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敏虽然也嫌钱少,觉得还是买不起八十文一尺的锦布,但宝菱近日如此辛苦,为全家忙活,她都看在眼里,也不好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

曾玫吓得直发怔,半夜闹匪么?

他赶忙起身,走过来,准备扶起她起来。

香儿知道时机到了,她伸手去拿架子上挂的方巾子,趁宝菱与曾珏都没注意的时候,手将暖水铁壶轻轻一推,水壶倾倒了。

曾玫瞪了他一眼,扔下一句:“无耻!无赖!”

曾珏见惯了她平时的乖巧模样,冷不丁地见她凶蛮起来,觉得还挺可爱的,便忍不住过来捏捏她的鼻子。

香儿听到这话简直欣喜若狂,她一开始担心夫人会让她同大小姐一起去王府,她留恋的倒不是玳安,而是怕再也见不着大少爷了。虽然对大少爷她不再敢有什么行动,只是……哪怕多见一眼也是好的。

宝菱纳闷了,碰了碰他的胳膊肘,小声问道:“怎么啦,有烦心事?”

“瞧你说的,我们府里好奶妈有的是,哪里会难养。侯爷你别太多虑,宝菱再过三个月就满十二了,小是小了点,但也不至于小到不能圆房。我瞧着宝菱这两年来身子长得快,比十三四的姑娘也差不到哪里去。”

可是他想到在学堂里看不到宝菱,他会不习惯的。他招了招旁边的玳安,把玳安手里的东西塞在宝菱的手里,意思是要宝菱跟着一起去。

想了想,曾敏又补了一句,“还有,以后宝菱若再拿什么东西来,你们自己拿去使吧,无需跟我说,也别放在我跟前,我嫌碍眼!”

曾敏因恨姜姨娘,自然也就将这恨意转移到曾绒的身上。前段日子因宝菱送了她生辰礼物,她对宝菱厌恶的态度还缓和了一些,如今竟然见到宝菱与曾绒要好,心里顿时又对宝菱厌恶了起来。

之后大管家一行人就将神医送至府门。这时曾珏突然跑了过来截住了神医,递给他一张纸,上面写着:请问神医仙居何处?

在信里哪怕是一句跟爹娘撒娇或发牢骚的话也没有。

姜姨娘得知这个结果,哪里肯作罢,曾义恩只好以自己一府之主的威严镇住她,不要让她再胡乱说是有人谋害的。

“你们不是伺候李姨娘的么?”

其实高夫人这时心里是五味杂陈。这样一来,是没有偏颇了,可是偏房事事都与正房比着来,她哪里还有什么优越感!

“哇!……”宝菱大哭了起来,一半是疼的一半是吓的。

她将篮筐放下,鼻子一酸,嘴一瘪,屁股一蹲,坐在泥路上委屈地呜咽起来。

她抬头看了看安承宜,看看这个使她有些坚定不起来的男人,没想到他此时正痴痴地看着自己,那眼神、那表情,实在是痴迷。

曾玫红着脸说:“看什么看,又不是头一回见!”

“玫儿,你对我真好。”他自我陶醉地说。

曾玫立马否认:“我哪里对你好了,若不是看在你为了救我才受伤的份上,我才懒得理你呢!”

“我救了你,你是不是得向我表表礼呀?”安承宜的眼珠子乱转着,像是在寻思着什么坏主意。

“表什么礼?我现在身无分文。”

“表礼不一定非要花钱的,你靠过来一点,我告诉你。”安承宜伸手将她拉过来。

曾玫好奇,就紧挨着他坐了下来,问:“到底是什么?”

安承宜伸出双手一把捧住她的脸,将自己温热的唇贴上她的唇。

曾玫一时举止无措,傻愣愣地由安承宜紧紧缠粘着她的唇。她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看他陶醉的样子。

慢慢的,她感觉唇上又酥又麻,感受着他那两片柔软温润在自己的唇上蹂躏着,就这样被他用力的吮着、紧缠着,似乎还挺舒服,很让人迷恋。

这就是初吻么,原来吻的感觉这么好。她发现自己很喜欢这种感觉,喜欢他这样对待她,喜欢被他那两片湿润的唇紧紧覆在自己的唇上。

突然,她意识到自己被他占便宜了,意识到自己应该拒绝他,她倏地往后一退,离开了他的唇。

安承宜很不舍,他根本没吻够,可他不能走动,曾玫离他那么远,他吻不着呀。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吻,也能这么让人沉醉,他想和他的玫儿就这么一直继续下去!

他见曾玫的脸通红通红,用痴迷般的声线说:“玫儿,你向我表的这个礼真好!好甜好香!”

曾玫羞得无处躲藏,就背过脸去,不看他,她端起水盆出去倒掉,嘴里说着:“香什么香,我都好几日没洗澡了!”

这里太冷,洗澡又很不方便,只能六七日才能洗一回澡。

安承宜知道曾玫是害羞了,但她竟然没有因为他的冒犯行为而大怒,更没有狂吼,那说明她……。

他窃喜,想得寸进尺,说:“我也好几日没洗澡了,要不……你再帮我洗洗这里吧?”

“哪?”曾玫倒掉了水,走过来问。

安承宜指了指腰间,红着脸儿说:“这里呀!”

曾玫见那一处高耸起来,吓了一跳,这是什么东西?她平时没见他那里那么高耸过呀。

等她慢慢地反应过来,顿时羞得无地自容,朝他吼道:“你个大淫贼!腿都不能动了,还不老实!”然后直拧他的胳膊。

“你别拧别拧,我是真的想洗洗……”

*

过了几日,曾义恩与高夫人房里的炕头已经起好了。

宝菱见他们坐在暖和的炕头上拉着家常的那一幕,自己心里也跟着暖和了起来。

她在外面晾晒着腌制的肉,曾珏忙着把从菜地里收回的大白菜整齐地摆在墙根。曾玫陪着安承宜坐在墙根下晒太阳。

曾致在修缮他的弓箭,曾琨蹲在旁边看,而曾敏在学女红,曾绒、曾缃在地上画格子摆石子。

这一家子看上去很安宁、祥和。

若这一家子就这么一直过这种农家小日子也挺好,可是……

突然,曾义恩一阵阵强烈的咳嗽声传了出来,而且越咳越严重。高夫人急得团团乱转,嘴里说道:“老爷,你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么?”

宝菱与曾珏赶紧跑了进来看情况,这时曾义恩猛地朝地上吐了一滩血。

高夫人见了,顿时哭了起来,边哭边说:“老爷,你可要熬住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可叫我怎么活啊!”

曾义恩又有一口血想吐出来,见高夫人哭成那样,他想极力忍住,却怎么都忍不住,最终还是吐了出来。这一次吐出来的血比刚才还要多。

这时,一家人全都跑进这个房里来,都吓得直哭,完全慌了神。

只有曾致还保留了一点清醒,飞奔地去找来老郎中。

老郎中早知道曾义恩的病情,知道他的日子不多了。这次他只是开了几副止吐血的药,但这些药治标不治本,根本挽救不了曾义恩的命。

老郎中将曾珏与宝菱叫到边上,说:“你们赶紧准备后事吧,熬不了几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