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体贴的给了她时间缓了缓,才开始慢慢的动。

陈遇白放眼望去,只见大皇子慕容磊远远坐在池边一块平坦大石上,一条腿支着、身上只着了浅紫色的中衣,他胸口处衣襟敞开着,斩断了他四根肋骨的那一刀刀疤宛然,可他脸上的笑容愉悦舒心的简直……令人不齿。

镇南王府的正堂,除了卧病的艳阳公主和侍疾的二少夫人,纪家人都已到齐整了,静候回门的小姐和姑爷。

他不知道坐在那里多久,回过神来外面天色都黑了,他一转头,她已醒了,正静静看着他。

“居然胆敢诡辩!”他含住她耳垂重重一抿,情热之时,已顾不上平日刻意冷清姿态,在她耳边火热调笑道:“果然嫁了我之后都变聪明了一些呢……”

他要替她把脉,小离却捏着袖子不肯,她身着盛装繁复沉重,陈遇白也不好与她拉扯,只当是马车里摇晃不适,捏捏她小脸,喂了她半块点心和几口热茶。

可惜新娘子连嘟囔一声都未曾,卷着被子往里一滚。

她嘴里说着药,手伸进胸前衣襟里掏啊掏的找,正缓缓揉按她全身、查看刚才有否摔着她的那双手顿了顿,握着她手腕、将她的手从衣襟里拽了出来。

老管家笑眯眯的向内侍通报的功夫,国师大人已经走到了万千堂前。他不急着进门应付皇帝内侍,反而停下脚步,轻声对老管家说:“去给夫人准备些容易克化的吃食给——别送过去,拿来这里给我。”

纪小离被他刚才最后那一阵捣的几乎昏死过去,他微凉的指尖抚上来,然后是热切的吻,她渐渐有了意识。

哪怕耳聋、眼瞎、缺胳膊少了一只腿……她只求她的儿子活着就好啊!

大皇子的怒吼声震动云霄,顾明珠一时半刻自顾不暇,不能拿他怎么样,只能恨恨咬牙。

就连这次,他也是自己走进大理寺的,为的是不叫皇帝为难。至于端密太后,国师大人想怎么敷衍她就怎么敷衍她。

小离勉强冲她笑了笑,垂下了眼睛。

刀锋一偏,贴着国师大人肩头往前砍去,陈遇白手指轻移向上,在大皇子手腕上又是并指一弹。

小离听话的点点头,又问他:“公主娘娘好些了吗?”

是师父来了!

无论是真心还是权宜,她将最心爱的小妹妹给了他,陈遇白真心的感激她。所以她的那点牵挂,他愿意成全。

“我不知道。但是,”秦桑垂了目光,“小离她今年已经十四了,还未有月事。”

再转念一想……其实嫁给师父也不错吧?只要她听话、不被他毒死,在国师府的日子其实比家里更自由快乐。

养女突然当众如此放肆无礼,镇南王妃又气又羞,都快昏厥了。纪西命纪北赶紧去追小丫头。而苏公公望着国师大人黑袍上的小巧脚印,眼睛都直了!

他进来前就知道一会儿动静小不了,索性给守夜的丫鬟们嗅了一支安神香。

小天规规矩矩的给艳阳公主行了个礼,大气也不敢出。小离将那盒子拿到了艳阳公主面前。

艳阳公主也是这样想的:“楚家那儿子近日闹的太不像话,楚尚书求了皇上的圣旨赐婚也不是不可能。”

国师大人的脸色已经阴沉的如同这夜色了。

陈遇白刚把写了一小半的口诀收好,她就一阵风似地闯了进来。

小离便把王妃娘娘教她的道歉之事说给了他听,求他成全。

“是啊。”老管家低声的说,眼里心里都暖暖的。以往每年逢老大人的忌日,早几个月起国师大人就郁郁不乐,今年有了小离姑娘,热热闹闹的,竟让他生了时光如梭之感。

“国师大人还请转告尚书府:承蒙尚书大人抬爱,可我们膝下就小离这一个女儿,从小便被宠坏了,虽然已行了簪发礼,仍是懵懂不知事,我们还想多留她两年在身边教导。”纪霆心中已有了决定,当即便这样说道。

“是。”陈遇白毫不犹豫的冷冷答了一个字。

纪西就知道他会冲动,事先留神,此时上前一步封住他去路。

那园子里没有春风,却有大皇子殿下正于月下独饮。

国师大人觉得自己这一劫已过,神清气爽的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朝去了。

“艳阳!”王妃听不得那三个字,低声责备了一句。

“前几日娘去了张阁老家,听说那张家大小姐贤惠温柔,娘对她颇为中意。等到大哥这趟回来,我们是不是就要有嫂嫂了?”

“所以你总是转瞬即忘、开开心心,谁对你怎样,好或者不好,其实你根本不在乎。”陈遇白笑得很冷很讽刺,“你谁都不在乎。”

陈遇白算不出来,琢磨已久。

楚浩然站在他爹旁边,含情脉脉的看着活生生的小少女,每一遍确认她还是活着的,他就多爱上她一分。

“……”那就分了她一半的时间和师父了!那么怎么行,小少女立刻不讲义气:“还是回去让爹爹给他请别的师父吧!”

楚尚书一听,连忙求老国师为宝贝儿子改八字。

“从……山上捡来的。”纪小离战战兢兢的答,“母亲说……我是观音娘娘抱来给她的,但是我知道那是哄我高兴的,我是母亲在路边捡的!”

丹树的汁液辛辣,是炼霹雳弹的好物,这颗看上去是古树,想必汁液老辣,更为合适。纪小离从腰间解下钉锤,一扬手一锤子就钉了进去。

皇后娘娘身边的宫人发出一片“护驾”的尖叫声,侍卫们纷纷冲进来,一片混乱里,陈遇白早已走到六皇子寝塌边,一伸手将六皇子蒙着头的被子掀出去老远。

面对这样一丝杂念都没有的真诚与期待,他第一次尝到了束手无策的滋味。

当时屋子里一片狼藉,门都被打碎了,师父躲在里面不肯出来见人,匆匆赶来的老管家听了小天的附耳报告后,用从马车上摔下来时那种眼神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伤心的深深叹了口气。

她满目怀疑,陈遇白觉得膈应得慌。

小少女果然眼睛都亮了,扑过来揪住他急切的问:“有这种丸药?吃了有用吗?!”

“不不不!不要去!”慕容宋像被针扎了一样从榻上弹起来,小脸和脖子都涨的通红,“方才什么事都没有!这盒不是媚药!我方才一时昏头说错了!这盒就是泻药!是我昨天拿给纪小离的那盒药!我吃的就是泻药!哎哟!哎哟我肚子疼!我要出恭!”

小离急的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催促:“二哥快啊!纪北要赢了!”

纪小离无法置信的睁圆了眼睛!

皇后笑了,拿着那个金线绣着祥云图案的黑色香囊,和颜悦色的向小离招招手:“来,起身到本宫面前来——这个香囊,是你的?”

老人家心头叹了口气,这时却不敢替她求情。

“那是自然,谁会要那么个小孤女当儿媳?”齐嬷嬷笑着说。

纪小离当然没听懂,只见他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冷。

这话一出,连王妃这等不理事的都是一惊。

国师大人找到她时,她正在指挥下人从架子上将一尊玉观音搬下来。

虽归期尚未有期,但她满怀憧憬,迫不及待开始着手准备了。

纪小离想象中的母亲……应当与王妃娘娘一样美貌温柔、潜心礼佛,将这个献给母亲,想来她定会喜欢。

小离正喜滋滋的,身边忽有人冷冷的问:“你在做什么?打算搬空你的夫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