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这话,就有拖着那内侍的侍卫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内侍就是内侍,靠着服侍人得到宠爱,时间长了就如同女子一般,威胁人也是这么的小家子气,只是——侍卫啧了啧嘴巴,由仆即人,周王也不是什么好的!

——难不成,周王前世里说的话有小梅氏的手笔?!李瑾涵太过于震惊,一时间连愤怒都忘了。

周王对小梅氏母子偏爱,厌恶李瑾涵这个原配所生的嫡长子几乎已经成为了周王宫中的共识,虽说周王总是说李瑾涵这个嫡长子并不孝顺,可是李瑾涵素日里来的对周王的孝顺也是人人都看在眼里的,有些眼力的人暗地里都在为李瑾涵这个嫡长子所受到的不公平暗地里腹诽,只是君臣有别,那些抱不平的人身为臣子的也不敢多说什么,可是在细微之处还是可以对李瑾涵提供一些帮助的。

只是周王后在李锦哲到李瑾涵这里之前就对李锦哲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李瑾涵去看周王,在李锦哲的心中,周王后的话是要比周王的话还要重的,周王的李锦哲还可能不遵,周王后的话他可是万万不敢不尊的。

蒋芝自赵文柏前来求亲后不久就死了,蒋芝之死素来便是李瑾涵心中憾事,常常为此伤痛不已,此生还能听到蒋芝的声音,对于李瑾涵而可称得上是大喜事,当下李瑾涵也顾不得满脸的泪痕还未擦干净,连忙就道:“蒋公公,快快进来!”

——那人看起来文静秀气,只是望着李瑾涵的眼睛中却是毫无愧疚,嘴上倒还是说了一句:“大殿下,对不住了!”说完话,握着匕的右手向前伸去,李瑾涵的头颅就被他割了下来,跌落尘埃!

李瑾涵见了不由摇头笑出声来,犹如好兄弟一般用手指头点了点暗一:“你啊!”

李瑾涵走了,暗一却是一直一动不动地望着李瑾涵的背影直到李瑾涵走远。

暗一望着李瑾涵匆匆而去的身影,眼中的羡慕、嫉妒、愤恨彷如万花筒中的眼色一般变幻不停,倒是赵文柏的冷声将他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

“暗一,你逾矩了!”赵文柏披衣走到宫外,冷声道

暗一也并不求饶,只是跪在赵文柏的身前抗声道:“国主,属下实在是不甘心国主为那个李瑾涵百般为难,那李瑾涵却是一无所知!”

赵文柏的面色不动,倒是眼底有了几许动容:“纵是如此,你也唐突了,退下领二十军棍!”

暗卫,顾名思义,乃是国主私下里的守卫,因其秘密,所以安全,犯口舌乃是暗卫的大忌,按照常理是要打一百军棍以儆效尤,赵文柏令暗一领二十军棍已经是开了恩了。

“暗一谢过国主!”

暗一退下了,赵文柏望着天边的圆月,却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都说月圆人团圆,可是他这一辈子怕是都等不到月圆人团圆的时候了!

赵文柏在叹气,回到自己宫中的李瑾涵却是震惊--

“蒋公公,你这是怎么了?”

已经年近四旬,宫中无不敬重的蒋芝此时正满头是血地跪在了李瑾涵的身边。

“奴婢有负王后所托,罪该万死!”蒋公公手中用白手帕托着已经碎成了几块的墨云佩,声音中几乎能渗出血来。

李瑾涵仔细向着那黑色的玉佩望去——墨云佩!

“墨云佩?它碎了啊?!”李瑾涵自从重生之后,就已经知道墨云佩已经为了他的重生而破碎,语气中并无惊讶。

蒋芝听见了李瑾涵的话,却是因着墨云佩的破碎而心神大乱,并没有细究,只是道:“殿下恕罪!殿下恕罪!”边说着话,边又砰砰在地上磕起头来了。

李瑾涵又怎么会愿意继续让蒋芝继续磕头,连忙力贯双臂,将蒋芝扶了起来:“蒋公公快快请起,这墨云佩是我今日早晨无意间跌碎的,与公公何干!公公何必如此!?”

蒋芝听了这话却道:“殿下,奴婢之所以如此,只是因着奴婢负了王后娘娘所托啊!”蒋芝口中的“王后娘娘”,当然指的是李瑾涵的生母大梅氏了。

李瑾涵现下最为重视的女子也就是大梅氏了,当下一凛问道:“蒋公公,我娘亲给你什么嘱托了?”

蒋芝自从见到这已经破碎了的墨云佩后,就已经下定决心将大梅氏所有的话全部说出,当下就道:“大殿下,这墨云佩与狼吞军的兵符有关!”

狼吞军的兵符?李瑾涵纵是经历无数风雨,也不由为蒋芝所说的话给惊得站起身来!

当下,李瑾涵急急道:“蒋公公,你快说!”

数十年前,正是周国为赵国逼迫,险些被灭国之际,幸好有一天纵奇才楚复横空出世,力挽狂澜,将周国从灭国危机中拯救出来,当时在位的楚王为了封赏他,特意设了一个周国从未有过的官职“太傅”用以表彰他的功绩。同时,与他的天纵奇才相对的,他也是有名的爱妻若命,就算妻子体弱,产下一女后再也不能生育,他也宁愿日后过继族子也不愿再有别的女人。

当然,楚复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牵动着的不过是那些在戏台下看戏的贵妇人们的心神,而牵扯那些身居高位的男人们的心神的则是狼吞军——由楚复一手建立的、纵横天下未尝一败的狼吞军!

只是……李瑾涵想来想去实在没有想出来狼吞军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他只记得狼吞军在楚太傅死后就被楚太傅的夫人献给了当代的周王……

蒋芝见着李瑾涵有些疑惑,十分心酸,立刻便为李瑾涵解了疑惑:“殿下,您是楚太傅留存于世的唯一血脉了啊!”

一惊之后,复又大惊:“蒋公公,楚太傅只有一个女儿,据说是嫁入了……”

李瑾涵的声音越来越小,顿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李瑾涵方才苦笑着说道:“这么说来,楚太傅的女儿嫁给了梅家梅德?我娘亲是楚太傅的外孙女?而楚太傅是我的曾外祖父?”说到最后,连李瑾涵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语气里竟然带了许多的灰心丧气。

蒋芝是看着李瑾涵长大的,又怎么会不知道李瑾涵心中所想,只是左思右想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又兼着狼吞军的兵符……蒋芝急得连眼泪都下来了:“大殿下,这墨云佩碎了,那狼吞军的兵符可怎么办?这可是皇后娘娘为大殿下留下的保命的东西啊!”

蒋芝本就磕头磕得满脸鲜血,眼泪又不要钱一般从他的眼中流出,一时间,蒋芝的脸上红的红白的白,十分地渗人,若是在夜里能被人当成鬼也说不定。

李瑾涵是上过战场的人,倒也不怕蒋芝这幅模样,只是见着已经有些老态的蒋芝这般狼狈的模样十分心酸,连忙道:“公公何须如此!公公何须如此!”

蒋芝为李瑾涵日后的处境担忧,又哪里止得住眼泪!

李瑾涵见着蒋芝的样子,心中想着想出一个法子转移一下蒋芝的心神,当即便道:“蒋公公,我是知道娘亲与那小梅氏乃是同父异母的姐妹的,只是我那亲生的外祖母的事我倒是没有听说过,公公,你给我讲讲罢,也让我心中有点数!”

李瑾涵不愧是对蒋公公了解最深的人之一,蒋公公听了李瑾涵的话,当即就用袖子中的毛巾抹了抹脸,咬牙切齿起来

就这么着,李瑾涵知道了自己的外祖母与娘亲的所有事——

——李瑾涵的曾外祖父楚复楚太傅英年早逝,与楚太傅伉俪深的李瑾涵的曾外祖母当即就要倒下,若不是看在李瑾涵的外祖母楚氏的份上,楚太傅的夫人当即就要追随楚太傅而去!只是楚太傅的夫人虽说没有自尽,身体却是日复一日地不好起来,几近油尽灯枯。

可是,李瑾涵的曾外祖母虽说是撑到了亲生女儿大楚氏嫁到了梅家,却是撑到了大梅氏三天回门之后就再也支撑不住了,一年不到就撒手人寰,留下大楚氏一人在这世上,梅家瞧着自己的外祖母父母皆无,接了楚家家主之位的又只是一个过继的,对大楚氏竟是渐渐就有些怠慢了,反而对那楚太傅过继的族子热络起来,那族子见着梅家对自己礼遇,又亲眼见了梅家的富贵荣华,也是过继的不如亲生的,竟是坏了主意,趁着楚氏坏了李瑾涵母后的功夫,令他自己的亲妹子与楚氏的丈夫相好,那过继族子的亲妹子竟然还坏了孩儿也就是日后的小梅氏,还故意设局让楚氏看到了!

纵是李瑾涵这个没有孩儿的人都知道,女子怀了孩子的时候是多么地脆弱,楚氏受刺激过大,当天就生下了李瑾涵的母后!

只是大楚氏的身子因着梅德与小楚氏闹得这一出,到底是不好了!太医说大楚氏怕是连大梅氏成年都看不到!

一时间,大楚氏与大梅氏母女处境堪忧!

所幸,楚太傅在临死之前有了预感,将他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狼吞军献给了周——求得便是周王对大楚氏及其后代的庇佑!周王对楚太傅十分敬重,当时就太子的嫡长子也就是现在的周王李浩与大楚氏的后代定了婚约!又为了周王室的名声着想,明狼吞军名义上虽说是周国的军队,只是狼吞军只会听楚太傅的后代血脉的指挥!且,狼吞军想留就留,想走就走!

大楚氏眼看着命不久矣,为了大梅氏撑着最后一口气与周王室敲定了婚约,又将自己所有的嫁妆也可以说是楚太傅所有的家私全部都留给了大梅氏当做了嫁妆!

安排好一切,大楚氏方才含笑而逝,但大楚氏临死之前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命运再一次在自己的女儿身上轮回,甚至于,李瑾涵的母后的命运要比楚氏更加悲惨——楚氏好歹是因着自己的身体不好方才病逝的,而李瑾涵的母后,则是因着拒不让位,竟被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和自己的夫婿周王合伙下毒而死!而且,李瑾涵的外祖父大梅氏的父亲梅德当时知,并且默许!

说完了话,蒋芝痛哭道:“殿下,这是皇后娘娘的绝笔,殿下,您看看吧!”

李瑾涵心中激荡,只是隐隐却也有着几许疑惑——前世的蒋芝直到病死了,也没有拿出自己娘亲的绝笔,怎么自己重生之后,蒋公公竟然将绝笔拿出来了?

李瑾涵将信拆开,蒋芝见势连忙道:“殿下,奴婢去门口守门。”

李瑾涵的全部心神已经集中在手中的信上了,草草点头。

正是正午阳光正足的时候,蒋芝站在屋檐的阴影下面,许是人聚精会神的时候就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吧,蒋芝只觉得一愣神的功夫,殿门口的大树的树荫已经从三尺长变成了一尺半,而时辰已经过了一个半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