎,还一脸亲切地笑意,继续说:“你实在是太完美,你甚至能爱上人,你都忘记自己不是人了,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完美的傀儡啊。”

这个丧天良不知耻没人性无底线的老变态,叶宇可是安静不下去了,他打算袖子撸一撸,就过去先一脚将那个死变态给踹翻到雪地,然后给他上满清十大酷刑,这是当爹该做的事吗?

傀儡你全家,朝闽活生生的人,会笑会吃饭会煮饭会陪他练剑会说甜言蜜语会睡觉的时候跟他做羞羞的事情,哪个傀儡有这么先进的技术?就是现代的充气娃娃,也不过叫|床好听点而已。

朝闽不动声色地拽了叶宇一下,叶宇抬头却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淡然,完全没有被刺激到的样子,可是这种淡然很快就消失,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有占据了眼睛。

朝闽演什么,像什么,以前好像有人这样告诉他。

所以朝闽这是在演戏,愤怒,冷漠都是演出来的?叶宇立刻停止动作,可惜脸上的怨气还是无法收回去。

南川阳说完觉得不过瘾,又手指困难地拿出一个形状小巧的金色铃铛,“还记得这个铃铛吗?你听这种声音,叮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