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岚已经怀胎九月,过不了几日,便要生产了,等她生产完,月底二哥便要动身去往圣都,再次参加圣朝试,经过上次的失败,他在这年里戒骄戒躁,刻苦向学,这次可谓踌躇满志,誓要中榜,家人都默默祝福他,望他能达成心愿。

小溪乖乖的让晓楠摆布,他头触及晓楠的双腿,马上把整个脑袋埋进她的怀里,双手怀着她的腰,很平静的闭上眼睛,安详的仿佛入睡般,嘴角轻轻勾起,挂上抹浅笑。

打定主意,看向小溪,他也样看着她,眼睛里充满询问的意味。

“孩儿学文,学武都不曾放松,父亲请放心。”

到了醉月居,报上张伟玉的大名,便有小二带路,去往二楼处包厢。

晓楠小溪下了学堂,坐着马车来到“扬威武馆”,这几乎变成两人每日必经的行程。

春生断断续续讲述出些事情。她直都注意着柳月影的举动,旁敲侧击的从其他丫鬟口中打探,再从柳月影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些有用的消息。

龙灯过处,有许多人围观,也有不少人打赏,更有人群尾随龙灯而去,形成了长长的跟随队伍,很是壮观。

晓楠除了感叹身处官场的多变,还有点担心母亲那次流言风暴的事。事情是已经过去了,也没有人再提起,可不是还有个可以吹枕头风的柳月影嘛,现在老爹回来了,也就是她的靠山回来了,而且儿子又中了城学,被老太太压制到最低点的她,不知道会不会再在老爹那把这次的流言翻出来,晓楠心里几乎可以肯定柳月影会这么做,到时就要看老爹的反应了。

看来柳月影安分了这么段时间,又忍不住开始蠢蠢欲动,想抓住这个机会掀翻母亲。柳月影定打听过外公的脾气,知道这些事旦传到他耳朵里,必然会勃然大怒,而且父亲和外公这段时间本来就几近翻脸,如果再闹腾起来,那后果定很难收拾,她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老太太这走,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便坐不住想要起身,父亲领先站了起来,带着行人往前园而去。

老爹终于面露笑容,继续说道;“听你祖母说,你想和溪儿同去武馆学武?”

“那是否刚刚才受伤。”愣小子继续问。

“好,好,兰儿有玉伟这么疼爱,也是个有福的人,等生了孩子,家三口好好过日子,来年弄不好还可以再怀个闺女呢,那就有儿有女,还求什么呢。”老太太乐呵的不行,好像马上就能看到玄孙和玄孙女样。

晓楠跟着老太太母亲路行去,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那个白衣僧人是不是法定方丈,按猜想应该九成九是他,不知道今天他会不会揭穿自己的身份,揭穿之后又要怎么办呢,还有他是不是个有法力的高僧,会不会像法海样收妖镇压,这种种问题样样盘旋在晓楠心里,同时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明知道那个人对自己很不利,她还必须去见他,逃都没办法逃,谁叫自己人生地不熟,又没有依靠,如果离了郑府,真不知道该怎么生活,只能坐困愁城了。

终于第次踏出了“乐畅院”,兴奋的激流个劲的从心里串出来,别提有多开心了。路行去,只见道两旁处处栽花种树,花开灿烂,春无限,沿弯弯曲曲的小径走去,路上时而明媚,时而幽静,显出各自不同的景致,极目远眺还有拱桥池塘假山等隐隐约约,忽隐忽现,不甚真切,却无论何处都透着雅致,看着这家子品味还不错,没有处处金碧辉煌,生生的整成个“俗”字。

“砚儿,到前厅去让笔儿把茶盏端来,你再到二门上传话给多喜,让他去给陈管家捎个话,就说岳哥儿醒了,让差人去把老爷请回来,转头让他马上把周大夫带进来帮岳哥儿诊诊脉,动作麻利点,不要误了事。”,崔妈妈走开几步唤了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小声吩咐了几句话,又转身走回床边。

“哦,那我自己去后园。”再也不能犹豫了,心中不停对着自己喊话,晓楠才起步缓缓走进“蔚华园”。

走过弯曲的回廊,越过道园门,前面就是后园,里面种了很多树木,有大片是桂树,母亲很喜欢桂花的香味,其它剩下些是品种不的树木和翠竹林,整个后园充斥树木淡淡的清新味道,等到了八月,整个“蔚华园”就会笼罩在桂花香中。

母亲经常在夕食之后,来竹林外的石桌石凳这静坐,感受清风绿树明月,享受那种清新舒畅的宁静,她真是个知足的女子,能真真切切感受周身所有的美好,活得如此安逸平静。

站在桂树下,能看到远处安静侧坐着的母亲,天色的黯淡让她的脸变得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神情,猜想应该是非常温柔的,晚风轻轻吹起她的几缕发丝,垂挂在双腿旁的衣角,也被风轻轻掀开小片,本书籍卷起放在石桌上,书页在风中偶尔跳动,母亲应该是在天黑下来之前,就坐在这百万\小!说了。

蓝琴站立旁,也静静地待着,不出声打扰母亲,不管谁,在如此恬淡的母亲面前,都会变得心平气和,都不忍心打扰母亲的安详。

翠绣绯屏和老太太身边的凌琪,都在去年许配出去,而锦纹不想许人,只想在老太太身边伺候,也就留了下来,母亲身边也幸亏还有蓝琴年龄未到,听说翠绣已经快临盆了,等她出了月子,说是还要回来“蔚华园”,母亲身边有几个贴己的人,也让晓楠放心不少。

再如何不忍,最后还是要面对的,晓楠握了握双拳,鼓足勇气,往母亲走去。

脚步声打扰了母亲,她转过来脸来,看到了晓楠,“岳儿,你来了,来这边坐。”母亲招手让晓楠在她身边的石凳坐下。

“岳儿,今日怎么来我这了,没去祖母那看画像吗?”母亲端详了她会,伸手拢了拢她脸上几缕吹乱的发丝。

“今日有客人在,孩儿就先出来了。”

晓楠心里不禁丝烦躁划过,已经好几天了,媒婆不断登门,画像源源不断送来,每日除了上学堂,所有时间都是在应付这件事,今日有其他客人在,她才借口逃了出来。

母亲微笑着看向晓楠,“岳儿,祖母也是为了郑重其事,为你操心不少,你要耐着性子,不要惹祖母生气。”

“嗯,母亲,孩儿知道。”

母亲欣慰得笑了笑,不再开口,轻轻拿起旁边的杯茶,递给晓楠,蓝琴去沏茶还没回来,母亲怕她口渴,便把自己的茶递给她。

晓楠抿了口,放下茶杯,手指在石桌上不停划着圈圈,时不知道应该和母亲说些什么。

“岳儿,你是不是还不想成亲啊?我看你这些日脸色都不好。”母亲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伸手握住她不断划圈的手。

“我心里想不想成亲还重要吗,祖母不已经在操办了。”心里的烦躁更甚了,要不是这件事,她和至于要如此艰难地面对母亲。

母亲眼中闪过丝黯然,抬手抚她的脸庞,“娘心里只想让你开心,你不愿意的事,娘真得不想勉强,可是,这是你身为嫡子必须要经历的,娘也无可奈何。”

温柔的话语,黯然的神情,让晓楠做了半天建树的心里崩塌了块,股悲伤涌了上来。

“娘”

用力抿嘴,不让声音中的丝颤抖透露出她的心情。

夜色越来越浓,晓楠泛红的眼眶淹没在夜色中,让她心里安心不少,还好母亲看不出来。

两人对看半晌,母亲徐徐吐出话语,“岳儿,如果有片天空是你向往的,是可以让你活得更开心的,那娘会在这里笑着看你翱翔天空。”

心跳伴随着眼泪,汹涌澎湃而来,泪水默默流淌,止不住,也不想止住,她太需要把心里的感动和悲伤倾泻出来。

母亲从袖中抽出丝帕,轻轻帮她擦拭满脸的眼泪,可怎么擦都擦不完,泪水打湿了她的手指,也浸湿了她的眼眶。

“娘娘娘”晓楠哽咽着不断喃喃叫着母亲,现在唯只有这个字才能表达她的感情。

原来母亲直就知道她要离开,她是如此默默地看着她,放手让她走想走的路,她原来比所有人看得都通透,也更加坚强,只有拥有强大的心志,才能如此恬淡如水的生活,无欲无求,只有心里充满爱,才能做到这样的放手和祝福。

母亲缩手用丝帕轻轻把自己眼角的泪珠拭去,伸手拍拍晓楠的手背,“好了,不要再哭了,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娘也累了,要回房去了。”

说完,蓝琴扶着她起身,再也没有看晓楠眼,转身往外走去。

母亲的身影在泪眼朦胧中消失,晓楠定定地直望着母亲消失的园门处,脑子空荡荡的,心里也空荡荡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抽去般,全身很无力,很空洞。

不知过了多久,脸上的泪都已经风干,处于混沌的心神也清醒了不少,晓楠站起身来,用袖子抹了把脸,走出了后园。

在母亲房前站了会,心里默默地说着,再见了,娘,我定会再回来的,你等我。

紧握的双手,指甲早已泛白,深深嵌入掌心也不知疼痛,深吸口气,毅然迈开步伐,走出了“蔚华园”。

悄悄来到府邸内院靠外墙处,是处平常没什么人来的角落,她早已经在这边埋下自己的东西,这些年自己攒的银子,几套短打衣裤鞋袜等等些换洗衣物,必备的药物,短匕首,还有块去年生日,母亲送给她的玉牌,如果想家人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睹物思人,简简单单的准备好切必需品,就等今日告别了母亲,她便动身离开了。

动手把包袱挖了出来,拍掉泥土,斜绑在身上,找了棵高大的树木,两三下爬上去,小心地翻墙而出,稳稳落地,站直身子。

深深望了郑府最后眼,晓楠踏上了离家的路,她已经在书房里留了信,明日家人就会知道,她离开了,不用找她,总有天她会回来,回来尽未尽的孝道。

先绕到二叔的宅子外,站在角落里,心里默默与里面的人道别,特别是小溪,她最好的兄弟,她不能当面与他告别,只能隐在暗处,从心里跟他说声再见!

强忍住不舍,晓楠转身离去,慢慢走到“晋云医馆”,这次她敲开了医馆的门,其他人她没办法当面告别,最起码小云可以。

小云看到她,微微愣,说话让她进去坐。

晓楠却摇摇头,她想快快告别就离开了,不想被不舍的情绪拉住脚步。

“我不进去坐了,我是来跟你告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