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影点头称是,又问:“他们是刚入住,还是在此住了些日子了?”

紫云的皮肤苍白如雪,眉心处的印记变成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太极图,他的眉毛、头,以野火燎原之势褪色,不过眨眼间,一头墨已斑白染霜。

这种焦心的等待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姬无影终于盼来了消息。

李天胤见状更不高兴,手里提的两只长耳兔还是活的,不断地互相蹬踹乱扭,想摆脱禁锢。李天胤本就火大,野畜还不老实,李天胤提起它俩,来回用力甩了好几下,终于把那俩兔子甩晕了。

姬无影纳闷道:“无量宫的人竟然没一个来取?没道理呀。”

李天胤看到姬无影晨起时迷糊又可爱的表情,胸口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柔情,把他的推辞当做不好意思,遂又将勺子送到姬无影面前,哄道:“又不是第一次了,来嘛,张嘴。”

“喂!你干嘛抢我东西。”玉生立刻炸毛,横眉冷竖。

“要说宝宝和宫主天天在一起,长得像宫主倒也罢了,但李公子是第一次来七煞宫,宝宝长得像你没道理呀,难道……你是宝宝的亲生父亲?”

“这么美的人儿,这么动听的曲儿,都被你白白糟蹋了。”姬无影负手,悠闲地走进亭中,自己动手倒了一杯酒,执杯与追影的杯子碰了碰,终于把这个呆的人给惊醒了。

姬无影没有反驳追影的话,反而弯起眉眼带笑看着他。是呀,儿时贪玩,经常放下书本,强拉着阿锦去河沟里抓泥鳅,为此,阿锦总被老爹惩罚。现在想起来,青葱岁月,确实有不少事情值得回味。

“这一月你去哪儿了?经历过什么?你的组织究竟有什么目的?你能不能告诉我?。”姬无影求问心切,不顾追影的闪躲牢牢抓住追影的手臂,逼迫他正视自己。追影甩不开他,干脆站着不动了。

长夜漫漫,静谧无声,或是身边多了个人,姬无影久久无法入眠,辗转反侧间左手忽然被一温热大掌握住,“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李天胤带着一丝焦虑的低沉嗓音传入帐内。“没事,你还没休息吗?”李天胤“嗯”了一声,准备收回手,就在他放开姬无影手的那一刹那,姬无影反手抓住他,用力一拽,李天胤猝不及防,连人带纱帐一头栽进床内,虽说事突然,但以李天胤的敏捷反应还是在压倒的时候用另一只手稍稍撑起了自身的重量,以免伤到身下的姬无影。

珑月撇了撇嘴道:“你倒是自来熟,姐姐,姐夫喊得十分顺口,无影还没承认你,以为有孩子就是一家人了吗?”

沈君为怎么说也是江湖中人,随机应变能力很强,虽然看到李天胤有些吃惊,却未表现出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上次在擂台上输给宫主不甘心,现在暗中报仇来了?你怎么说也是正道中人,为何做挟持人质这类鼠辈之举?”

姬无影这边没反应,可小团子那边却是哭声不止,李天胤新为人父,虽然这几月已暗自学了一些照顾婴孩的方法,但到实际运用之时,却不知从何入手。这里是七煞宫,想从外面找人进来照顾孩子显然行不通,姬无影这番模样通知七煞宫的人也不行。团子声音不大,手脚劲却不小,边哭边使劲挥胳膊蹬腿,朝姬无影怀里钻,求生的本能促使他闭着眼也要寻找奶源。

“那你呢?”

现在姬无影已不习惯他的温柔,从他手里夺过湿帕道:“我没叫特殊服务,就不劳驾你了,你现在的身份是小二,就该去按例巡房,别老呆在我这里。”

李天胤拽住要走的大夫,急道:“你诊脉之时,脸色数变,必是看出病情了,为何不如实相告?他,还有救吗?”

李天胤急的不行,偏偏姬无影又十分坚持,死不撒手。“你叫我如何是好?”李天胤转过身来紧紧握住姬无影的手,现他掌心微凉,却在冒汗。

“告诉你朋友,他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果他是我的友人,你帮我告声安好,让他有事来落英谷找我。”

又要说狠话了,姬无影知道追影不待见这个孩子,但他自愿随自己,还老是一副“我恨不得将他化了”的样子。姬无影摸摸肚皮,开始怀疑自己带上追影是否是明智的选择。

“你找我,所为何事?”

姬无影移开目光,沉吟半响才道:“你有你的执着,我有我的志向。重生时我就暗自誓,要在武林扬名,七煞宫默默无闻这么多年,江湖门派还以为我们好欺负,你应该知道七大门派联手合攻落英谷的事吧。”

姬无影果然面色一凝,眼神黯淡了几分,就在追影以为他要怒的时候,姬无影却道:“血咒不是武功,除非知道它的破解方法,不然难以防范,这事不全怪你。”

姬无影翻了个白眼,转身背对他。

姬无影想推开身上的人,却现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连说话也十分费力:“我……不要与你双……修,放开……”

听他口气,去意已定,李天胤急了:‘追影不是原来的赤云庄主,不知是何人冒充,武功狠辣,绝不是好人,让你单独前去,肯定心怀鬼胎。你又有伤在身,万一他对你起歹心,你如何应付。”

赛前,四人已经分别进行抽签,谁都不想遇到追影,所以抽签时格外小心翼翼。

“正是。”

“还好啦,比上次差点。”

很快,便轮到姬无影签到了,姬无影将邀请函递出,在一张红绢上歪歪扭扭地写下贾政经三字,负责签到的弟子看了姬无影一眼,又低下头,双肩微微耸动,姬无影知道他在偷笑。

姬无影轻佻的动作看在绿衣女子眼中俨然就是调戏,怒不可遏地大喝一声,举剑刺向姬无影。

“宫、宫主,您怎么来了。”堂主们纷纷滚下马,匍匐在姬无影脚下,连连参拜。

姬无影没有回头,径直走进房间,关上房门,软倒在座椅上,以手覆面。不多时,掌心已经湿透,握不住的泪水从指缝间溢出。受伤他没哭,被濯尘与李天胤耍弄他也没哭,但现在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不听使唤地奔涌而出。

沈君为一边将桌上旗子放入棋笥中,一边问:“宫主是指什么?”

向天南起身,移坐到沈君为身边,为他斟上一杯酒,诚恳道:“沈大夫,普通人可能办不成这事,但以你的人脉和江湖地位,费点心力,是能找到的。”

“属下遵命。”

“他的贺礼的确别出心裁,与众不同,可见他对你的诚意。娘子与他是怎么认识的?”

李天胤被姬无影问得无语,他原本就不善言辞,根本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心中所想,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针对七煞宫并非我的本意,我只是谨遵师训而已。我知道那件事深深伤害了你,但你的身份确实令我惊讶,早知道……”李天胤话未说完,姬无影已接过后话:“早知道我是七煞宫宫主,你便不会使用那个令人恶心的拖延战术,会眼睁睁看着我被濯尘送给无量宫人尽情欺辱,是不是?”

众人见姬无影落于地面,恶狗扑食般朝姬无影冲去。

李天胤颇不耐烦:“濯尘宫主,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我自当去做,但你们父辈间的仇怨不该牵扯到下代,你可知刚才我们对无影所做之事有多残忍,他那样骄傲的男子被……宫主,人之将死,为何不放下仇怨,安心去地下和心爱之人好好过。”

言毕,姬无影身影行,纵高伏低,将血影剑气分成二十四道暗影,用飞针手法射向十二铜人膝间关节处。那些铜人阵型尚未摆好已遭突然袭击,卒不及防,腿间关节飞溅出“锵锵”火星,眼看双腿就要废掉。

“宫主要锁着他办事吗?在下觉得这样很不方便。”

李天胤终于击败了它,失力地沿着雪虎腹部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喘气。

李天胤静静地看着他,不知他为何突然间这般痛苦,看见他紧握石壁的手指已泛白,指尖深深陷入石中,心中竟涌出一丝心疼。

金越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用手狠狠掐住自己的脖子,张嘴大咳,想把蛊虫咳出来,根本没听姬无影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