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兴救上船的两个人是罗娟和霞妹子。江水太急了,把破船板冲下了百多里。两个女人已经筋疲力尽,可是,罗娟挂念着雄义哥哥和儿子,霞妹子挂念着小铁匠,强烈的生存欲望让两人拼尽全身力气紧紧抱着破船板不放手,终于被周兴救了。

李大哥也高兴了,大声说:“好,明年过年都到光强家喝酒吃肉。”

李仁洪带着李忠信坐船到了宜昌,换了大木船到了黄州,他又看到了举水河,李仁洪奔到举水河边,捧起河水大口大口地喝,大声叫道:“我回家乡了,我又喝到举水河的水了,老天爷保佑,跟着八大王打仗没有死,终于回来了!”李仁洪坐上举水河上运货的船,回到了麻城沈家庄。

陈雄义在江面上找不到踪迹,大声喊起来:“娟妹!你在哪儿?霞妹子,你在哪儿?”

罗锤失踪了5

罗娟没有说话,回过身,悄悄擦了脸上的泪。她心里清楚,霞妹子说的是真心话,如果丈夫真的死在了四川,她要改嫁,最合适的男人就是雄义哥哥,不过,罗娟不知道雄义哥哥是否愿意娶她。

山间小路坎坷不平,路两旁长满荆棘。母女俩走着,过条小溪时,罗娟心里急,步跨过了小溪,可是,脚下踩的石头不稳,摔了胶,脚扭伤了,走起路来钻心般疼痛,她咬着牙忍着,瘸拐赶路。脚受了伤,走得慢了,母女俩赶到福田河街上时天已经黑了,敲开街上乡亲家的门询问,从四川回来的人住在离街上五里的乡下,山路难走,母女俩不敢去了,没有住的地方,找了片小树林,偎依着在棵树下坐了夜。天亮了,问明了路,终于找到了从四川回来的人。

索尼退出了慈宁宫,孝庄太皇太后想着四川的事,她让太监拿来刘恪前任李国英给朝廷的奏章。孝庄要了解四川的情况,心中有数才能制服鳌拜。

女人犹豫了,从穿着看,地上躺着呼唤要水喝的人和前来攻打山寨的人是伙的,烧了山寨的房子,杀了山寨的人,是做了坏事的贼人。可是,他又是麻城乡亲,是父亲生前多次告诉要帮助关照的人。女人有些拿不定主意,想走开,看到地上躺着的人睁开了眼,眼里流露出乞求的眼神,嘴里仍然发出着“浒浒”的哀求声。

普慧大师把陈施主引到客房,泡上寺里最好的香茶招待,说起了万寿场和东溪场发生的事情:孟县令运来赈灾粮,还借银子修好了破损的石桥,给石桥命名叫太平桥。

陈雄义听说李仁洪帮助县令发放赈粮,知道义弟回了东溪,非常高兴,叫上李忠贵到东溪场去认父亲。李忠贵心里已经把陈雄义当成了父亲,他与亲生父亲没有见过面,没有感情。俩人离开了大雄宝殿,穿过万寿场,从金银洞旁边小道下山到了东溪场,来到綦河边李仁洪的茅草屋前。

李仁洪正在门前土坝边块石头上磨刀。春天到了,应该养山蚕了,他已经选好尚书坪旁边片茂密的青杠林,李仁洪问过李家老三,知道在青杠林里放养山蚕最好,他要带着刀到选好的青杠林里砍去荆棘杂木。正在磨刀,抬头看见路上来了两个人,虽然二十年没有见过面,仍然眼认出来人是义兄陈雄义。想起陈雄义带着前妻和子女进四川,前妻和女儿落水,生死不明,心里有了怨气。

陈雄义也认出了土坝边磨刀的汉子是李仁洪。尽管二十年了,李仁洪已从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变成脸上有了皱纹嘴巴胡子的汉子,他仍然认出来了,心里十分激动,大声说:“忠贵,看,你的亲生父亲,快叫父亲!”

李忠贵望了望磨刀的男人,又回头望了望陈雄义,嘴巴张了张没有喊出声。

李仁洪看到了儿子,心里十分激动,可是没有听到儿子叫父亲,心里酸酸的,以为义兄背后说了他的坏话。李仁洪知道,义兄和前妻曾是十分恩爱的对,他不在家的时候,义兄和前妻拜了堂,成了夫妻,占有了他的家和儿女。

李仁洪误会陈雄义了,他是个忠诚老实的人,心胸没有义兄宽广,扔下刀,站起身,十分勉强地笑了笑,说:“啊!原来是麻城的老乡亲,听说你带着我的前妻和子女进四川,他们现在在哪里?”

陈雄义听出了义弟话中的怨恨,他不怪李仁洪,罗娟霞妹子和李忠信落了水,受到责备是应该的,眼泪流了出来,说:“仁洪老弟,我对不起你,进四川的路上没有照顾好罗娟母子,你怪我,责备我吧。”b2

青杠林中的希望4

李忠贵看到父亲冷冷地对待陈伯伯,感到太不公平:陈伯伯为了李家付出了太多的心血,进四川的路上船翻了,陈伯伯曾经努力抢救落水的人,尽了力了,妈妈姐姐和弟弟落水不能怪陈伯伯。

刘召儿听到屋外有说话声,出门看到是半年多前来找过丈夫的两个男人,李仁洪的麻城同乡,大声招呼说:“当家的,来了家乡客人,该请到屋里坐。”刚巧,李忠信有事出去了,不在家,瑛子听到妈妈说的话,跑出家门叫起来:“爸爸,请两个客人到屋里喝茶。”

李忠贵心里已经有了对父亲的不满,听到刘召儿和瑛子的话,想到父亲在四川新娶了女人,还有了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儿,家人在沈家庄受尽了苦,不是陈伯伯帮助,自己也许活不到现在,心里涌起了对李仁洪的极大怨恨,走上前大声说:“好啊!妈妈在麻城苦苦等你,家人盼你,想不到你在四川有了女人。我们在麻城受苦,你在四川享福,你还有良心吗?亏你还有脸责备陈伯伯”

陈雄义看到李忠贵大声责备父亲,正想制止,可是已经晚了,李仁洪被儿子说得昏了头,扬起手抽了李忠贵巴掌。

李忠贵愣住了,接着“哇”地哭出了声,回身扑进了陈雄义的怀抱,大声哭着说:“陈伯伯,他不是我父亲,我没有父亲,我只有伯伯,我们走,我永远和伯伯起。”

陈雄义心里有了气,二十年来,他与罗娟母子亲如家,从来没有看见娟妹打过儿女,他也没有责骂过李忠贵姐弟。陈雄义心里,李忠贵姐弟很小就没有看到过父亲,十分可怜,要加倍爱护,不忍心责骂,即使做了错事,也耐心讲道理。可是,李忠贵刚刚见到亲生父亲,即便说话有错,李仁洪也不该打他,当父亲的已经亏欠了儿子很多,打儿子更不对了,李仁洪做得太过分了。陈雄义胸中的怒火燃了起来,轻轻把忠贵推到边,走上前大声责备:“李仁洪,你太没有良心了!你抛下罗娟母子,在四川和其他女人结婚,我不怪你,几十年,个人生活不容易,需要找个伴。可是,李忠贵千里迢迢,历经磨难,从麻城来到四川,刚见面你就打他,你不配做忠贵的父亲,你是个狠心肠的人”

李仁洪看到儿子扑进陈雄义怀里哭诉,心里怨气更大,失去了理智,大声打断义兄的话,涨红着脸说:“我不配做父亲,我走的时候没有他,谁知道是不是我的儿子。”

陈雄义感到受了侮辱,娟妹更是受到了天大的侮辱,自己受了侮辱可以忍,他不允许任何人侮辱罗娟,即使是她的前夫。心中的怒火腾地升起,陈雄义努力压着怒火

李仁洪还在大声说:“儿子不向着亲生父亲,向着外人,也许,这个儿子根本不是我亲生的。”

陈雄义实在没有办法压住心中的怒火,大步奔到曾经结拜的兄弟李仁洪面前,“拍!”记响亮的巴掌,打得李仁洪头昏眼花,退后了几步,正好绊着了块石头,“扑通”声摔倒了。

陈雄义非常寒心,拉起李忠贵的手说:“忠贵,父亲不认你,伯伯认你,走,以后跟着伯伯。”回过身要走,刚巧黄明星路过。他早听说陈雄义到了东溪,知道陈雄义和李仁洪是结拜兄弟,看到县令大人十分信任李仁洪,害怕陈雄义和李仁洪联起手与自己作对,报在麻城结下的冤仇。看到陈雄义和李仁洪翻了脸,心里十分高兴,走上前,阴阳怪气地笑着说:“陈壮士,麻城分别,想不到东溪场碰见了,怎么,结拜兄弟翻了脸?这年月,人心难测呀!”

青杠林中的希望5

看到黄明星,想起他做过的种种坏事,陈雄义很想上前抓着恶人的脖子,像拧小鸡样把脑袋拧下来。可是,陈雄义知道黄明星当了东溪里正,和官府有了联系,不能轻易动手,不然,打蛇不死反被蛇咬口,他睁大两只眼睛,狠狠地瞪着黄里正,眼睛里冒出了火。黄明星害怕了,没有敢再说出嘲弄的话,灰溜溜地走了。

陈雄义把李忠贵带回了大雄宝殿。看到孩子眼里有泪,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陈雄义也脸怒气,普慧大师心里奇怪,询问了原因,长长地叹了口气说:“结拜兄弟反目,父子相见不相认,可惜。几十年,几十年离散,难免产生误会,陈施主,忠贵生父李施主不是恶人,贫僧有了空余时间前去相劝,他会知道错的,会有兄弟和好父子相认的天。”

陈雄义也认识到不该打李仁洪,心里有了悔意。

李仁洪跌倒在地上,幸好是泥土坝子,没有摔伤。刘召儿看见丈夫跌倒了,心里发慌,急忙叫上女儿瑛子,扶起李仁洪回到屋里。李仁洪被耳光打得清醒了许多:自己抛妻离子二十年,罗娟侍奉老人,抚养孩子,非常不容易,不该随便猜疑,更不该动手打忠贵。陈雄义带着李忠贵走了,以后到哪里寻找?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十分后悔。

李忠信回到家,远远看见陈伯伯和忠贵哥哥站在院坝边和父亲说话,非常高兴。分别快年了,李忠信非常想念陈伯伯和哥哥,夜里做梦看见母亲姐姐哥哥陈伯伯找到东溪场来了,家人团聚了,可是醒来,眼前空空的。陈伯伯带着哥哥真的找来了,李忠信加快脚步往家里跑,想不到陈伯伯带着哥哥又走了,他奔进屋,父亲躺在床上叹气,李忠信大声问:“爸爸,陈伯伯和忠贵哥哥怎么走了?他们到哪儿去了?你为什么不留住他们?”

刘召儿在旁说:“姓陈的打了爸爸,带着你哥哥走了”

李忠信大声叫起来:“不,陈伯伯是好人,在麻城的时候,给我们家送钱送米,送我和哥哥到学堂读书,从来没有责骂过我们。我要去找陈伯伯和哥哥。”说着冲出了门。李仁洪想起身阻拦,迟了步,李忠信已经跑远了。

李忠信走遍了东溪场,没有找到陈伯伯和忠贵哥哥,他来到万寿场,边大声喊着边寻找,仍然没有找到。

李仁洪和刘召儿看到李忠信跑出了门,不放心,到外面寻找,在金银洞旁棵大黄葛树下找到了。李忠信找不到陈伯伯和忠贵哥哥,流着眼泪不回家。李仁洪和刘召儿劝了很久,李忠信不听。李仁洪无可奈何,叹着气跟着刘召儿回家了。瑛子去劝哥哥,李忠信到了东溪场,李仁洪事情多,和儿子说话的时间少,李忠信寂寞的时候和瑛子说话,兄妹俩有了感情。瑛子跑到黄葛树下,拉起李忠信的手,甜甜地说:“哥哥,回家吧,陈伯伯和忠贵哥哥以后还会来的。”果然,李忠信相信了瑛子的话,跟着妹妹回了家。

春天到了,该把山蚕放上山了,李仁洪到小麻城找来了李家老三,又带上忠信,起到尚书坪青杠林里砍掉杂树和荆棘。尚书坪离家有六七里路,他们清早拿着砍刀锄头出门,中午瑛子送来午饭,干到天黑才回家。砍杂树除荆棘的活很苦,杂树硬,半天才能砍断根,荆棘有刺,不小心扎到手脚上,火辣辣地疼。李仁洪怕重活累着儿子,荆刺扎伤儿子,自己在前面砍树挖荆棘,让李家老三和李忠信在后面拖走砍倒的杂树和挖断的荆刺,割干净地上的杂草。电子书分享平台

青杠林中的希望6

李仁洪带着李家老三和儿子干得十分辛苦。从前,尚书坪有人家,几十年,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尚书坪成了片荒山。黄明星到了东溪,圈了尚书坪大片土地,不过,黄明星圈了荒地,找不到人来开垦,仍然荒着,所以,尚书坪带仍然十分荒凉。树高草深,树林里经常有野兽出没,老虎豹子猴子,还有山羊野兔。边干活,边要注意树林里的动静,防备老虎豹子出来伤害人。

清晨,刮着风,凉凉的,有些冷,李仁洪和李家老三李忠信出了门,爬上山坡,到了尚书坪,干活时身上发热,可是害怕荆刺扎伤身体,不敢服。李仁洪挥着砍刀砍树,身上的汗更多,打湿了衣服,凉风吹来,湿衣服贴在身上很不舒服。李家老三和李忠信拖走砍倒的杂树和荆刺,树枝挂破了脸,流出了血,火辣辣地疼。不到两天,三个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挂破了,手脚被荆刺挂出条条血痕。天,棵杂树倒下,李仁洪没有来得及躲开,砸伤了脚,走路瘸拐的。有时候,正在树林里干活,块乌云飘过来遮住了太阳,下起了雨,哗哗哗,雨声响起片,找不到地方躲雨,只有光着脑袋淋,身上的衣服湿透了,风吹到身上很冷,咬着牙忍着。淋了雨,受了凉,李仁洪发了烧,身上像火炭,浑身软软的没有力气,可是季节到了不等人,仍然带着李家老三和儿子上山干活。有次,正在砍树割草,树林中钻出只花豹子,嗥叫着扑来,李仁洪慌了,急忙挥起砍刀拼命。幸好豹子不大,三个人有的挥着砍刀,有的举起树干,把小豹子吓跑了。

李仁洪带着李家老三和李忠信,不怕苦,不怕累,清除青杠林中的杂树和荆棘。李仁洪始终记得李湘老人临死讲的话:带领老三养好山蚕,帮李老三成家立业。他也希望养山蚕能帮助自己家富起来。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尚书坪青杠树林中的杂树没有砍完,荆棘没有除尽,李忠信被毒蛇咬了,差点送掉了性命。

那天,已经快到中午了,李忠信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向山下小路望了几次,没有看到送饭的瑛子,饿得手脚软了,实在没有力气干活,坐到枯草堆边休息。忽然觉得小腿被什么咬了下,痒痒的,麻麻的,向草丛中望,条青花小蛇消失在草丛中。李忠信没有被毒蛇咬过,没有在意。会儿,瑛子送饭来了,人们坐下吃饭,瑛子望见李忠信的小腿黑了,吃惊地大声叫起来:“爸爸,你看哥哥的腿,黑了,在流血!”

李仁洪低头看,吓得白了脸,大声问:“忠信,你刚才被蛇咬了?”

李忠信觉得腿像木头样,动弹不了,害怕了,说:“刚才,刚才被条青花小蛇咬了。”

李仁洪急忙抱起儿子发黑的腿,从衣服上撕下块布条扎紧发黑的小腿上方,不让有毒的血流向身体其它地方,他低下头吮吸李忠信腿上发黑的伤口,把口口吸出的黑血吐出来。

李仁洪知道儿子被毒蛇咬了,顾不得砍树割草,背上儿子向家中跑,边跑,边高声喊:“瑛子,快到东溪场找郎中,给哥哥治腿。”

李仁洪把儿子背回家,瑛子李家老三叫来了郎中。可是,郎中治不好被毒蛇咬伤的人,叹着气走了。

李忠信昏迷不醒,躺在床上说胡话,身子像火炭,吃不下饭,只能喂些红糖开水。电子书分享网站

青杠林中的希望7

李仁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刘召儿藏着些在大山中采来的治疗跌打损伤的草药,也有治疗毒蛇咬伤的疗效,熬成汤药喂给李忠信吃了,身上的烧退了,可是,仍然没有治愈李忠信被毒蛇咬的伤。

李仁洪走遍了东溪场万寿场及周围的村子,还爬到几十里外的丁山采草药,想尽了办法,治不好李忠信的蛇伤。后来,听说大雄宝殿普慧大师藏有种治疗毒蛇咬伤的膏药。李仁洪去了两趟,没有找到普慧大师,瑛子守候在大雄宝殿,终于等到了大师,拿到了治疗毒蛇咬伤的膏药,回家敷在李忠信的伤口上。普慧大师的膏药疗效很好,李忠信被毒蛇咬了的伤口终于好了。

李仁洪带着李家老三到尚书坪青杠林继续砍杂树除荆棘,刘召儿要到田里种地,留下瑛子照顾李忠信。瑛子十分喜欢新来的哥哥,照顾得十分周到,熬了稀饭喂给李忠信吃,在开水里加上红糖给哥哥喝,还守在李忠信床边,嘴巴甜甜地给哥哥讲着这样那样的事,唱歌给李忠信听。天,瑛子喂稀饭给哥哥吃,李忠信想念母亲姐姐和忠贵哥哥,眼里流出了泪。瑛子慌了,轻声问:“哥哥,是不是稀饭烫了,我喂得太急了?瑛子不好,稀饭都不会喂,让哥哥烫了嘴,流了眼泪。”

李忠信觉得瑛子十分可爱,十分体贴人,虽然不是个母亲生的,仍然很亲,急忙说:“妹妹,你喂得好,我是想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