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刚从墓穴附近就地取来的外泄阴气。虽然不如死人满怀愤怨凝结的阴怨那么阴辣狠毒、沾之即要重伤,但也非同小可。那小混混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疼得怪叫一声,晕了过去。

不过这一世,肯定不会有这场官司,因为这笔奖金她要定了!

财梦破灭,又被这小男生将手捏得胀痛难当,男子又是沮丧又是恼怒。见少年突然和颜悦色起来,他还只当是对方怕了自己,刚要搁几句狠话找回场子,一抬眼却正对上少年的眼眸,立即被他那与外表毫不相衬,锐利如刀、毫无感情的眼神吓得倒退了几步,彻底忘了自己想说什么,手忙脚乱地将碗塞回纸盒里,逃跑一般赶紧走了。

被这混人缠住,少年只好悻悻地收回目光,刚才犹有笑意的声音里已带上了几分寒意:“你若当真识货,就该知道乾隆年间是整个清朝瓷器由盛转衰的时期,乾隆中期时御定官窑的督陶官去世,一些独门技艺就此失传,从此官窑渐渐衰落。后期烧出的东西不但废品极多,并且胎质的细腻度、器胚的形制也远不如前。就拿你这只碗来说,上品本该是胎质细腻光润。可你看看它,胎质粗得连颗粒都冒出来了,底足也有歪斜,加上它的图案跟小孩涂鸦差不多,明显是件练手的弃品,换句话说就是官窑里的废品,这么个货色,你也好意思拿它和故宫的文物比?”

天舒也为这俊美得难以描画的男生愣了一下。她本以为那天在杂货铺前撞见的神秘少年就已足够耀眼,可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看到比他更加夺目出彩的人。若用宝石来比喻的话,那神秘少年就像是精心切割的施华洛世奇水晶,光芒夺人,可水晶再美也是人工造物,面前的这男生却是天生的极品美玉,根本无需刻意雕凿,便有一段过人风华自在周身,一出现便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说到这里,女子的声音如同磨尽了磁粉的带子,戛然而止。她的面孔也在瞬间变回许阿姨的模样。

那女子也知道厉害,感觉到符箓的力量正飞侵蚀着她的阴怨之力,眼瞳顿时因惊吓而极力外凸,喉咙里出受困猛兽一般的荷荷声,手脚并用地踢踏着想挣开天舒的钳制。

“妈妈?!”辛烨惊叫一声,本能地摇了摇头:“不可能,妈妈已经死了好多年。而且她明明是许阿姨,怎么可能是妈妈?”

而且,一般的阴灵只是一团混沌,并没有自我意识,像女子这样懂得借助月光的极阴之力来增强力量,而且说话又条理分明的阴灵,对人体危害更大!即使她最后主动离开许姓女子的肉身,也会令对方大伤元气,重病一场。如果许姓女子身体孱弱的话,甚至说不定会就此殒命,熬不过这场劫数!

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辛烨更是心跳加,嘴里却还是答应得别扭:“这……马马虎虎,也将就了。”

打开房门见是辛烨,天舒不免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这时,金色云篆倏然散去,化为点点金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列列端正的楷字,天舒仔细一看,都是些诸如“遁空术”、“缚鬼咒”、“地舆要纪”、“麻衣冰鉴”之类的名字,想来应该就是师父所说的功法了。

天舒笑而不语。对于未来她早有了计划,但在尘埃落定之前,她暂时还不能告诉爸妈,否则反而会被认为是小孩子的异想天开,当成一桩笑谈。

“呃……”

“多谢师父。”见他竟然如此细心,一举解除了自己没有说出口的烦恼,天舒心里对这师父不禁又亲近了几分。

但天舒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我看我的眼睛和手都和普通人一样,没有任何区别啊?”

见状,天舒却是心中一凛,不期然便想到那天晚上他问自己为何不杀人时、那种轻描淡写仿佛只是件再寻常不过小事的口吻。她不由问道:“您杀过背叛师门的败类?”

黑雾的邪力天舒再是清楚不过,那天在医院时只有一点点,自己至少得花三四分钟的时间才能将之驱逐,可眼下这小小一张符纸只用一分多钟就轻而易举就驱散了这一大片害人的黑雾!惊叹于符纸威力的同时,天舒心中不觉对那老者添了几分敬畏:先不说他之前施展的手段,单是随手拿张符纸就有这么大的威力,定然不是寻常人!

拍照存底之后,警察开始清理上面的杂物。当东西都被挪开露出地砖后,赫然显出一滩褐色痕迹,边缘泛着淡淡的红色。几名警察都露出了有点兴奋又有点肃然的表情。后来天舒和警方打交道的次数多了,才知道那算是警察的“职业表情”,通常出现在现重大证据时。

天舒疑惑地摇了摇头。

这话没头没脑,天舒下意识地抬头看他,少年却已直起身子缓步向后退去。几秒钟后,他像是踏进了一扇无形的门,整个人竟就此消失在空中!

听到这两个字,天舒眼前再度浮现起老者那只萦满黑雾的眼睛,那不也正是右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