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续笙本来是想早早睡觉的,但看湛亦这个架势一时半会儿是没法睡了,她脱了靴子上塌,盘腿坐到湛亦旁边,问道:“还要我替你敷啊?你怎么还没学会自己弄呢。”

他闻声只是唇角轻轻一勾,似笑非笑,仙气下多了似邪气。

段续笙拧了下眉头,焦躁道:“我这不是听着呢吗?快念快念!”说着用胳膊肘急急地捅了他几下。

恬不知耻!别的人媳妇瞎看什么!

段续笙招呼一圈,人家就点个头,索然无味,在往下排,就是段续笙的老师辈的,虽然父皇后来对她的学识没抱希望了,但她也混在一众皇子中间上过一阵的国子监,揪到个认识的太傅,上前道:“徐太傅,这么久没见您还是和以前一样啊,精神抖擞,意气风!”

这时,门吱呀一身开了,唐洐站在了门口,衣衫齐整,不像是已经就寝了的样子。

许巍和文宸见了她似乎很开心,在湛亦身后冲她挥了挥手,段续笙扯了扯嘴角对他们笑了一下,然后继续看向湛亦。

那股热烘烘的气息离去,段续笙突然觉得少了什么,极跳动的心也减缓下来,好像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湛亦的靠近会让她有异样的反应,就如……她曾经偷偷地想要多靠近唐洐一些的时候……

段续笙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直直望着前方,口中喃喃道:“惨了……惨了……我忘记给湛亦做晚膳了……”

见“她”不得真相不罢休的样子,段续笙只得将她外祖父和舅父的事情说给了湛亦听,末了道:“舅父大好的年华都在暗无天日中度过,虽然如今已经洗脱了冤屈,但一时半会儿恐怕是缓不过来的,也难在朝堂上重振旗鼓,我只是心疼舅父而已,现在你知道我为何这么劝你了吧?我知道我人微言轻,但我真的是为了你好,在宫中要步步小心,万不能依着自己的性子来,你眼时大权在握,可以肆无忌惮,但不知什么时候便会被人背后算计。”

太常寺卿这个位置权力虽不大,品阶却不小,且主掌之事与皇室密切相关,皇兄并不是随便拿一个位置唐塞她,而是真的要将她归为己用。

湛亦试探道:“昨夜我也醉得很厉害,好像和你说了不少话?”

湛亦闻言不解的回过头,他看到段续笙趴在桌上,神色迷蒙的望着亭上挂的灯笼,口中喃喃道:“我不喜欢男人……尤其是长得好看的男人……男人没有好东西……”说罢转过头看向湛亦,目光在他唇瓣上流连了一会儿,口中继续喃喃道:“或许因为你是女人,即便长的像个英俊的男人我也觉得很亲近……如果你是男人的话,我大概和你就不会这么随意了,或许我早就远远地躲着你了……幸好你不是……”说罢,她也替自己斟上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眯着眼睛似是在出神。

“哦。”唐洐将茶杯放下,道:“我说这茶的名字是白芽。”

切着黄瓜的段续笙看着黄瓜片,又想起了湛亦那个带有侵略性的吻,湛亦要她猜的时候,她有一瞬间想猜自己的,可是湛亦承认了她又该怎么办?她又不是真正的男人,怎么能和湛亦在一起?就算湛亦从外貌到品行都很像男人,她也不会为“她”冲破那层不该冲破的底线。新来的妹子可能没看过湛亦强|吻这部分情节,在章,我今天改的←。←

唐洐双手抱拳,弯下腰,双手高举过头顶,清亮道:“草民唐洐依王爷之命前来赴任王府管事一职。”

段续笙一想也是,湛亦是女巾帼,铁血豪情,勇猛无惧,又怎么会去依赖男人?想一想,幸好唐洐没来王府,湛亦不就是他心中理想的“青娘”吗?万一这两人看对了眼,她可就是真的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段续笙接过帕子,叠了叠放到一旁,湛亦的神态太从容了,一点吃醋的倾向也没有,难不成她之前是错觉?

“呛……”段续笙轻咳了一声,胆子大了些,试探道:“我认为呢……你军务繁忙,无暇顾及后宅自是可以体谅,而我一个男人,虽游手好闲但也不适合在宅子里管这些,被外人知道了,是我丢脸也是你丢脸……所以,唯一的办法便是,找可信的、有能力的管事,替我们管理后宅。”说完,又怕适得其反,赶紧添了一句:“纳侧妃纳妾的事就别考虑了,先不说我没心思,你我成亲不久我就纳妾对我们之间影响不好。”

老板匍匐跪下,颤声道:“王爷千岁!不知昌平王驾临,草民有失远迎,请王爷恕罪!”

湛亦看着她那小人得志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躺下不理她了。

“你一点也不爱惜自己呢。”说着她拿起一片黄瓜,先敷在“她”的眼睑处,一般人眼睛四周皱纹是最多的,但是湛亦很少,“她”整张脸的细纹都很少,依段续笙猜测湛亦是因为长期木头脸,没有表情所以细纹少!

段续笙学戏的时候也练过武,但都是花架子,看起来好看伤不到人,湛亦这个可是玩真的,她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骨头打在骨头上砰砰的声响,那要是一个手刀砍在她身上不知道要有多疼呢……段续笙只是想着就忍不住呲了下牙。

她声音闷闷道:“是你不愿意见我吧?”

卫柏余多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怪不得湛亦反常,原来是被段续笙躲着呢。

春燕目瞪口呆,满脸鼻涕眼泪,哪里还有一开始的娇艳如花。

段续笙委屈的瘪瘪嘴,黑眸笼上一层落寞:“你还说我误会……不是说好了我叫你湛亦,你叫我续笙吗?现在你还是一口一个王爷,是你在排斥我才对……”

其实段续笙早已经对他平坦而又紧实的前胸有所了解的,不过听了“她”的意见还是点了点头,背着总比扛着强。

一直守在门口的卫柏余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抬步悄悄随护卫而去。

护卫一窘,只得一人留下一人去请命了。

段续笙装傻打诨,她可不敢轻易上了五皇兄的船,如今朝廷是不安生,但并不证明他们能把四皇兄从皇位上拉下来,虽然都说四皇兄是“捡了便宜”的皇帝,但段续笙可知道他的奸诈,想从他手里抢皇位?不容易!

湛亦继续走不理会他,卫柏余变本加厉:“不然是左拥右抱着男人?”

楼青一旁解释道:“‘游园诗会’的规矩,一个请帖只能进一个人,段公子,让您的护卫在外面等着吧。”

要讨好一个女人,又不能显得太暧昧,实在是太难了……

段续笙看到他也显然很惊讶,站起身道:“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不回来了呢,正在愁着一桌子的菜怎么办呢,你没吃吧?”

腹诽完了,拉被子睡觉,内心受到伤害的段王爷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睡着。

段续笙闻言并不惊讶,平静的将最后一子落下,道:“古有刘备三顾茅庐,今就有我段续笙锲而不舍,我会常来的,有本事你就别跑!”说罢,她起身拍拍袍子走人了。

“没有啊……那走吧。”她猜湛亦也不会有什么话和她说,段续笙去账房支了些银子,带着两个护卫出府,以前她偷摸出宫的时候从来没带过护卫,这回带着两个护卫倒是有种狐假虎威的感觉,走起路来都是大摇大摆底气十足。

和离?望着段续笙诚挚的目光,他不知道“他”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但他知道兵法里有一计——欲擒故纵。

段续笙裹着被子抱膝坐在塌上,白净的脸上有两道泪痕,那双清澈的黑眸此时盛满惊恐和无助,“他”看到他扑了过来,紧紧握住他的手,他才现“他”手心里都是汗渍,冰凉的吓人。

门外候着的丫鬟泪流满面:王爷们,你们置奴婢们于何地啊?

看守的小将闻言别别扭扭道:“王爷在厨房呢。”语气中带着对段续笙的轻蔑。

为了表现自己的满腔诚挚,段续笙咳了一下,不大好意思道:“既然我们已经说开了,如果你有什么心上人,比如……军师什么的……我是不会阻拦你的……”

到了外面那种别扭的气氛仍旧没有消散,她就像被卫柏余监视着,为了化解一下气氛段续笙便和卫柏余闲聊起来:“你在军中是?”

湛亦走了以后,皇帝觉得这么有趣的事情不应该就他一个人知道,便不吐不快讲给了他的近侍洪公公听,洪公公听了也觉得这么有趣的事情不应该一个人独乐,便讲给了手下的小太监们听,小太监们听了更觉得这么有趣的事情不应该只在宫里传扬,于是便趁着探亲的功夫讲给了宫外的亲戚听,再然后……全京城人都知道了,广宁王新婚之夜被她媳妇折腾的下不来塌了!

提起这个笙儿,她当年在京城的风流韵事可从未断过,多少官宦富贾为见她一面不惜一掷千金?隔三差五就能听说哪位大人成了她的入幕之宾了,哪个权贵之子为她大打出手了,哪个富贾又为了她倾家荡产了,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尊贵的王爷了?还是个男王爷!

湛亦一剑劈下,将盆栽中间的主干一剑劈成了两半:“不然呢?你替我去告诉皇上,我实则是个男人,让他降我个欺君之罪,然后轻而易举收了我手中的兵权?”

果然,闻者都与他一般为那位可怜的广宁王表示深切同情:“也不知道这个广宁王是谁这么倒霉,娶这么个活阎王回家,光是摆那看着晚上都睡不着觉啊!这要哪天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这个活阎王,还不得被她削死?”

他并不知道段续笙离京以后会遭遇这种事情,戏班的人明明对她很好,还会雇人保护她的安全,她又怎么会被囚禁起来呢?除非……

“你被戏班的人出卖了?”

段续笙摇了摇头,又如想起了什么一般点了点头:“我离京以后便和戏班分道扬镳了,因为我一唱戏就会想起你对我的抛弃,根本就唱不下去,所以就打算离开了,只是有一个人……”

说到这里,天空忽的闪出一道白光,然后传来轰雷鸣的声音,段续笙被吓了一跳,惊的退了几步。

唐洐抬头看了看天,拧起了眉头:“不好了,要下雨了赶快回去吧。”他正想去牵段续笙的手,倾盆大雨铺天盖地而来,一下子就浇灭了灯烛,四周漆黑一片。

段续笙惊叫了一声,退了一步,正撞在后面的竹子上,被吓得一激灵,向着不知名的地方狂奔起来:“唐洐!唐洐!”

突地她撞进了一个怀抱,唇上一热,什么柔软而温热的东西贴在了她的唇上,那两片温热的东西轻吮着她的唇瓣,温柔而缠绵,段续笙惊慌失措的心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已经有过经验的她知道那是什么……是唐洐吗?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那片温热突然撤离,她又开始惊恐了,四处乱抓着,这时一道闪电闪过,白光下,她看到了不远处急急喘着气的唐洐,他双眸一亮,在四周又黑下去了的瞬间冲上来握住她的手:“终于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猜这个在黑暗里非礼王爷的人是谁啊?哈哈哈答案很明显吧

哎呀终于又这种戏了难道乃们不撒个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