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洐摇了摇头,合上书走到她身侧:“你一心二用就算我解释了你也记不住,不如吃过饭在学。”

被大臣们嗡嗡的声音闹的有点困,段续笙低头偷偷打了个哈欠,瞄了眼旁边的湛亦,本来她是没资格站在湛亦旁边的,但由于他们是夫妻的特殊性,皇兄很体贴的把她和湛亦安排在了一排,她一转头就能看到她高大的媳妇,顺便还能看到斜后方那颗正看着她媳妇的回头草。

段续笙作为新来的,没理由不先和那些德高望重的老臣开始打招呼,这些年过花甲的老家伙不是经历了两朝的,就是经历了三朝,资历颇深,段续笙还在嘬手指的年纪就见识过这些老家伙在朝堂上唾沫横飞了,他们眼界颇高,连当今圣上都不放在眼里,段续笙这个花瓶王爷自然更不放眼里。

他走到门前,手抬了又放,他用什么理由叫她回去?

咦?这不是被她认定为湛亦的两个地下小情人,许巍和文宸吗?

湛亦闻言便将她松开了,并没有半分迟疑,然后专注地切菜,好像真的是她想多了?

唐洐以为是外面太黑吓到她了,赶忙拿上灯烛跟了上去:“怎么了?”

这一次段续笙可算见识到湛亦的掘了,“她”闻言应是毫不在意,继续问道:“你方才到底怎么了?”

段世荣亲切的扶起她:“皇弟何必这么客气,这副画本来也是该给你。”说罢又拉着她继续坐了回去,接着道:“还有这第二件事,朕既然召你回来了,就不能一直让你做个闲王,而广宁王妃却在外奔波,朕琢磨着是时候该给你个官职了,不然日子久了少不了背后被人恶语中伤,正好你精通礼乐,而太常寺卿的位置也空着,你便前去任职吧,在这个位置好好历练历练,等有了一番功绩,朕再封你别的官职。”

看到她颊边的红晕,湛亦心头一跳,难不成她记得昨夜的事情?

段续笙呼了一口浊气,趴在桌上,继续道:“你总是穿男装我都不敢靠近你了……”

屋中很静,即便是低喃,坐在不远处的湛亦也听到了,问道:“什么?”

湛亦皱起了眉头,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性别,又要让她对他动心,这场从一开始便是死局额棋,他要如何去解?

湛亦这才注意到,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有一双并不浑浊的双眸,黑白分明,睿智而明亮,还有他学不来的脉脉温柔,他真的有四十岁吗?

他还是没经验,女人问这种问题的时候,即便没有也要点头,这样才能继续聊下去,他一说没有,不是把话堵死了吗?人家还会和他交流心得吗?

湛亦并没有露出厌恶的神情,也没有将帕子扔出去,而是平静道:“这个竹子是和你挺配的,你会弹琴又会唱曲,担的上清雅如竹这四个字。”说罢,将帕子还给了她,他知道她的女儿身又怎么会吃这干醋?

段续笙抬眸偷瞄了湛亦一眼,他现在大不似当初的不苟言笑,对她刻意放柔了态度,对她和对旁人还真是不一样呢……难道因为昨夜的打打闹闹,她和湛亦的闺蜜之路走上正轨了?

那老板是真的没见过哪位王爷,但敢带着腰间带刀的护卫,不是衙门的就是当大官的,这位王爷的身份自然毋庸置疑。

湛亦狐疑的看她一眼,刚张开口,谁知段续笙手一收,将黄瓜片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兴高采烈嚼了起来,挑衅似的道:“真好吃~”

段续笙拿过桌上盛黄瓜片的盘子,屁股向前挪了挪,挨着湛亦十分的近,她弯下腰仔细瞧了瞧湛亦的皮肤,大概是经年累月风吹日晒,“她”的皮肤如男人一般,毛孔粗大,偏麦色,一点也不白滑细腻。

那黑脸小兵咬了咬牙真的站了起来,然后迅的脱下了自己的盔甲,像是下定了决定一般,赤手空拳与同样赤手空拳的湛亦缠斗起来。

这话问的,不是“她”不愿意见她吗?要不然她何必像个王八一般缩在壳里好几天?

湛亦垂下眸子,语调清冷道:“自从我给她送去两个丫鬟,便再也没和她打过照面了。”

“别离本王太近,今夜你留在这里过夜,但本王不会碰你,你明日和王妃复命的时候就说本王碰过你了便好了,能不能成为本王的妾侍就看你会不会哄王妃了。”说完,又指点了一句:“小妾的本事不是拿下男人,是拿下男人的大老婆,你懂不懂?”

看了没,一谈这事湛亦就变脸了,果然是口是心非,在意的很。

湛亦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我背着你吧。”抱着的话他的前胸容易暴露。

说罢,让护卫将正守门的护卫叫走了。

说着,纱幔遮挡起来的里屋传来一声木板的吱呀声,紧接着是段续笙略显娇媚的声音:“小亦亦~轻一点~”

段续笙沉默片刻哈哈笑了起来,没心没肺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小时候都不懂事,那么点破事还记一辈子不成?若不是皇兄开恩,皇弟我也不知道在哪个旮旯吃糠咽菜呢,哪有机会回来当这个闲散王爷,和五哥畅快喝酒啊?我这人知足常乐,有吃有穿便快活了,而且湛亦她悍是悍了些,相处久了才知道她是个心软的,不过是怕我出去乱搞,才对我严了些,女人嘛,尤其是湛亦这样的女人,稀罕爷们稀罕的紧~”说完仰头喝了一杯,然后勾肩搭背色迷迷道:“五哥,不是我说,这当过兵打过仗的女人就是不一样!不似一般女人柔弱无骨,但别有一番滋味~要不要我让湛亦送你一个女将做妾侍?”

卫柏余摸摸下巴,猜测道:“看见他左拥右抱还是和某个男人?”

段续笙迈进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他们和我一起的。”

段续笙捂着嘴,一双黑黝黝的眼珠子看着他起身离去直到看不见背影才将手放下,露出纠结的神情,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到了饭点的时候,犹豫来犹豫去的湛亦还是回了广宁王府,他先去了厨房,没看到一边唱曲一边烧饭的段续笙,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空落,他再去了饭厅,里面寂静无声,他以为段续笙不会在里面,可是打开门的一瞬间,他惊讶了,段续笙和一桌子的菜正等着他。

在心里骂了一番这些势利眼的小人们,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打了盆凉水洗漱,狠狠地洗了一番嘴唇,直到洗的疼涨得难受才停了手。

他看了她良久,最终道:“王爷请回吧。”

两人摇摇头:“回王爷,没有。”

段续笙瞧见他狐疑的目光才想起自己和他关系,赶忙摆手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想让你跟我生孩子,我是想你什么时候想和我和离了,可以和你男人去生,真的!”

湛亦听到声音赶忙跑了出去,将蜡烛点燃了,屋内亮起来的一瞬间,湛亦愣住了。

湛亦却道:“我来吧。”只是在不慎碰到她温热的手指的时候,骤然缩了回去。

“王爷呢?”

段续笙却在想,想必大衍没有比他们更奇特的夫妻了吧?居然称兄道弟起来了……

卫柏余闻言也没犹豫,起身道:“王爷请。”然后跟着她出了屋,显然是不想放她一个人。

哈哈哈!这比他们那两个人站在一起让他观赏还有乐趣!皇帝的恶趣味得到了满足,便放湛亦走了,顺便嘱咐她婚假过后记得来北门任职。

这般出众的容貌即使在京城里也找不出第二个,围观的人中还真有人认出她来了,这不是六年前名艳京城又突然消失的名戏子笙儿吗?

军师卫柏余环胸站在一旁,一双细长的眸子眼尾轻挑,长着一副足智多谋的样子:“王爷,您就甘心这么嫁人?”

是的,他也出自皇室,先帝排行第七的儿子,只是因为他十六岁那年被先帝赶出了京城,皇室才没有了他这位七皇子,想一想这都是六年前的事了……对了,那个戏班不得入京的禁令就是为他设的,想当年他可是京城戏班子里的名角呢!

段续笙只是这么想,在她的印象里湛亦虽然很豪爽但对女儿家的事情都是很害羞的。

“既然如此就算了吧,我们都不要在外面站着聊了,进屋吧。”

有湛亦在,段续笙也不敢和付阮清多说什么,只是问了问他们过得好不好。

“顾庭呢?还是每日起早贪黑,一忙就许多天不回来吗?”

湛亦闻言默不作声的抬了下眸子,顾庭,他终于又听到这么名字了。

付阮清叹了口气,道:“你们两个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你走了以后,他更是每日不着家了,四五天看不见他的人影,不过最近他是忙着清手底下的案子,清完了案子便会进京了,他只有你我这么两个朋友,总不会我们都到了京城,他一个人留在洛延吧?再者说,我到了京城缺人缺的紧,他不给我打下手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