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不费什么力气就搞懂了外甥想说什么,然而他并不当真,恐怕小罗尔夫在耍自己玩儿,只不过不想让他太下不来台。可是,同样地,外甥也没有急着发表,至少他的沉默是有理由的…

最棒的是,虽然大气仍不可呼吸,人们却不必再全副武装,只需要一个简单的面具和氧气瓶就行了。微生物学家仍然对具体日期含糊其词,但他们保证,几十年后,这些累赘也可以扔掉。

贵族阶层包括史密斯船长及其下属。

屏幕一片漆黑,范·德·伯格仍然可以想象冰封的大地在一千公里的云盖下转动。

在破晓后数小时,一些山峦会闪闪发亮,好像被白雪覆盖一样。最著名的是阿里斯塔库斯环形山的山颠。天之父,威廉·赫歇尔曾经观察到,那里在夜间放出及其明亮的光,他以为那是一个活火山。他错了。他看到是经过三百小时的寒夜后凝成的一层薄而透明的霜所反射回来的地光。施洛特谷自阿里斯塔库斯环形山蜿蜒而下,人们在谷底发现了大量的沉积冰。

吧斯德站的社会结构受到所谓“离心阶层化”的强烈影响,一些人从不离开中轴区的零重力环境,而另外的人,吧望有朝一日重返地面,一直居住在缓慢旋转的轮沿区域,其重力与通常无异。

只不过一半人生的时间,欧罗吧已经改天换地了。面向曜星一面的冰壳完全消融成为太阳系的第二大洋。真空下的海水蒸腾了十年才达到平衡。

配合着丰富的资料图片,当年海伍德·弗洛伊德从临近欧罗吧的“莱昂诺夫号”上发表的直播评论更加引人入胜:

劳伦斯爵士未必是一个万亿富豪,然而他建立的企业足以让他成为地球上最强大的金融家——一个录像带玩具商的儿子在仍然被称为“特区”的地方有这样的成就是非常了不起的。

已经四十五年了啊!万众欢呼声中“莱昂诺夫号”进入绕地轨道,那仿佛还是昨天。人们的掌声显得有些压抑,不失尊重却非发自内心。

与众人一样,海伍德·弗洛伊德注视着全部转变过程,从这个暗冷的,几乎黑漆漆的星团进入内太阳系开始。经过七十年的酷寒,这个水,氨以及其他冷凝物的复合体开始解冻,沸腾。这个飞行冰山的形状大小如同曼哈顿岛,大约每五十三小时自转一周;当太阳的热能渗入冰壳,哈雷彗星看起来就像一个泄漏的蒸汽锅炉。蒸汽流,混着尘埃以及其他各式各样古怪的有机化合物,从六个环形山中喷出。最大的差不多够一个足球场,彗星黎明之后每隔两小时喷发一次,和地球上的喷泉一模一样;人们很恰当地叫它“老忠仆”

“那么你觉得我可以跑这一趟?”

史密斯船长拍着桌子以恢复秩序。

“请安静,还有件更重要的事。你们知道,午夜时分,我们会达到最大航速,并开始制动。在二十三点正,引擎停车。船就开始掉头。一点正引擎重启。那以前,我们将经历两小时失重。

“显然,船员们会很忙。我们要利用这个机会检修发动机和船体。这只能在无动力条件下进行。我强烈建议诸位好好睡一觉,注意用安全带把自己在床上固定好。服务员将检查有无松散物品,否则恢复加速时会有麻烦。有问题吗?”

静得可怕,好像大家都还为新的消息所震惊,并盘算着怎么办。“我还以为你们会问这样的豪华设施是否经济。既然你们不问,我就说了吧。这个根本算不上奢侈,一分钱也不花。不过,我们打算把这作为未来航线经营中一个有利可图的设施。

“瞧,我们装有五千吨水作为工质,所以得好好利用一下。一号水箱现已空出来四分之三,我们会把这保持到航行结束。明天早餐以后,大家沙滩上见…”

考虑到“寰宇号”启航是那样匆忙,这样一件完全不必要的事情却完成得相当漂亮,实在让人惊叹。

“沙滩”其实是一个环绕大水箱的四壁而建的金属平台。虽然另一端只在二十米开外,巧妙的投影图像却让人觉得那在很远的地方。中间的水浪处,一群冲浪者奔向永不可及的彼岸。更远的地方是一艘帆船。每个旅游代理商都会一眼认出,那是钟氏海空集团的“大班号”鼓足风帆在海天交接处航行。沙滩尽头是一棵的棕榈树,很逼真,除非你仔细观察。人们脚下是细砂,更觉得似幻似真。(砂子略带磁性,故尔不会跑太远。)头顶上一轮火辣辣的太阳完成了这幅热带风景画。很难想得到,墙那一边,真正的太阳正在照耀,比任何热带日光还要炽烈两倍。

在这样有限的空间里,设计师的活干得实在出色。

格林伯格的牢骚显得太不讲道理了:“可惜呀,没法冲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