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相安本不必呼吸,可此刻他情不自禁地大喘着气,眼看鬼魅就要消失不见,终于忍不住扑了上去,紧紧抓住白黟揪着鬼魅的那条手臂,恳求道:“白毛仔、不,白黟!算我求你了,放过她吧!你要是再继续下去,她就……她就会没有丝毫能留存于世间,彻彻底底的消失了啊。”

紧接着,原本欢声笑语的人们纷纷脸色大变,朝着那个方向飞去。盘云山的弟子们大都是轻功好手,此刻,满山皆是他们在山峰上攀登飞跃的景观,密密麻麻,虽可称得上壮观,但在白黟眼中这画面又如畜牲身上的跳蚤,蹦来蹦去,叫人看了不悦。

“布特木人?”道童歪着脑袋,好奇地问道。

马二的火气在姑娘们的安抚下终于降了一些,他大手搂着两具香喷喷的娇躯,脑中开始盘算起什么来。

少年话一出口,鬼怪的身体即时缩小,变回方才宅中显露的大小,他咧开嘴露出两排利齿,吼叫着扑向少年。

客房的门被摔得震天响。

“小兄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能把那食人鸟怪杀得片甲不留,我看你前途不可估量啊!”一个蓄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比起大拇指赞赏道。

“丑八怪!妈了个巴的居然敢不理你师兄?”禄元飞瞪开铜铃大的眼睛,面上横肉因为发怒而被染成红色,“陶丰、陆阳!给我好好惩治这个不懂尊卑的小子!”

张庆水张口欲言,他现下心乱得很,想问清楚白黟在知道这些事情后有什么打算,可就在他发出一个音的时候,肩膀突然挨了一掌,吓得他浑身一颤,差点跌下凳子,回头一看,原来是罗开。

“张兄。”

“诶。”张庆水讷讷地点头,后背的衣服全被冷汗给打湿了,“罗兄,什么事呀?”

“我想,我们几人聚集在这,绝非巧合,而是那个女鬼在作怪。”

罗开的声音并不小,显然是想要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好作商量,闻熙雨听后,嗤之一笑:“不可能,不过是不知哪里来的孤魂野鬼,怎么可能摆弄得了我们闻家。”

“好大的口气,你说的闻家是哪个闻家?”秦是宣语带挑衅地问。

闻熙雨傲慢地抬起下巴,“哼,像你这样的无名小卒没资格向我提问。”

“呵~”秦是宣又好气又好笑,“小子,别以为你家里有几个钱我就不敢揍你。”

“被打得满地爪牙的还说不准是谁呢。”

“你想试试?”秦是宣刚刚站起便被武大地拉回凳上,后者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把事情闹大。武家兄弟俩皆长得又高又大,手臂如海碗般粗壮,任凭秦是宣如何想要朝闻熙冲去都挣脱不开。“好了好了放开我,我不教训他就是了。”他甩开武大地的手,与闻熙雨彼此投去一个眼刀子,然后自身后的桌上摸出一根白生生的脆骨咯吱咯吱嚼起来。

眼看这场小小的闹剧结束,罗开才继续说道:“小兄弟,你觉得自己未受恶鬼影响,不过是你当局者迷罢了。”

闻熙雨皱起眉头,“你在和我说话?”

“正是。”

“你有何证据?”

罗开面色一沉,连着声音也低了下去,“实不相瞒,在下家中还有一妹,不久前,她忽然病倒,请了数位名医,喝了数十副药也不见好转……”

张大庆双目睁得滚圆,声细如蚊地问道:“什么样的病?”

“昏睡,呓语,我会来此也是与此有关。”罗开叹了口气,“但真正让我决定去水木村的,还是数日前发生的事情——”

因家妹的药需日服三次,那日入夜后,我端着刚煎好的药进房,走到床边时突然注意到她身旁棉被微微隆起,我虽心生困惑,但因那隆起不高,藏不下人,我便未作多想,乃至也没注意到以往一到夜里便会鸣叫的虫子今日突然死一般的沉寂下来。喂完药后,待我抬起头时,发现床上突然无故多了个女人,一个激灵登时打到我天灵盖,只瞧一眼,我就明了她不是活人。这女鬼披头散发,衣服袖子上布满粘稠的污渍,一股子臭水沟里的味道由她身上散发出来,渐渐弥漫整间房子;我不过一介凡胎,何曾见过此番景象,木头般呆立在原地,眼睛不巧与她对上,见到那双眸子里满是仇恨与恶意,仿佛我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更是浑身僵硬,动弹不能,直到她朝我伸出手来,看到那五只又尖又长的指甲时我方才能动,连忙后退,慌乱中不慎打破了盛药的碗。兴许是被碗碎的声音吓着了,等我回过神时,女鬼已经消失不见,若非房内还留有余臭,我大约会以为方才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

就在我以为一切结束之时,家妹陡然醒转,并口中念念有词,我急忙欺身上前,侧耳倾听,只听得她口中不断重复一句话“去木水村。”这在当时的我听来只觉得莫名其妙,想要问个清楚,却见她面容不知何时化为与那女鬼一般模样,凶恶致极,仿佛怕我听不清楚,她两手揪住我领子,嘶声大吼:“去木水村!”

众人听到此处俱是一惊,甚至有几人忍不住转头看向敞开的门窗,好像害怕女鬼由那儿再次出现似的。

“之后每一夜,那女鬼都会来上这么一回。”罗开眼神失焦地望着头顶,“不断地不断地重复着那句话,好像我不去的话,她就会一直缠着家妹,我只好托人打听了是否真有木水村这么个地方,得到回答后,便请了人照顾家妹,收拾行囊来到此地。”语毕,他看向闻熙雨,“小兄弟,你现在还能说我们聚集在此与那女鬼毫无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