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沈慷说完,沈恺就跳出来叫嚷,一点儿也没给沈慷这个长兄留面子。沈恒也反对重罚沈荣华,他同三兄弟详细分析了这件事,提议要给沈荣华象征性的处罚。沈惟一直是沈慷的跟屁虫,见沈慷吃瘪,他也就不敢说话了。

成亲前,他恪守礼法,与他的妻子素未谋面。只是之前听万武夸耀自己的女儿多么多么贤惠漂亮,多么多么心灵手巧,他信任万武,自然心里充满期待。

这时候,林家向他抛出了“红绣球”,允许他认祖归宗。能被林家承认令林闻欣喜不尽,但林家随后提出的条件却让他踟蹰不已。林家只允许他回归家族,却不接纳他的生母,把他记到嫡母卫氏名下,并让他与生母从此永不相见。

沈慷来了,听脚步声,就知道除了他还有别的主子。

“错。”沈荣华挑嘴睥视沈臻静,一字一句地说:“我想看更精彩的。”

“四太太莫不是只有这狐假虎威的本事?”沈荣华笑容明媚,微微仰头,目露蔑视,“老太太污言秽语骂自己的亲孙女,端仪何在?难怪祖父总想休弃你。”

“回头我补给你,到大门外守着。”

“回姑娘,奴婢进府三年多了,是从外面买进来了,家里没人了。”初雪略微顿了顿,又说:“奴婢是从京城那边买的,名字还是老太爷给取的。”

沈荣华笑了笑,自嘲说:“我这个主子眼皮子更浅,一开箱子差点晕倒。”

“好端端的,你哭什么?”沈老太太睁开眼睛,语气很不耐烦。

沈恺觉得沈荣华非常善解人意,他说要向沈老太太争取,只不过是硬着头皮说说,他又何尝不知道他若去了肯定会碰个硬钉子、然后灰溜溜地回来呢?

她前世之所以会有那么悲惨的结局,沈老太太是首当其冲的罪魁祸首。这一世,沈老太太对她的人格、尊严和生命的践踏自祖父病逝就开始了。摆布一个人正在兴头上,凭沈老太太强势的性格,是不会主动收手的。

……

沈荣华把她知道的谨亲王一脉的信息回想了一遍,脑海中灵光一闪,她轻哼一声,靠着迎枕闭目养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付任何一个人都行之有效。

“我姓沈,内阁大学士府也是我的府上,我当然要回去过年。宝兴的话你们也别放在心上,不管是跟主子还奴才,说话办事都有规矩,别差了就行。”沈荣华想了想,说:“把我留下的八只锦鸡再分四只给二老爷,另外四只祭拜祖父用。”

“我也不知道她有什么隐秘,祖父提起她,总会说一些云山雾罩的话,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这就是我要和她多接触的原因。”沈荣华见周嬷嬷的好奇心被充分调动起来了,心中暗笑,松了口气,又说:“我想先送她一些东西,取得她的信任。老太太把我记在她名下,她成了我的亲姨娘,我接近她名正言顺。”

水姨娘是沈恺养在外面的女人,家中长辈或正妻没给她开脸,她根本没有姨娘的份位。外室身份就低贱,比通房丫头都不如,养出的儿女多数上不了族谱。

把行刑的鞭子带来,说是鞭打连成骏,又何尝不是对沈家人的威慑。大长公主快人一步,直接把沈慷等人的算计掐死在了摇篮里。看到鞭子,沈慷等人就要赞圣勇大长公主公平公正,不偏袒爱徒,哪还敢细辨鞭子上是不是人血。

沈慷说得很有道理,于公于私,沈恺都应该去打前锋、唱白脸。沈惟和沈慷一起行事,沈惟生龙活虎地去唱白脸,唱得至今半死不活,沈慷正在善后。他和沈慷一起行事,唱白脸的人又轮到他了,理由充分得由不得他拒绝。

“坏了她的名声是小,丢了沈家的脸面是大,老二,你怎么连句话都说不清楚?”沈慷缓了口气,又说:“父亲刚逝,家里就出了这种丑事,真是家门不幸。”

和祖父诉完满腹心事,沈荣华感觉很疲累,回到卧房,她倒头便睡。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的辰时初刻,外面已是天光大亮,红日从白雪尽头冉冉升起。

“你怎么不说是艳遇呢?”连成骏挑眉讽笑,冲绑在高墙上的蓄发男子抬了抬下巴,“虫七,字刻好了就放他下来,送他回去吧!小惩大戒足以。”

“父亲想说什么?尽管说吧!”沈荣华改了对沈恺的称谓,语气颇有几分刻意。前世,她与沈恺太过疏远,怨念极深,给了别人可乘之机。今生,她想给沈恺一个机会,也想让自己多几宽容,除了沈恺,她世上已无至亲。

“老奴不辛苦。”

沈荣华并不想现在就发落鹂语,她需要观后效、往后看。一朝失势,先前削尖脑袋钻到她身边当差的奴才一哄而散,能跟到庄子里伺候已是难得。她身边只有雁鸣和鹂语两丫头,还有好多事必须要做,实在是缺人手。

林氏被沉溏之后,沈家传出沈恺出孝就要把万姨娘扶正的消息。正在热孝之中,沈家没人证实消息的真假,但万姨娘的奴才们都飘飘然了。

刚刚重生,就听到了虫七的声音,沈荣华心中翻江倒海,禁不住潸然泪下。

“姑娘忽然遇到了这么多事,又病了这几天,肯定累了。”周嬷嬷拿过温湿的帕子敷在沈荣华的额头上,“你们都去睡吧!我来照顾姑娘。”

“呵呵……呵呵呵呵……”躺在迎春花下的女子依旧一动不动,却发出奇怪的笑声,好像来自地狱的音符,惊得长廊里的丫头婆子都变了脸。

“是是是,我才听说,正要去替她求情呢,县主驾临,正好一起过去。”杜氏满脸堆笑看向沈荣华,“二丫头,先起来见过江阳县主。”

“是,大伯母。”沈荣华轻声细语,举此温柔,她稳稳当当站起来,又规规矩矩给江阳县主行了礼,“小女见过江阳县主,多谢县主怜悯。”

“不谢不谢。”江阳县主给身后的婆子使了眼色,又说:“多讨喜的丫头,可怜见的,既是你们老太太罚跪,你就先领罚,我一会儿给你求情去。”

“多谢县主。”沈荣华冲江阳县主灿烂一笑,又扑嗵一声跪到雪地上。

沈臻静带三姑娘、五姑娘和六姑娘出来迎接客人,见江阳县主正和沈荣华说话,当下就沉了脸,停在月亮门内冷眼看着,也不前来迎接了。五姑娘沈臻葳想往外走,被沈臻静挡住了,不得不在门内冲江阳县主讪笑施礼。

杜氏见沈臻静举止失礼,狠狠瞪了她一眼,又马上换了一笑脸,说:“静儿,快带你三个妹妹来见过县主,蓬门荜户的孩子没规矩,让县主笑话。”

“内阁大学士府教养出的女孩怎么会没规矩呢?”江阳县主掩嘴笑了几声,高声说:“我代我那不争气的弟弟来给府里的二姑娘陪罪,怎敢笑话主人?”

得知江阳县主的来意,沈荣华倒吸一口冷气,怎么想都感觉事情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