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着亲热,实际上却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这种桥段张淡香见得多了,并不接她的话,端起茶来抿了一口,道:“奴家听说夫人前些日子便来过,只是正巧奴家身体不适,蓬头垢面的……怕伤了夫人的眼睛,所以没出来迎接,夫人……不会记恨奴家罢?”

柳无阳心中一动,站起身拱手正色道:“王爷若是后悔这门亲事,便请这就收回王命,卑职一切愿听王爷安排。”

常胜王不再寻问,他知道这婢子是真心关心自己,以及关心所有可能会遭遇危险之人。揽住她的腰,常胜王一边隔衣抚摸她的身体,一边道:“以前这里确是一等游玩的去处,不过那是七年之前。”

常胜王一眼便可看到,他约的那人,正背对自己跪在内堂。常胜王命那手下在门外守着,自己则走到近前,道:“这里环境不错罢?”

张淡香闻听此话吃了一惊,后退一步道:“甚么?”龙忘海悲愤道:“人现在就在‘济世堂’门前,尚缺银钱救命!我出来的急了身上未带一分现钱,所以前来讨取,你有法帮我么?”

龙忘海听她这样说,心中却不免一动。回头看女儿的背影,与妻子如此相似。如果今日她便会自缢而亡……他用力甩头:龙忘海啊龙忘海,你这想法,岂和禽兽无二?但心中起了这样的念头了,便如小蚁啮心一般,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他随手砍两刀竹子,便不禁回头向花椰望上一眼,却不小心一刀割到手指,“啊”一声惊叫。

【报恩狐】

其实袁发有一门小手艺,就是作泡菜。原本生意也是平平,勉强够糊口,袁发时常对袁泰报怨,以后千万不要来继承他的手艺,所以袁泰也没把袁发的生意放在心上,他出省务工一走就是一年,袁发也不便与儿媳刘氏同住,便也离了家,到城里盘了个铺子,专做泡菜。

张淡香讶然:“你与那少爷无情?”花椰摇头道:“有情无情,奴婢的命运也是身不由己。”

二人抬头一望,是花椰解下了身上腰带和裹胸,二位少爷急忙接住缠住自己的口鼻,用力深吸,似乎花椰的体香还紊绕其上。

“没人了。”石千躍叹息,车夫道:“少爷,那咱们也先回去罢,明个一早再来。”石千躍点头,也只能如此。他回身望向马车,车门紧闭。石千躍知道花椰还在里面穿衣服,心中突然生出无限怜惜,道:“咱们先把花……先把这婢女送回花家罢。”

“我自然知道——”

一章小姐与婢女

原来这些事常胜王都知道。花椰微微张口,常胜王捏住她下巴道:“好了!不要再和本王讨论这个问题,本王现在不想听到这个女人的名字。“

“这个女人”。花椰叹息。看来常胜王已经相当厌烦她了。常胜王却警觉,道:“你如何知道这件事?”花椰道:“穿廊里见到薛姑娘,听她说的。”她怕常胜王知道薛弄玉偷窥到他与自己在一起之事会发怒,是以隐过不提。常胜王冷笑道:“我说你也不是那种会搬弄是非的人。”花椰立即察觉他的不悦,轻声道:“奴婢知错了。”

常胜王将她搂在怀中,叹道:“椰子,你到底是个甚么脾性?你似乎总在尝试惹本王发怒;可本王真的发怒了,你却又乖觉的让本王心中不忍。你是否一直以此手段俘获男人的心?”

花椰愕然道:“奴婢听不懂。”常胜王一笑,转过话题道:“今天你去牢中问话,可查问出甚么了吗?”花椰道:“王爷,奴婢觉得她们四人不似在说谎。明日奴婢还想去问问当日殓尸的人,或者有甚么发现。”常胜王不悦的皱眉,半晌才道:“去罢去罢!——还真把自己当回事!”翻身背对花椰。

花椰叹气,俯身将胸贴在常胜王脊背上,轻声道:“王爷且听奴婢解释:奴婢虽不能判断是否鬼怪所为,但奴婢似乎是有点端倪的。”

常胜王背后感觉她的酥软,按捺不住,翻身

将花椰按倒,以口相就,含住她一侧蓓蕾,咬在齿间轻轻磨擦,道:“是甚么?”花椰被他按翻吓了一跳,背后伤口触到床面,虽柔软却还是有些疼痛,轻声道:“奴婢在薛弄玉身上,感觉到了和那镜子一样的气氛。”

常胜王突然抓住她的胸用力揉捏道:“本王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在本王面前提起这个名字!”花椰颤声道:“王爷,原谅奴婢一时口误……”常胜王怒道:“晚啦!给本王趴过身去!”花椰翻身俯在床榻上跪着,常胜王自她身后用力入去,花椰出声呻吟。好在这次常胜王只抽了一百来抽便很快放了出来,摊平了四肢,躺在床上。花椰则倦着身体,缩在床榻一角,浑身颤抖。常胜王满足之后,心中又生怜爱,伸手将她抱在怀中,轻轻吻她鬓角,道:“说罢,甚么叫‘相同的气氛’?”

花椰颤声道:“秉……秉王爷……”常胜王爱怜的抚摸她的背,安慰道:“别急,慢慢说。”花椰颤抖一会,慢慢镇定,轻声道:“秉王爷。那就似一个人若总是在花从中工作,身上必然会沾染香气,就算有一天他离开了花从到了他处,路遇的人也必然会在他身上闻到花香。一个人若总是在酒池里工作,身上也会沾染酒味,就算有一天他偶尔到别的地方去,别人一样会在他身上闻到酒味。”常胜王不解,道:“你在薛弄玉身上闻到甚么味道?”

花椰摇头道:“不是味道,是气氛。奴婢在薛弄玉身上,感觉到了和那镜子一模一样的气氛。”常胜王手肘支着身子侧身看她,皱眉道:“那女人与莺哥的死有关?”花椰摇头:“奴婢不知。”常胜王皱眉道:“你不是今日遇见了她,怎么没问问她?”

花椰蓦然想起柳芜荫,眼眶微微一红,低下头轻声道:“奴婢失职……明日奴婢定会去问个明白。”

常胜王只道她是痛得紧了,轻声安慰她一翻,便命人熄了火烛,沉沉睡去。花椰在他怀中,耳中只听他沉重的鼻息,心中却只想着柳芜荫。

柳芜荫已决心一死,却仍不忍心杀害她,只与她一吻。花椰伸手抚着脖子。柳芜荫自戗之后,血流如倾。临断气之前,他却只在她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那齿感与余温,似乎仍留在那里,似乎永远也不会散去。

十章镜

次日晨刚过寅时,花椰便翻身而起,穿起衣服。悄声梳妆。常胜王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脚踝,低声道:“做甚么去?”

花椰忙跪道:“奴婢以为王爷未醒。”常胜王皱眉道:“本王军人出身,有点动静就醒。——说,干甚么去?”花椰道:“奴婢想早些回去,一会淡香姑娘起床,奴婢不能不在身边侍候。”常胜王皱眉道:“又不缺你一个婢子。”花椰轻声道:“奴婢的主子毕竟是淡香姑娘。”常胜王松手,翻了个身,道:“不用总是提醒本王你是谁的婢子,本王也没有想要霸占你的念头!”

花椰怔了怔,微微叹气,常胜王扭头,眼睛也不睁,道:“还叹甚么气?想走就走罢。”花椰低头,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一吻,轻声道:“奴婢先回房了。”起身退出门外,快步离开。

这还是花椰第一次主动亲吻自己。常胜王突然醒觉,手指轻轻抚摸被她亲吻的唇,明明是冰凉的,却似乎全身都被吻的热了起来。常胜王摸一摸身体,居然又有了反应,只得苦笑着自己握紧。他从未尝试连续要同一个女人两次以上,可不知怎得,只要和这小丫头在一起,他就一直仿佛青涩少年,不断的产生欲望,似无论要多少次,也永远也不会满足。

——他根本未发觉,自己早已被花椰所媚,注定一生为她所困。

花椰回房服侍张淡香起床梳洗,却又被她紧紧抱住,拖到床上缠绵一翻。待张淡香心满意足,却又不想起床了,便吩咐花椰尽可能将常胜王缠住,别让他来自己房中,好让自己安安稳稳的睡上一整天。花椰无奈,只得答应。出门后花椰估摸常胜王也不会这么早便来找张淡香,于是决定还是先去薛弄玉处,看看她是不是知道些甚么。

沧浪别院里住的都是老妈子、婆子等,这个时间大多都起了床,而且也都离开了别院去分别做自己该做的事了。花椰打听到薛弄玉的住处,还没走到近前,就听到“乒乒乓乓”一阵乱响,花椰老远就看到薛弄玉,正从自己屋中向外扔着东西。

花椰又走近几步,看得更加清楚,薛弄玉面目狰狞,却又似乎不是因为愤怒。薛弄玉将旧物重重抛出,眼角撇到一缕白影,“啊”的惊叫一声,似是吃了一惊,抬头却见是花椰,更加恼羞成怒:“贱_人,你还来做甚么?”

王府之中,下人不得喧哗。院中一干婆子等本来只远远望着她又在瞎闹,听她这一声呼喝,便齐向这边靠拢,冲花椰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花椰视若无物,仍然靠近她,淡然道:“奴婢来看望姐姐,问姐姐早安。”说罢,轻轻拜一万福。

薛弄玉大喝道:“谁要你来拜我?你是来讥笑我的罢!”花椰却弯腰将她扔掉的东西拾起一样来看,立即皱起双眉。

——那是一面镜子。一面铜制手镜。

薛弄玉情绪极为激动,大步上前,手掰在花椰肩膀用力一

推道:“不要碰我的东西!”花椰一个趄趔,手中铜镜“铛”一声跌在地上,薛弄玉却骇然失色,后退数步,不但不敢伸手去捡,似乎连看也不敢看一眼,转身急急逃一般回到房中。花椰起身追到房前,薛弄玉却已大力关上房门。

花椰拍门道:“姐姐且开门,奴婢并无恶意!”

薛弄玉哪里听她的,只隔门高叫:“滚!我不要再看到你这贱_人!”

花椰拍了一会门,薛弄玉却连声音也没有了,花椰长叹口气,只得作罢,转身去拾那镜子,拿起细细观看。

果然不大对劲。花椰皱眉,明显有种奇怪的气氛。是鬼吗?看不到,说不上来。——但似有甚么,在镜子的边缘。

——那是甚么呢?花椰细细的看那镜边。似乎是锈斑?不……不对,铜的锈斑,应该是绿色的,但这镜的边缘,却是铁锈一般暗红。花椰将镜子微微偏转。——是红色?不……不对,是粉色……对,是粉色!那靓丽而温柔的颜色,就像是……

——桃花……

——对……就像是桃花……静静的舒展着柔软的花瓣,安宁的令人沉稳,那满天遍地的桃花,随着微风,微微摇动……

——椰……

——椰子……

花椰突然惊觉,吃惊的双手发抖,几乎握不住镜子的手柄。举目四望,四周的婆子们似乎看动物一般正在围观她,见她目光看自己,这才三三两两四下散开。

——刚才那是甚么?幻觉?花椰觉得胃中一阵翻涌,忍不住弯腰呕吐。她眼前一片金星,似乎天地都在旋转。花椰勉强走到一根柱下,扶柱而立,又抬起手来,望着手中的镜子。

——镜子仍是普通的镜子,反s着金属的黄色光芒。

一看到镜子花椰竟又觉得有些恶心,再次呕吐。早上也没吃甚么,只呕出一些酸水。但脑袋的眩晕感竟令她无法站立,她只觉得似乎自己慢慢跪在了地上,然后倒下。平躺着真是舒服,花椰想。