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与沈家有积怨,素无往来。就算是宁家想跟沈家修好,也不会让江阳县主出面走动。江阳县主七年前下嫁孝恩侯宁屿的嫡长子宁逸,宁逸相貌俊美,才高八斗,本来是要承爵的,谁知道却在四年前得了一场急病死了。

大冬天在雪地里罚跪,不好受,又没说罚多长时间,感觉太漫长。但沈荣华认为沈家对她的处罚已经很轻了,不管她有何倚仗,毕竟她是行凶杀人者。虽然这两个人都罪有应得,但身为有心之人,她依旧心里隐痛。

成亲五年有余,他一直认为他的妻子并非伉俪良伴,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所娶非人。枉他聪明一世,却被人当成的猴子,真是丢尽了祖宗八代的脸。

林闻自幼就知道自己受生母身份的影响而被人轻视,养成了好学上进的个性。他九岁中童生,十岁中秀才,十二岁中举人。因年少聪明、有胆有识,敢于剖陈利弊、推陈出新,被当朝首屈一指的鸿学大儒收为关门弟子,从此扬名。

作为沈家嫡长女的奶娘,在长房、在吉祥堂乃到在整个沈府,别说奴才,府里的大小主子都会给她几分脸面。在主子们正需要人的时候,她怎能错过表现的机会呢?何况沈家当家人马上就进屋了。再说,今天沈老太太为给沈臻静出气,只是下令打死沈荣华,而实际执行者是她,这节骨眼上,她可不能怂了。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你真是祸家精。”沈臻静噙着泪珠对沈荣华怒目而视。

“住口,你住口——”沈老太太嘴唇哆嗦了几下,想怒骂,却一下觉得失去了怒骂的底气,她长喘了几口气,突然倒在美人榻上嚎啕大哭。

“知道了。”沈荣华见鹂语好像还有话要说,问:“还有什么事?”

“大太太就拨了你一个人过来?”

“我见过铜板,没见过这么多金银。”雁鸣为人忠厚,说话也实在。

“老奴这就去。”宋嬷嬷看了沈荣瑾一眼,躬身退到门外。

三年后,沈老太太把她接回去,趁沈逊外出巡查,安排她做陪嫁丫头,陪沈贤妃嫁到还是七皇子的今上的潜邸。后来,沈怡因生六公主出血太多,血崩而死。沈怡死后,有人传言怡然居闹鬼,怡然居就被闲置了,到现在有十二年了。

“父亲,我——”沈荣华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说:“父亲,我觉得今天的事情很奇怪,父亲和大伯刚去见王府长史,小王爷就跑来调戏我,这事……”

沈慷正在气头上,见高长史追上来,也没理会,沉着脸大步向车队的方向走去。沈恺紧跟在沈慷身后,怕沈慷斥责他压不住事,心里着急,却不敢表现出来。

周嬷嬷给身边两个婆子使了眼色,看了看沈慷几人所去的地方,又瞄了沈荣华所坐的车一眼。两个婆子会意,趁乱溜走,去禀报沈荣华和沈恺。

“姑娘,要不跟二老爷说咱们不回府过年了。”雁鸣有话直说,想法也简单。

“母亲派到水姨娘身边的人是谁呀?”这回沈荣华真的好奇了。

“水姨娘。”沈荣华见周嬷嬷变了脸,眼神沉了沉,没说话。

若圣勇大长公主没先他一步来传口谕,反而让事情按他的计划发展,后果会怎么样,他不敢想。此时,他的脑海里总浮现出鞭子抽在他身上的情景,鞭鞭见血的惨像另他头晕目眩,他越想稳住,身体越抖动得越发厉害。

本来沈恺就不支持沈老太太的提议,认为此事与大长公主无关,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而沈慷认为此事可行,讲出一堆道理,连结果都考虑清楚了,并摆出一马当先的姿态。可此时,沈慷却把这烫手的山药丢给了他,他不做难才怪。

“你、你这是在对长辈说话吗?亏你还知书达理,难怪你祖母非要把你关到篱园思过。”沈慷拍响桌子,怒呵:“老二,这就是你教养的好女儿。”

祖父在天有灵,看到她重生之后的蜕变,看到沈家现在的样子,又该做何感想呢。沈家能有今日,是祖父心血精神浇铸的结果,付出之多可想而知。她重生归来,要报复某些人,为自己、为母亲和弟弟讨个公道,难免会动摇沈家的根基。

“主子,蛇皮和蛇骨把沈四老爷送回去了,给沈大老爷的话也捎回去了。”

沈荣华被连成骏所救,这正是一个积攒人脉的契机,沈慷一定会费尽心思抓住这个机会。她才十二岁,又被贬成庶女,赶到庄子上自生自灭。即使这样,沈慷一旦发现她存在的价值,就要充分地压榨利用,决不会放过她。

“祖母对我如何评说?”沈荣华重重放下笔,冷眼直视宋嬷嬷,“你是万家的家生奴才,陪嫁到沈家的。祖母为什么看我母亲不顺眼,非要置她于死地。我是祖母的嫡亲孙女,却得不到她半护爱之情,任由我受尽欺压。你是祖母的心腹奴才,这里面的因由你不清楚吗?你在这其中做过什么,需要我说明吗?”

重生一世,认清自己比看清别人重要,怨恨别人不如检讨自己。只有这样,才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即使步步惊心、争斗不止,她也要把将来握在自己手中。

听到沈荣华的命令,众人都愣住了。接连这几个月哭哭啼啼、风吹就倒、对下人都不敢大声说话的二姑娘怎么变了?比老太爷在世时还强硬傲气了几分。

有人替罪,没达到目的,这个结果不是杜昶和沈臻静想要的,但他们不得不借坡下驴。杜昶把选择权交给了沈荣华,却借机开出了逼人入死角的条件。

雁鸣看了鹂语一眼,说:“嬷嬷和鹂语去睡吧!我守着姑娘。”

金嬷嬷抬手一巴掌,打在小丫头脸上,狠啐一口,阴沉着脸怒问:“你管那勾引主子的贱人叫姨娘?谁封她姨娘了?她也配?”

沈臻静点点头,拉着杜氏的手,说:“娘,女儿正有一事不解,要请教娘呢。”

“你说。”

“女儿听说昨天在回府的路上,二妹妹被小王爷调戏。咱们家知道无法与谨亲王府抗衡,就想把这件事压下去。可今天江阳县主大张旗鼓来咱们家道歉,一点也没有遮掩的意思,她就不怕御史言官弹劾谨亲王教子无方吗?”

“呵呵,江阳县主这一招叫投石问路,有高人支招。”

沈臻静一脸迷茫,“江阳县主要问什么路?”

“这里边大有玄机,我猜是谨亲王府看中了二丫头,想为小王爷求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