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蔺相安耳朵一动,随即转过身来,湿_濡的墨色长发攀爬在他赤裸的身躯上,好似一件不断往下淌水的衣裳。

蔺相安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他抬手朝头罢,他擦过闻熙雨肩膀,领着大妞回到石壁下面。

秦是宣和罗开急忙冲上去将武大海拦住,他二人合起来都没武大海的块头大,好半天才把这俩兄弟拉开。

就连过来时一直笑哈哈的武家兄弟也在听到“诱饵”二字后撇下了嘴角,一脸不悦。

“别、别瞎说!我张庆水向天发誓绝无此意。”张庆水吓了一跳,高举一条手臂,连连否认。“在座各位,实非我诚心隐瞒,只是这事要说出来,委实丢人呐。”

“我明白了。”白黟不冷不热地说,他饮着酒,目光在这几人间扫了一圈,默默数了一下,一共六人;接着,他扭头望向窗外,天色已经渐渐暗沉下来,黄昏的颜色铺满了天空。“时间到了。”白黟低声嘟哝了一句,然后高声道:“伙计,给我来间上房。”

“你给我滚开!”白黟大声喝道,随着他这一声喝,蔺相安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翻,不受控制地砸向闭紧的窗扉。蔺相安很快又爬起来,白黟只冷冷瞥了他一眼,又将专注力放回到鬼魅身上。恶鬼自知无法强行制止白黟,只得在原地来回转着圈,抓腮挠耳,眼睁睁看着鬼魅已经变得只有手掌大小……

舒芸住所,屋外,成群结队的盘云山弟子围着一棵枝繁叶茂的百年榕树,树下,一人手执长枪,不断挥舞着,制止着人圈朝树下靠近。

道童张大了嘴巴,“这么神奇,可是为何徒儿从未听说过他们?”

翠翠心里满是感激:“蔺大哥,你已经做了你能够做的所有事了。”

“吼——!”鬼怪见无法再往前逼近少年,只得伸出利爪朝后者攻去,趁机后退。

“别拦我,别拦我!那小鬼、不是,我侄子就要溜了!”蔺相安眼睁睁看着白黟的身影消失在客栈门口拐角,焦急得要死。

“霍少侠,又来买糖了?”掌柜笑吟吟地看着少年,下巴上的山羊胡子随着他嘴角翘起的幅度晃来晃去。

陶丰颇为得意地看向另外二人,将手中几颗石子抛到空中玩耍,“他要在下面,我们就近攻,他要在上面,我们就远攻。”

哗啦——

在尾尖碰到蔺相安后背的一刹那,蔺相安化作一摊水,淋湿了屋顶,落到地上。

怪物不明所以地看了看那摊水,抖抖尾巴,甩去上面的碎冰,又要袭向客栈,就在这时,一道闪进它瞳孔中的白光引起了它的注意。

“喂,丑八怪!”白黟高声喝道,他举起自己的巨剑,宽阔的剑身与他随风飘动的长发一起在月光的笼罩下发出柔和的银白色光晕。

怪物看着白黟,微微一愣,随即仰起脑袋,再次发出震天动地的吼叫,然后跑上去,试图用手去抓白黟。

白黟勾起一边嘴角,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转身便开始跑起来。他的轻功在盘云山上能排到前十名,怪物庞大而笨重的身体想要抓到他可不是件易事。当白黟跑起来的时候,怪物也迈出了脚步,一蹦一跳的追上白黟,四周的建筑全都摇晃起来,好像在经历着一场地震。

白黟毫不停歇地奔跑着,不时跳到屋顶上,以防备怪物朝他挥来的大手,他一路引着怪物离开了镇子,跑到他们来时经过的狭窄的峡谷间。峡谷相当之窄,根本容纳不下怪物的身躯,一下子就将其卡住,怪物双目冒火地瞪着不远处的白黟,拼命扭动着身体想要继续前进,却只是将自己更深的嵌进峡谷之间。

蔺相安不知何时出现在白黟身旁,抬手遥望那头巨怪:“不错嘛,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杀了它。”白黟提着剑,冷冷说道。

“加油哦。”蔺相安笑吟吟说道,接着便飞到半空之中。

白黟眉头轻蹙,瞥了眼蔺相安,就在他视线离开怪物的这会儿,怪物发出怒吼,身上青筋暴露,它再次挣扎了数下,竟将禁锢着自己的峡谷打碎,无数尘土石头滚落下来,它举起获得自由的双手,仰天嚎叫,然后径直冲白黟跑来,每跑一步都会撞碎身前狭窄的峡谷,引发一阵石头雨。见此情形,白黟立刻跑朝反方向飞奔,不说被怪物抓到,那石头每一块都有他脑袋那么大,被砸到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场追逐的游戏玩了一会儿,白黟回过头看了一下,确认他们已经离镇子相当远后,他猛地施展轻功,在狭窄的峡谷石壁间反复跳跃,直到飞出峡谷,跃入高空。

他翻转身子,看着被他远远抛在底下,朝他大吼的怪物,握紧剑柄,做好攻击的准备。

降落的速度非常之快,白黟的衣裳在风的吹袭下噼啪作响,拂起的发丝扯得他头皮发疼。就在他即将落到怪物脑袋上的时候,一条长长的尾巴突然从旁甩来,他转过头,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那条尾巴。

该死的,他怎么把这条尾巴给忘了!

接下来的一切都仿佛是慢动作般进行着,正当怪物的尾巴要将白黟打下时,一道冷气以惊人的速度从下至上将那条尾巴结成了冰块,冻在了半途中。怪物立即愤怒地摇晃尾巴,将那些冰块甩掉,而这短短的时间足够白黟落到怪物头顶,他迅速翻转身体,藏到了怪物看不见的地方,比如怪物的颈后。

怪物甩掉冰块后,开始左右摇晃着脑袋寻找白黟的身影。

“大块头,看这里!”蔺相安在半空中冲着怪物左右摆着双手,吸引注意力。

怪物在看到蔺相安后,瞳孔瞬间变得像针那么细,他哪会认不出这个三番四处在关键时刻冻住他尾巴的恶鬼。

就在怪物的注意力被分散时,白黟陡地将剑刺入怪物脖子,然后在对方嚎叫着将两条前臂往后摸索的时候握住剑柄,往下跳去,以身体的力量压着剑由上至下撕开怪物的后背。

怪物发出比以往更巨大的叫声,它喘着气,转身看向落到地上的白黟,背后撕裂的伤口随着它的移动向外掀起,露出底下血淋淋的肉。

“呿,落刀不够深吗。”白黟遗憾地说着,然后跳上石壁,在怪物袭来前离开攻击范围,哪想得那条尾巴再次紧追上他。

蔺相安举起手,再次冰冻怪物的尾巴,然而,这招这次不怎么灵了。

怪物的怒火传达到了尾巴上,滚烫的冒着烟,那层冷气只来得及在尾巴结上一层薄薄的白霜便被热气融化掉了。

眼看着白黟即将被尾巴追上,两人均毫无办法之际,那条尾巴突然就落到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

怪物痛叫着转头看着自己被切下尾巴,眼中的怒火达到了极致。

不过,切下怪物尾巴的那名罪魁祸首却风清云淡的站在那儿,面上满是可怜的表情:“你们跑得也太远了,我好不容易才追上来。”

“子清!”蔺相安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之情。

“大师兄!”

“好了,当务之急是解决这怪物。”霍子清说着,开始朝怪物相反的方向跑起来,边跑边喊道:“喂!怪物,过来。”

怪物看着霍子清,犹豫着走了过去。

“丑八怪,看这里!”白黟又岂会不知道霍子清的用意,他也朝怪物相反的方向跑起来,正好与霍子清是两端方向。

怪物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最后决定去追伤他最重的白黟,而霍子清见怪物朝白黟的方向跑去后,悄悄跟在了后面。

那条被留在原地的怪物尾巴随着地面的震动一动一动,当几人走远后,它似乎自己有意识般地移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