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李纨的家境不是很满意。

黛玉略低头,却是不置可否,她只不过是隐隐的觉得她可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不清楚胡夫人是拿什么身份求见她的,是为公事,还是为了私事,所以才选了这种折中的打扮。

史鼎的书房坐落在总督府的东北角,廊前种着无数箭竹,在秋日鹤立鸡群般翠绿的有些许的刺眼,竹子两侧开渠引水,湖水横贯了整个前院,水依旧清澈见底,能看见锦鲤呆呆的躲在石头边缘,一动不动。

但是他也是聪明人,见过宫中朝野血雨腥风,尴尬的笑了笑,刷的一下打开折扇,这天怎么这么热?不都是九月份了吗?汗水不自觉的沿着脸流下。

他如今已经这般年纪,豪壮志全被一年年的磨光了,心中唯一想的事就是平安致仕,可是无论他如何小心,还是摊上了这么一出事。

这句话犹如一盆凉水,浇了王氏一个彻骨生寒,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宁云一进屋子就坐在了贵妃榻上,正忙着将披风解下来,又转到内室里转了件轻便衣服,人还没出来,听见王氏这般说道,便笑道:“自然是到了,布政使家可比咱们家离城门口近。”说着便解释自己今日为何回来迟了。

卫若竹起身,长长的裙裾托在身后,上面隐隐约约的绣着九尾凤凰,一切都是按照太子妃的礼制办的,当然这也是甄皇后和太子——不,圣人的意思,她凝眸看着史宁云和甄映月两人——一个代表的是武官,四王八公之后,枢密使,世袭罔替华国公史鼎的嫡长女,一个代表的是太后,甄家的守社女,更是日后承袭嘉国郡主爵位的人,这两个哪一个都不能看轻了去,都得小心应付才是。

王夫人也是浅浅一笑,“这边请。”两人便一同往正堂走去。

少顷,舞女一袭红衣红绫且歌且舞,肩上臂钏,腰间绯红色宫條,襦裙上别无装饰,仅仅绣着一枝梅花。

黛玉点点头,道;“早饭吃了吗?”

贾母的神叵测,半晌后笑道:“你这猴儿,真真有着一张能把已经死了的东西说活了的巧嘴。”

湘云好奇的看了邢夫人一眼。

她们两人到的时候,林玉贞自然来到二门迎接。

林海不过一笑,“可能还是有些不太妥当吧。”

但是贾敏却担心林筝,不管怎么逗都是不开口。

接着有点得意的说道:“那日我也在,还是我套出来背后让许妃出头的是卫嫔。”

黛玉笑笑,抿了口酒,连着剩下的却不喝,放在一侧,又拿酒壶满上新的递给宁云,笑道:“都说我嘴刁,真真嘴刁的,还在这呢。”

兰云一猜也知道是思天裳的衣服,更加不耐烦,用帕子遮了脸,白了宁云一眼,做了口型:“烦死我了。”

别的婆婆都能拿出婆婆的款,让儿媳在面前布让,立规矩,到了她这里,呵呵,不用她给秦氏布让立规矩就不错了。

“不过薛家的姐姐,倒是举止落落大方,与旁的不同。”快走到院子门口,宁云实在是觉得她和黛玉之间的气氛实在是太过诡异,想了半天,扯了这么一个话题出来。

“有什么熬出头,熬不出头,这日子,怎么不是一个过。”贾敏却有几分担忧的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女。“我一开始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就指望黛玉能平平安安的长大,最后嫁个好人家是了。”

听宁云也过来了,兰云匆忙说道:“快请。”

晋朝的选秀制度堪比国朝,或者说比国朝还要过分许多。

兰云眼睛都不眨,“输的请客,什么桃花宴啦,什么碧竹宴啦,还得请上咱家的几个姐妹和姐妹的手帕交过来。”

太夫人接了过来,仔细的套回腕上,垂眸看了看佛珠,又看看赵氏,才缓缓开口,“冯家那里有什么说法?”

雪莺这才收敛了笑意,正色说道:“其实我家姑娘确实有一事想托付姑娘。”

竟是无以对。

只要宝玉没了,她肚子里的这个,就是贾府唯一的继承人了。

贾母侧过脸,不想看自己的两个儿媳,半天叹道:“冤孽,都是冤孽。”

他母亲当年为何会同意这门亲事?

两姓之婚,结两姓之好,目的就是两家族的联合。尤其是像贾府,史府这样的家族,选妻子都是千挑万选,就算贾母再是长辈,在这种事上,就是存了为女儿出头的心思,也不能为所欲为。

贾敏扶了扶自己的腰,目不转睛的看着炕屏,不到半柱香的时候,如释重负般的一笑,便低下头叩了一口茶。

她假装生气的把单子塞给了宁云,“都是客人,你年纪大,是姐姐,你先点吧。”又跟黛玉一笑,“妹妹往日喜欢看什么戏?来的这几日可还习惯?”

探春笑了笑,正要开口,却被宁云打断了。

日后要和邢夫人打交道的,还是王夫人,而不是她。

自从去了扬州后,她恨过,她怨过,整日以泪洗面过。

“给我回去换衣服,”王氏偏头想了想,“把头盘起来,戴我给你的飞凤翡翠蓝宝石簪子和金丝边牡丹的东珠钗,上衣就穿你那件深蓝色思天裳的褙子,雨过天晴色有郁金香的那个杂珠锦织金裙,鞋也得换,换成滚边绣的高低鞋,披风,披风就讲就着,改天记得提醒我,我给你再做一身。”

宁云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锅子。

绮竹一福身,自去找知会厨房不提。

这鸭子和汤都是易得之物,只要找个三等的丫鬟过去交代一趟,厨房的李嫂子就得巴巴地给送过来,何必让她走这一趟?

甄后摆了摆手,“本宫也乏了,你们还得去寿安宫谢恩,本宫不多留了。”然后又遥指着宁云跟王氏说道:“这孩子本宫看着倒是喜欢,有空进宫来陪陪本宫说话。”

“最后,那小妇养的,还不是落个妻离子散,被逼自尽的下场?”

元春长得像母亲,但是即便是家常打扮,也是难掩丽质,夸张些说,也真的称得上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句。

宁云笑着起身把湘云往上座上让,“大姐说的哪里话,我正闷的不行,巴不得有人能来陪着说会子话呢。”回头又吩咐缤兰看茶。

“你们整日里,就教姑娘这些碎嘴的话?”三夫人的话却戛然而止。

翠竹狠狠的咬断了绣线,把绣花样子一揉搓,扔在地上,被进来拿昨日盛荔枝盘子的清明见了,笑着打趣道:“这是怎么了?我的好姐姐,谁给你气受了?”

细细回想起来,更是骇然。

“怎么了?”王氏看见这边不太对劲,连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