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林从尤金身边胜利地离开了,不过,他大约也知道尤金不会这样善罢甘休,所以,他决定要好好在乔伊斯面前说一下这次被尤金找上门的事情。

尤金到乔伊斯的办公室去大吵了那次之后,有十几天时间,他没有再去找过乔伊斯,也没有电话联系他,乔伊斯看他这样,认为两人这下总算是分手了,为了补偿尤金,他还为尤金送了一幅他家外祖父当年收藏的画,尤金很早就看上了,只是乔伊斯念着那是外祖父的藏品,所以没肯给尤金,这下就让人把画给尤金送去了,还附了一封信。

乔伊斯听麦尔太太说了事情后就让她先出去了,周清林一副消沉的样子缩在沙里,像是在想事情,又像是纯粹在呆。他这个样子,倒是更像周冕了。

之后又给周冕打电话解释,周冕都是让周淙文不要多想,让他自己多注意身体,不要担心他。

“嗯,好的。我们回家去。”乔伊斯说着,在周冕的脸颊上轻轻触吻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并不让周冕觉得反感。

周骞借口公司和学校有事,就时常不回家去触母亲霉头,不过在外几天后只要一回家,路易斯就要以他之前没在家骂他,他也只能接受着,然后安慰她。

周冕在被乔伊斯提醒的情况下,第二天上午就只好来和父亲说他不想再婚,只想这样过下去的事情了。

尤金嚷道,“我无礼?你怎么不说是你无情。你他妈说分手就分手。要分手,不可能!我跟着你这么多年了,你想一句话就把我打掉,以后做单纯的朋友?单纯的朋友?什么是单纯的朋友?你肯定只是想把我甩掉,再去找别人是不是。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以前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趁着我不在,你和多少人乱来,把我当瞎子吗,我还不是想着等你尝够了,总知道我是最好的,但是你现在却说要分手。乔,你对我真的要这么狠心?我们可是从九岁就在一起了。”

空乘小姐微笑地看着两人,对于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也是一副了然的神情,乔伊斯注意到,心想,她也许认为他和周冕是恋人关系吧。

第二天,周清林在宾馆里醒过来,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别人。

周清林看不出来乔伊斯是不是喜欢他,或者只是因为自己长得像他父亲所以对自己好,但是,乔伊斯对他很纵容和大方,他是实实在在能够感受出来的。

周冕把周淙文推上了床,回过头看到乔伊斯还在,不免问道,“弘,你还有事吗?你还没用早餐,就自己先用吧,让厨房送过来。”

周淙文很想拥抱周冕一下,但是宴会厅里还有很多人,他只好克制住自己的行为,只抬手握了握他的手,道,“我是大哥,本是应该,哪里有辛苦。……好了,周弘过来了,我问他有没有空。”

他不认识乔伊斯,但是却认识周致和另外几位长辈,他是过来问好打招呼的,中国人的习俗就是这样,作为晚辈,千万不能少了礼数。

仆人高兴地道,“弘少爷也在这里,真是太好了。大少爷找你们呢,给打电话说也一直不接。”

等周淙文他们追到里昂来,伊莲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四个月大了,周冕本来是非常痛恨伊莲对自己做的事情的,但是看到已经结了婚的哥哥,面对他质问自己为什么会堕落至此(指随便和不爱的女人上床),周冕骨子里的傲气又激得他反叛起来,他说他爱伊莲,而且要和她结婚。

周骞觉得自己很明白乔伊斯的心思,任何人告诉自己,你的父母并不相爱,你只是因为一个错误才出生的,这些都是最打击人的话,好像自己并不该出世一样。

第二天早上,周冕起床后去后花园湖边散了一阵步,回屋里用饭时乔伊斯才起来,周冕叫他道,“弘,一起用早餐吧。”

“怎么会把脚给崴了,这不是一直在家里,哪里也没去,这也能崴脚?”虽然是微带责怪的声音,但是里面满满的心疼,乔伊斯完全能够听出来,这是他大伯的声音。

韦博教授明白了乔伊斯的答案,说道,“你的父亲也许是性冷感,或者是你说的,他从小所受教育的缘故,是个非常保守的人,所以,他在你面前时,从没有过任何和性相关的行为和任何暗示性的话语动作,他的这种完全的隔绝情欲和性的做法,这在你的心里树起了这样的才是一个完全纯洁干净的世界的标准,让你觉得,这样的才是干净的,以至于让你和别人生性关系的时候,你潜意识的就会想到你的父亲,和他的做法,让你觉得你的行为是肮脏的,和你要生性关系的人是肮脏的,于是,你无法继续下去。你在梦中梦遗时,甚至都没有任何性行为,这也说明了这一点。”

韦博能够判断,他是一个心性非常坚定的人。

不过他很快身体育长高了不少,而且为人非常冷静又凶悍,在学校里很快树立了威信,没人敢欺负他。

“想你还没睡,端了冰糖燕窝粥过来,润肺益气。”

然后周致过来拉过周冕去坐下,还问道,“叔叔,你要在这里住到明年才回去吧,正好,我们社团要去参观博物馆,让我做讲解员,你去帮我做解说怎么样?”

想到这些事情,又想乔伊斯都成人了,不免感叹,“是啊。我都老了。二十多年过去了啊。”

周冕过了安检,还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现乔伊斯还站在那里,不免心里一动,对着他轻轻挥了挥手。

乔伊斯道,“我知道。只是,爸爸,你的藏品交流会已经结束了,为什么不好好休息,要去和那位谢尔顿先生在一起?”

乔伊斯张了张口想说他其实只是把尤金当成好朋友,他爱的人只是父亲你而已,但是,这种话决计说不出口,于是只能把周冕的话全盘接受了。

尤金看他这副沉稳的居高临下的对他毫不畏惧的神色,火气就更大,指着他的鼻子骂,“你问我是谁。你随便问这栋宅子里的人,他们都知道我是谁。我和乔在一起恩爱的时候,你恐怕还在吃你妈妈的奶。臭婊子,给我下来——”

周冕应了,撑着头,看卢呈祥道,“是谁来了电话?”

二十五岁的青年一晚没睡并不至于精神不好,但乔伊斯早上起床依然赶紧洗了个澡让自己的精神更好一些。

又亲自给家里管家打电话,让她去请中餐餐厅里的大厨回家做中餐,他的父亲一般是不吃西餐的,然后还让将他卧室旁边的客房收拾好,用最柔软的丝绸床单,不要用香水等等,交代了一遍之后,才想起说是父亲要来住,然后让管家带着仆人们好好迎接。

房间里的灯光暗了下去,乔伊斯闭上眼睛,过了好一阵才睡着。

周冕根本不想理睬他,看了一阵天花板,然后眼神无力地瞥了乔伊斯一眼,似乎是有点厌恶地皱了一下眉。

看到他皱眉,乔伊斯心里就是一跳——要是,要是这个人不是他的父亲,他即使是把他监禁在家里,他也能够做得出来的。

但是,对待周冕,他根本没有办法对他用厉害的手段。

因为周冕不乐意看到乔伊斯,乔伊斯只好出去让管家进来,而且让人给美国周家那边去了电话,让一直照顾周冕的男仆卢呈祥赶紧赶回来照顾他。

管家端了周冕喜欢喝的汤进来,劝周免道,“老爷,少爷虽然有错,但是事情又不是不能解决,你何必这样和他生气。你中午没用午饭,医生说你血压低还有低血糖,喝点汤吧,这样会舒服点。”

周冕嘴里苦,摇了摇头,道,“端走吧,我喝不下,我想吃的时候会同你们说的。”

尤金和周清林也跟着赶来了医院,两人都是惶惶然的神色。

周清林脸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了,抹了药,红肿消下去不少,配上红红的含着泪水的眼睛,楚楚可怜。

尤金之前还一直满含怒气,此时也完全蔫下去了,周清林就在他的身边,他也没有了心思和他作对。

他们都不知道周冕之后是为什么又突然晕过去了,所以都认为有自己的责任在,不免就很自责,更怕惹乔伊斯的厌。

而乔伊斯,父亲这样,他虽不后悔自己的冲动把心思告诉了他,却也非常不好受,他甚至不知道之后和父亲之间的关系会怎么样。

既然一切都摊开来了,那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无论怎样,他会想办法把周冕抓在手里的。

乔伊斯在病房外面看到坐在沙上的尤金和周清林,他已经没有心情和他们说话,于是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转开头想事情去了。

还是尤金先上前来拉住他,道,“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把事情闹到伯父跟前的,我不知道他身体那么差,这么一点事情就让他晕倒。”

乔伊斯淡淡地道,“不是你的错。不过,我们之间还是算了吧,上次送去给你的画,你还喜欢吗?”

尤金赶紧点头,“喜欢,很喜欢。但是,我不想分手。”

乔伊斯道,“还是做朋友吧。那么多人喜欢你,你随意找一个人都比我能满足你对你好。”

尤金狠狠摇头,“可我不喜欢他们啊!”

乔伊斯皱眉,“尤金,你回去吧,以后做普通朋友,你有事情,还是可以找我。”

尤金撞进他的怀里将他紧紧抱住了,“你是因为这个东方人而要和我分开吗?我们从九岁开始在一起就没有分开过啊。”

乔伊斯坚定地把他推开了,“走吧,尤金。不是因为他。”

尤金哭泣着不走,但是他知道,他和乔伊斯的确只能分手了,在自己闯出这样的祸事,而且无论怎么哭闹,他连对自己生气都没有,只剩冷淡的时候,说明自己真的和他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