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张庆水一连说了几个“这”字都没把话说完,且目光躲闪,加上闻熙雨方才提到的“替死鬼”那番话,更是显得他愈发可疑。

罗开脸色莫名变得沉重,“我家祖上好像也和木水村有着些脱不开的渊源。”

白黟意,冷冷道:“那正合我意。”

哼。蔺相安看着白黟这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心里一阵不爽,碗里盛的菜已经满到了鼻子,他却一口没吃。

蔺相安偏过头,不说话。

胡广哈哈笑出声来,一副自鸣得意的模样,然后弯下嘴角,学着蔺相安鬼鬼祟祟的样子小声问:“先生,你莫不是想跟踪那道士?”

“我不识好歹怎么了?你若是看不顺眼可以放了我,或是把我打得魂飞魄散,”他步步逼近白黟,眼神挑衅,“据我所知,你可是很喜欢第二种法子,你是不是恨不得将世间所有死去之人的魂魄都打得烟消云散?”

“说说你找到了什么?”

轰隆隆——

“可是,你们不觉得他阴阴森森,怪可怕的吗?”

蔺相安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又不是我想在这和他打起来的,谁知道他会突然攻击客栈。”

蔺相安气恼地哼了一声,朝河岸走去,随着水面渐渐向他身子下移,那件原本融入河水的衣裳紧贴着他的皮肤重新显露出来。他一路冲到树后,眼睛怒视着那具藏在树后的高大黑影,对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等着他。

“为什么?”

白黟烦躁地叹了口气:“你们莫非以为除鬼是件很容易的事?”他声音并不大声,却成功让众人安静了下来,只有蔺相安转过头盯着他看,目光里别有深意。

一只手掌放在张庆水肩上,低声道:“张兄,冷静下来。”

闻熙雨傲慢地抬起下巴,“哼,像你这样的无名小卒没资格向我提问。”

白黟微微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蔺相安低伏的姿态,“你这是做什么?!”

“那老头就是个神棍!”

长须道人看了眼那结果,面色大惊,仰天长叹道:“天命,天命啊……”

奉水立刻就闻到一股血腥味,他看向蔺相安,男人体型瘦削,但仍能见到有一层肌肉覆盖在上面,肤色苍白隐隐发青,触目惊心的伤痕遍布身体的各处。

奉水本想在拉开一段距离后再转身攻击少年,然而无论他如何奔跑,跃上石屏,亦或是绕着石屏转上十圈,少年仍然能紧紧跟在他,丝毫不给他任何攻击的机会,而他若是稍有迟疑,少年手中那把剑便会将他皮肉破开。

“对,老人家,您可知道他往哪去了?”

“对。”

“天啊,陶丰,你怎么把他给砸下来了!”白黟隐隐约约中听到禄元飞的声音。

闻熙雨保持着空白的状态过去了好一会儿,有几个人上前叫他,见他没反应,也就再也没去管。直到白黟决定要走时,闻熙雨都没再发出过半点声音,提过一次离开。

“师傅,你身子不好,就不要跟去,留在这照顾他们安全,由我自己去击杀那女鬼便好。”白黟这么说着,把沉甸甸的行囊扔到蔺相安怀里。

蔺相安还没把行囊接稳,一听白黟说的,立刻吓得瞪大了眼睛,又不好明着发作,只得把行囊往地上随便一抛,悄悄勾住对方一点袖边,拉到角落里面头,小声问道:“你叫我保护这些活人?”

“你没听错。”

蔺相安面上瞬间变化出数十种表情,精彩纷呈,他咬咬牙,又问道:“那女鬼怎么办?”

“由我来收拾就好。”

“可是……”

“没有可是。”白黟抬手止住蔺相安接下来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想我留她一命,你就保护好这些人。”

蔺相安急于争辩的表情猛地刹住,惊讶地看着白黟,好像他才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人似的。

“看什么?”白黟感到莫名其妙。

蔺相安立刻低下头,“没什么。”他视线乱晃了下,又瞥向白黟,“我以为你一点都不在乎。”

你的事我哪件没在乎过的?白黟张了下嘴,又闭起来,如以往无数次那样把心里话吞了回去。他想了想,说道:“毕竟是我功力还尚浅,否则就不必带这伙人来,引那女鬼为我开路了。”

“开什么玩笑,你那功力还叫浅……”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说盘云山,有得是比我强的人。”白黟提到此处忽然脸色一变。

“怎么了,有得是比你强的人,然后呢?”也不知怎的,蔺相安觉得今日的法师相对往常特别温柔,忍不住就想和对方再多说几句话。

“没有然后。”白黟身上忽然被一股沉重的情绪覆盖,“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我该走了,记得照顾好这些人。”

“额,哦……”

白黟背好剑,拿起焦黑的火棍,朝张庆水勾了勾手指,后者立即就小跑着跟了上去。两人离开树底,朝村子深处走去,背影渐渐消失在夜雾当中。

武大海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开口道:“话说回来,你们觉不觉得那个姓张的家伙有些奇怪?”

秦是宣正愁无聊没事,立即来了兴趣:“哦?怎么个奇怪法?”

“你怎么能乱说话呢,我看张兄一直安安静静的,哪里奇怪了?”罗开也掺和进来。

武大海气呼呼地朝罗开瞪了一眼:”就是太安静了才奇怪!你们可还记得客栈里大家刚见面时,他胆小如鼠,一惊一乍;而他现在明明是越来越接近那女鬼的地盘,却好走在自家一样,冷静得不可思议!“

秦是宣摸摸下巴,”被你这么一说,那张庆水,确实是有些古怪。“

“可是!”

蔺相安看了眼不远处,不知在谈论着什么的四人小组,转头来到闻熙雨旁边。轻声问道:“小兄弟,你在看什么呢?”

闻熙雨两颗乌黑的眼珠子慢慢移向蔺相安,声音低哑而冰冷:“我什么都看不到。”

“什么叫什么都没看到?”蔺相安问。

“就字面上的意思。”闻熙雨言简意骇地说道。

他半眯着眼,眉尾几乎皱成一团,仿佛要非常吃力才能看清蔺相安。“长老,能帮我燃个火把吗,这里太黑了。”他在满天繁星下诚恳地要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