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须道人从长长的白须下伸出手来接过木盒,对着月光打量起盒内的血珠。良久,他开口道:“这是布特木人的血液,自然与我们中原人不尽相同。”

“就是说呀,那种男人哪比得上我们姑娘家柔软的身子~”

白黟单手提起巨剑灵活地转了一圈,好像他手中所握只是普通的轻剑般,他喷出一声不屑的鼻息:“装神弄鬼,我鼻子不灵才被你骗到井边,但你以为我眼睛瞎了没看出你的幻象之术吗?”

砰隆!

待少年将剑收好,使轻功落到地面时,在他周围响起打雷般的掌声与欢呼声。

白黟淡淡地瞟了一眼树下的三人,又继续看回手里的书。既然明摆着是来找麻烦,凭什么要他去奉陪?

舒芸!?白黟倏地瞪大眼睛,朝众人聚集之地飞去。

舒芸住所,屋外,成群结队的盘云山弟子围着一棵枝繁叶茂的百年榕树,树下,一人手执长枪,不断挥舞着,制止着人圈朝树下靠近。

“给我走开!别靠过来!!!”禄元飞面色通红,双目不停环视周围,防止任何人向前一步,他精神过于紧张,额上豆大的汗水接连滴下。

为首的一名盘云山弟子见他就要体力不支,张口提议道:“禄元飞,你也知道你斗不过我们这么多人,何苦再硬撑下去,你乖乖把她交出来,念在大家同属盘云山弟子的份上,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住口!”禄元飞吼道,胸口剧烈起伏,握紧手中长枪,“你以为我会听信你的鬼话吗!?”

禄元飞身后,舒芸坐在雨后潮湿的地上,背倚着老树,她脸色苍白,睫毛轻颤,发缕被冰冷的汗水粘在脸上,手捂在腰侧,因为疼痛而小口喘着气,身下的泥水正被渐渐染成红色。

“她才十岁啊!”禄元飞眼睛发热,他想哭,但眼眶里的泪水早已随着汗液流了出来,他从身上拿出一个木盒子砸到地上,众人立即后退几步,看着那盒子被摔得粉碎,而盒子底面的纸签丝毫未损,清晰的写着“祸世”二字。

禄元飞情绪激动地指着地上破碎的盒子:“你们就为了这个不知是真是假的玩意儿,以众欺寡,甚至不念同派的情谊,对师妹下毒手!”

“禄元飞,长须道人所算天命从未出错过。”

“那老头就是个神棍!”

“禄元飞,你可知何为‘祸世’,你今日如此护她,若是今后生灵涂炭,你担得起这责任么!?”

“什么命签纯粹是子虚乌有!你们真要为了这毫无根据的猜测牺牲小师妹吗!?”

“没错。”那名为首的盘云山弟子冷冷说道,他身旁的众弟子们随之握紧手中兵器,“牺牲一人,换来世间太平,虽然残酷,却是不得已而为之,禄元飞,让开!否则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不让!”禄元飞再次挥舞手中长枪,刺向接近的人,却无法阻挡人圈慢慢靠近。

眼看着二人就要被被众人擒住,却见天空降下一道白影,刹那间将围上的众人吓退。

舒芸吃力地睁开眼睛,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虚弱地叫道:“白……哥……哥。”

“禄元飞,”白黟背对着禄元飞,朝面前的人群挥了下巨剑,低声道:“这里有我挡着,你带上小师妹,想办法逃出去。”

“好的。”禄元飞慌声答应,弯下身,小心将舒芸抱在怀里,而后环顾周围,发现根本出不去,一脸哭相地说道:“不行啊,周围都是人,我一过去就会被他们捉住的。”

“可恶!”白黟咬着牙,朝又一次想要接近他们的人群挥舞巨剑。

人群中有人笑道:“别抵抗了,白黟,就算你平日里再厉害,也帮不了他们。”

“加上我又如何?”只见又一道人影落到众人前面,待禄元飞看清此人是谁后,得救地笑起来。

这平日里最让他嫉恨的两个人,此刻却发现他们的背影是如此的高大及可靠。

“霍子清,你不是抽到了‘救世’签吗?为何要帮着‘祸世’!”人群里有人喊道。

“全都是屁话!”霍子清一声暴喝使周围沉寂下来,这是众人第一次见到他发怒的模样。“我若连自己在乎的人也守护不住,还救什么世!?”霍子清说罢,举起手中长剑朝人群挥去,众人为立即退开,留出一条道来,却见那剑气碰到地上还未歇止,又生生往下移了几寸,将土地破开,露出树根才消停。

“快走!”白黟见禄元飞还未反应过来,提起他领子从霍子清开出的道上扔出人群外。

禄元飞稳稳落地,他抱紧怀中舒芸,拔腿就跑。众人此时才回过神来,正要追去,白黟与霍子清飞身一跃跳到众人面前,又长又重的巨剑横在道路中央,白黟瞳孔中映出落日最后几缕余光:“谁敢再向前一步试试?”

禄元飞紧紧抱着舒芸,跌跌撞撞地逃离着身后另一拔追来的盘云山弟子,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山崖上,他望着天际最后一抹余光,又看了看怀中双目紧闭的舒芸,心中再次生出绝望之感。

他恨那无端带来灾祸的命签,他恨那人云亦云前来追杀的盘云山弟子,他恨那放任这混乱场面毫不作为的师父和师叔,他还恨那当初不勤加练习轻功的自己。

“禄元飞,你无路可逃了,把你手上那个祸害放下吧!”

“她才不是祸害!”禄元飞后退几步,移到悬崖边缘,差点踏空,他心惊胆战地站稳身子,朝下面望了一眼,没想这一望更是吓得他两腿发软,频冒冷汗。

人群中有人笑道:“禄元飞,听说你轻功不好,有几次练习还摔断了腿是吧,与其再做这种徒劳的尝试,还不如快快束手就擒。”

“就是啊,放下她吧。”人群中响起接二连三的赞同声。

“妄——想!”

“师兄!”熟悉的声音自人群中传出,只见几个盘云山弟子架了两个人出来。

“陆阳!陶丰!”

“师兄,别管我们,快跑!”陆阳挣扎着喊道。

“禄元飞,识相的你就把那个祸害交出来,不然……”

“你们太卑鄙了!”禄元飞怒道。

“师兄,别听他们胡扯。”陶丰不屑瞟了眼架着他的人,“我和陆阳啥也没干,他们要是敢动我们汗毛,你觉得——”他朝旁边人的耳朵里低喃道:“师父师叔会放过你们吗?”

那被陶丰吹了气的人吓得一愣一愣,放开了他们。

“趁现在!”

禄元飞转过身,目光盯着下面厚得看不清景色的云层,暗暗在心中为自己祈祷,而后深吸一口气,纵身跃下。

这比练习的时候要顺利得多。禄元飞想着,不一会儿就抵达了半山腰,能看见山脚下的民房点燃烛火的情景,正欣喜之际,却听后面传来人声,转头一看,竟有不少轻功卓越者追了上来。禄元飞见状心里一急,脚下的步子跟着也乱了起来,迎面而来的风吹得他脸颊生疼,景物飞快的从他眼前掠过,他渐渐就觉得眼花缭乱,看不清楚,下一刻,一棵自峭壁中长出的树枝将他绊到,他在空中几圈,再也找不到落脚的地方,直直落下,只听得一记重响,他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三年前

“喂,你干嘛要欺负白哥哥!”七岁的舒芸愤怒地冲到14岁的禄元飞面前,那时候禄元飞还胖得跟弥勒佛似的,圆滚滚的肚子一下子就把舒芸反弹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