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仲宣”关伯禹诧异地挑高眉,似乎很意外她会提起这个。
换上他昨晚交给她的衣裳,将自己打理妥当后,她望着镜中绾髻的自己,一阵戚然涌上心房。
他温柔地笑了。“我不赚我一辈子陪着你。”
毕竟,一睁开眼就发现身边多了个男人,而且还不着寸缕的相拥在一起,没有一名闺女会受得住打击的。
“公子有事”
生男生女,岂由得她作主
况乎,不论是男是女,都是她的心肝宝贝。
对于婆婆过度的疼惜,会于心有愧吗
是的,她自己知道,她并不值得婆婆待她这么好,她接连着误了她两名钟爱的儿子,这一点,让她在面对婆婆时,总是有着深沉的歉疚。
但是后来,她一再的说服自己,这孩子,终究守家的骨肉,单就这一点,她该可以心安理得的受下几许温情吧
当然,这等关家的大事,关仲宣自是没有不知的道理。
很难形容乍闻此事的感觉,有如利刃穿心,痛得他说不出话来。
她有了身孕,并且幸福满足的偎在大哥身畔,一同分享这道喜悦就算早已劝服自己让心死绝,然而,当真正面对时,他光是想,便难以承受
他真的不知道,他该怎么去面对这样的画面
他已无法形容此刻是何感受,是痛是怨还是悲
说不痛、不怨、不悲,那未免过于自欺,这一切,原本都该是属于他的呀若非造化弄人,今天拥抱她、拥抱这个喜讯的人,会是他
看着大哥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看着心爱的女人为了腹中娇儿显露母性的唯美光辉,看着全家人为了此事而欢欣雀跃
然而,他呢
泣血的心,谁来探问又还有谁会疼惜
上天待他,是何其不公平呀
夕阳余晖,洒上他清寂的颁长身形上,乍看之下,竟是这般地沧桑落寞。
另一头
白若蕖默默望着他,一时之间,眼眶莫名地湿濡了,泛酸的心坎,揪起了难言的痛怜。
她并未靠近他,只是远远的陪着他、守着他,以着不为人知的柔情,抚慰他凄伤的心。
别伤心啊,仲宣你并不孤独,我一直在这儿与你相伴,你可知晓
时间在夕阳晚霞之间流逝,也在他们的沉默之中蔓延,直到最后一抹余晖也隐入云层,他清清邈邈的声音幽然荡开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见我”
白若蕖忡怔无语。
他知道他竟然全都知道
他转过身,空冷清寂的眸瞳,宛如一摊死水,无波、无澜,像是再也找不到生命的光热。
白若蕖看得心惊。
“仲宣”
“你,幸福吗”他只问这一句,也只在乎这一句,其余的,他都无所谓了。
“没有你,我如何幸福”她戚然望他,凝着泪的眸子,努力的忍着、压抑着,不让迷离的水光倾出她的忧伤与脆弱。
“蕖”情难自已地,他怜她,然而伸出了手,却僵在半空中。
他懊恨地抽回手,一拳重重捶向凉亭的柱子。
“该死的不要对我说这种话你该告诉我,你很快乐,你很幸福,然后然后我就算心如刀割,也才能死心绝念啊”
是吗这么说,就能让他好过些,然后彻底解脱
若真是如此,那么
“是的,我很快乐我很幸福再也没人比我更幸运了我我”背叛的泪决了堤,她不想这么不争气的,可是可是
一声声破碎的泣语,撕裂了他的心。
“该死的该死的你”他再也隐忍不住,用力地将她抱在怀中,以最激狂的情、最痛彻心扉的爱
“仲宣、仲宣”她亦狂切地回搂住他,痛哭失声地一遍遍呐喊。
“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教他如何放得下她过往的恩爱缱绻,一幕又一幕的盘旋脑海,是那么深刻的烙印在心坎,想忘却,想割舍,却如剜心一般,一刀又一刀,硬生生的割除,然血淋淋的痛,难以磨灭。
白若蕖拚命的摇着头,紧紧攀住他的手,怎么也不肯放,正如分离的那一天,哭得肝肠寸断。
“蕖,你放手,不要这样”关仲宣痛苦而挣扎地挤出话来。他们的身份,已是不争的事实,那么他现在这样又算什么呢
咬紧牙关,他硬是强迫自己拉开了她。
“仲宣”她泪眼凄迷的望住他。
“理智一点,不要太激动,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尖锐的痛楚一闪而逝,他别开了眼。
她低下头,抚着平坦的小腹。
该说吗他的痛苦,她是看在眼里的,说出来,是会让他好过些,还是会更折磨他、打击他呢
他眼中的伤怀,扣住了她的心,那一刻,除了他,她什么都容不下了。
“仲宣,你听我说,我和伯禹”
“别说”他望向她,神色凄然。“说什么都没用了,你是他的妻子,我是他的弟弟,这点,才是无法改变的残酷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