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琅亮丽的凤眸闪着快乐的光芒。

那中等身材的男子闻言停下脚步,抬起狭长的眼睛。只见他头戴绛色薄纱冠,身穿紫色虎纹绣一品朝服,脚蹬青色白底朝靴,虽瘦削不高,但气势不减。

每有拜帖,递交到近身侍卫处时,都是侍卫头领查阅后,上呈睿王。

怪不得,整个皇室如此心急如焚地催促师父快些治愈瑶花公主。婚期定在一个月后,时间很是仓促。

谁病了呢?一下午都是人来人往,头晕眼乱,可是到现在为止,都不知师父要给谁瞧病。难道不是急症?半日不见师父被请去诊病。

待到韩琅目光所见,不禁吃了一惊。

前面的小红浑身出红灿灿的光,像个红色的小灯笼,照着越来越暗的山洞。

啊?韩琅惊讶于师叔李韬声郑重的语气,抬头不解地看着他,手里还端着半碗菜汤。

韩琅收了笑意,下意识地遮住红肿,垂下眼睫:“我……在街上……遇到一个疯子,被打的。”她不敢看师父怒气冲冲的眼睛,不由自由地倒退了半步。

台上比斗紧张激烈,一招招,一剑剑,无不朝着致命之处。台下的韩琅双手握拳,咬着牙,心提在嗓子眼,不敢呼气,直到无数招式后,李德隆手中之剑横过男子衣角,巴掌大小的黑布随剑停而落。韩琅这才呼出一口气,嘴角不由地向上弯起。

紫衣男人大笑一声,很是开怀:“神医,你这个小药童不错!很对我的胃口!”

韩琅白了一下眼睛,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你看人家皇子都乖乖住在神医谷治病,这病人会多尊贵?难道是皇帝?哼!皇帝也没啥了不起。

顾之上皱着眉毛,“奇怪!这着实奇怪。你刚刚只是昏迷,没有中毒迹象,经脉顺滑,没有大碍。可是,到底是什么草药,只是造成这种暂时晕迷呢?后山没有这种草药吧?”

“背过了,师父!一、医者父母之心,当慈悲天下。二、不枉纵恶念,横生贪鄙。三、勿因财色而罔顾人伦天理,背德弃信,医者不耻。四、善欲人见,不是真善;恶恐人知,便是大恶。五、见富贵而生谄容者,最可耻;遇贫穷而作骄态者,贱莫甚。六、与肩挑贸易,毋占便宜;见穷苦亲邻,须加温恤。七、人有喜庆,不可生妒忌心;人有祸患,不可生喜幸心。八、淡然守心,求术业之深。九、黎明即起,洒扫庭除,内外整洁,既昏便息。十、守分安命,顺时听天。为医若此,庶乎近焉。此十则门训,医谷弟子当诫记于心,时时醒悟修身静心。”

兴许是韩琅不过于信任他,也可能是仇家势力过大,对她存在威胁。保全自己,无可厚非。如今她能把隐秘身份告诉自己,已经是极大的信任。

“好想啊!师叔,做了什么好吃的?”韩琅刚走到厨房外边,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甜。

“是啊!姑娘!”宋客想到韩琅的样子,又是一阵脸红,“真的是个姑娘!”

韩琅见师父走远,抱着衣服走到屋子里,抖开青蓝色的夹袄长衫,才现衣服肥大,根本不是小孩穿的。

“好的,你等我。”“嗖忽”一声,小兽就飞走了。

在悬崖边堪堪停住,韩琅趴下身子,往悬崖下看去,哇!好深。深不见底的山涧!这要是掉下去,非死不可。哎!

白狼急的不行,嗷嚎了几声。

白狼有着兽类的警觉,能最快现情况。韩琅需要好好休息,有白狼在身边,她很放心。

可是?韩琅看着明显力不能敌的狼王越来越接近死亡。

现在是春天了吗?是了吧?但是侵袭着脸部的的空气依旧冷寒。

伸手摸到后面的石头,松的?她好奇地拽了拽,石头被轻易地拿开,她看到一个小小的洞,往里瞧了瞧,不会有蛇吧?

狼王目光冷凄凄地看着满脸血污的韩琅:“杀了我的头狼!”

灰狼在韩琅身后,负责着保卫工作。

看来,命运早就注定。韩琅想到往事,内心翻滚不已。

她想说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哑着嗓子就是不出一个字,只一个模糊的音“割……”,难听的嘶哑,让韩琅放弃了说话。她身子倾斜,伸出手抚摸灰狼,灰狼乖顺地伏低身子,任其抚摸。

而顾之上则提议,庙祝由他派人前去,并教授他们简单的医理,往后在神医庙定期义诊施药。

那睿王的手下,看起来像个幕僚食客,思考顾之上的要求片刻,便写了一张信笺派人快传到睿王府。不消半个时辰便得到回复,“依神医所说,照办不误”。

顾之上喜上眉梢,这是他多年的愿望,今日终于实现。若是百姓能受惠良多,真是一件功德。尤其是在这已经没有神医谷踪影的北冰国,若是百姓都能受到神医谷恩泽,九泉下的师父也定含笑安慰了。

韩琅看着一直喜悦不已的师父,轻轻抿了一下嘴唇,暗暗告诫自己,不能莽撞。

她盯着那人的背影,眼神痛苦又无奈,右手腕处传来的疼痛怎敌得过心底的滚滚愤火。

不能让他这么轻易死去!不能!韩琅的心脏都在激烈的抖动。

韩琅强迫自己冷静。

不能就这样算了。若是痛快地杀了他,太便宜了他。这灭族的仇恨,怎么能用他一条命就相抵?

要让他尝尝慢慢失去的滋味。是的,慢慢失去,亲眼看着最宝贵的东西,一件一件失去。

你的女人,你的孩子,你的母后,你的江山……

韩琅咬紧牙齿,紧紧攥着左手拳头,右手无力低垂,疼痛混着坚决一寸寸把韩琅包裹……

使臣刚刚入座,皇帝和皇后便驾到,皇帝身边还跟着两个妖娆的妃子。

帝后分坐于正上方的长榻,两个妃子坐在皇帝的下处,殷勤地伺候着。

皇后斜睨了一眼那两个年轻的妖精,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声音被淹没在一片恭贺声中。

皇帝带着惯常的威严和高贵,受着百官的恭贺。而皇后则是亲切可亲地微笑颔。

韩琅远远地往殿内瞄了一眼,觉得那帝后之间的关系,果然如传闻般的不睦。

几声万岁后,众人席地而坐,佳肴美酒在前,还有服侍的宫装女娇娥在侧。

大殿之上,使臣王大人把一对鹣鲽玉佩献给皇帝,“此乃西风国君主的定情信物。祝愿贵公主和我国国君鹣鲽情深,比翼齐飞。

皇帝含笑收下,并回赠一支通体晶莹透亮如冰的玉箫。

“听闻贵国君主喜欢琴箫,寡人无以相赠。只这玉箫一柄,是寡人爱女瑶花所收藏的千年寒玉箫。寡人代瑶花赠箫,还望贵国君主喜欢。”

王尚贤微微顿了顿,下意识地想往后看,但是随即意识到不妥。马上换上春风和色,笑着感谢皇帝和公主的馈赠。

婚姻在帝后圣前,满朝文武百官面前,在史官的笔下文书中正式缔结。

一片齐齐恭喜之声后,丝竹管弦重新响起,早就准备好的歌舞陆续上场。

娇媚的女子舞着柔软的腰肢,一排琵琶姬女缓慢急促的演奏,两个壮汉的臂力摔跤,惊险刺激的飞天之舞……

各种各样的表演悦人耳目。

韩琅无心去看那眼花缭乱的唱唱跳跳,那些热闹抵达不了她冰冷的内心。

她一直低饮着杯中的苦酒。每喝完一杯,身后的宫女便马上给满上。

杯杯下肚,韩琅都不知喝了多少,只尝出了苦涩的味道,却毫无醉意。蓄积的恨意反而更烈,神智也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